第168章 超度!(第二更)
馬全。
丘福的管家。
他雖只是個管家,但仗着丘福的權勢,北平鮮有他不敢招惹的人。
無論北平的文官還是武官,都得看幾分佛面。
一向鼻孔朝天的馬全,今天卻接連碰壁了,本想帶着護衛去替老爺,解決一些隱患,還沒等他們趕過去,就被人攔下了。
當一個嘴角無毛的少年出現在面前時,馬全就預感到了不妙。
這少年他認識。
燕軍中護衛副千戶朱亮的兒子朱能。
如今只十五歲。
但已是頗受燕王的喜愛。
尤其是看到幾十名披甲執戟的隊伍出現在自己身前,哪怕馬全再鎮定此刻也有些站不住了,臉上露出幾分皮笑肉不笑的乾笑,道:“朱家少爺,最近城中不安定,你怎麼也被安排出來了?”
“在下奉老爺之命,還有要事去做,請少爺行個方便。”
說話間。
天空越來越陰沉,頃刻,就有大顆雨點落下。
暴雨突至。
馬全擡頭看了眼天色,忍不住破口罵了一句:“賊老天,這什麼鬼天氣,正值秋收下這麼大的雨,這是要敗壞收成啊。”
馬全捂着頭髮,朝一旁的護衛示意幾眼,就準備直接繞過去。
也就在這時。
朱能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油紙傘,橫腰攔住了。
朱能少年英氣,輕蔑的看着馬全:“走?你們還想往哪走?讓你們走了嗎?”
馬全眼皮一跳,驚疑道:“朱少爺,伱這是什麼意思?”
“你還想攔我不成?”
“我的確只是個管家,但我家老爺,可是燕王的護衛千戶,官職可是在你父之上,我沒時間陪你胡鬧,要是耽誤了我家老爺吩咐的事,就算你父來了,只怕也不好說話。”
馬全強撐着硬氣。
朱能沒有開口,只是去到了馬匹前,緩緩抽出了一柄刀。
見狀。
馬全臉色微變,驚恐道:“朱少爺,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自然是奉命將你們這些害蟲清理掉。”朱能咧嘴一笑,而後手起刀落,下手十分的狠厲,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個十五歲少年能做出的事。
只見一道血光迸現,接着便是一道慘叫。
馬全躺在血泊之中,身子在劇烈顫抖着,全身撲簌簌的顫抖,瞳孔也越發的彌散,帶着幾分不敢置信又帶着幾分迷茫:“朱少爺,你你敢殺我?我可是.”
朱能收回刀,用被雨水打溼的油紙傘,擦了擦上面的血漬。
他將刀重新插回了刀鞘。
朱能淡淡道:“丘福的管家嘛,我知道,我這次奉命前來,殺的就是你。”
“不僅是你,還有他們。”
朱能將手指向了一旁的丘家護衛。
指頭剛點過去,就見到一道道凌厲的寒光閃現,一道道身影倒在了血泊之中。
朱能信步走了過去,望着臉色漸漸發白的發青,甚至意識都漸漸模糊的馬全,冷聲道:“王爺是很信任丘福,但還沒縱容到,讓你們在城中胡作非爲,要是真讓你們‘斬草除根’了,那王爺的臉還要不要?”
“王爺的顏面還要不要?”
“我原本不想大庭廣衆殺人的,只是沒想到天公作美,那也就順手收拾了。”
“我很忙。”
“殿下交給我的任務很重。”
“我沒有太多心思跟時間陪你們在這浪費。”
“馬管家,一路走好。”
朱能將沾滿泥濘的腳踩到了馬全頭上,而後用力的踩了下去,只聽到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原本還在掙扎的馬全,徹底沒有了氣息,眼中還殘留着不甘、恐懼,眼珠如死魚一樣瞪大着。
朱能朝四周擺了擺手道:“拖出去扔掉吧。”
“耽誤時間。”
他本來是要去李彬家的,只是順路遇上了馬全,那自然就順手處理了,省的等會再跑一趟。
天空的雨越下越大。
朱能一隻手撐着傘,一隻手牽着馬,信步走在雨間。
殺人也有講究。
像那些文官武官,不能隨意出手,至少也等燕王開口,但殺馬全這些奴才,就沒有那麼麻煩,也就是順手的事,殿下連丘福的兒子老丈人都不會放過,又豈會容許丘福繼續養着這七八名老卒?
這些人不能活。
不然殿下會寢食難安。
尤其前面收到馬全等人是去斬草除根的。
朱能動手就更心安理得了。
在大雨的沖刷下,原本還血跡斑斑的街道,又重新變得一塵不染,甚至比尋常還乾淨了幾分,唯有遠處隱隱飄出的縷縷血絲,還在訴說着這裡發生了什麼。
丘府。
丘福已穿上了一身戎裝。
他摸着腰間的雁翅刀,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他的心難以平靜。
他方纔靜心想了想,自己之所以有此遭遇,主要是因爲一個人。
夏之白。
正是從這人來了後,自己就屢屢不順,不僅被當衆羞辱,還捱了五十軍棍,也是在這個人的建議下,殿下才開始查北平的問題,若沒有這個人,眼前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自己的老丈人不會出事,自己兒子更不會被抓。
都是因爲夏之白。
這人該死!
這時。
一個婦人走了進來,面容有些憔悴,還帶着幾分不安。
“老爺,有消息了嗎?”
丘福回過頭,望着這名婦人,搖頭道:“現在城中很亂,殿下也不見人,不過我爲殿下出生入死這麼久,殿下又豈會真把我逼到死路?只不過想一口氣保下兩人,只怕是做不到了。”
“現在只能保兒子。”
婦人臉色一僵,顫聲道:“那我爹呢?”
丘福道:“你爹?”
“保不住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麼多?”
“你是沒聽到外面的動靜嗎?殿下這次是真下了狠心,想把北平的軍隊清理一遍,現在軍中的武官,七八成都會出事,你以爲下面的將士會爲你着想?”
“他們巴不得將頭上的武官全殺了。”
“這樣他們纔好上位。”
“你以爲殿下一道命令,幾千人就能立馬動起來?”
“你爹過去揹着我幹了什麼事,你比誰都清楚,要不是我是殿下的親信,就你爹那貪得無厭的樣子,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還想讓我保他?我拿什麼保?真當北平是我丘福說了算。”
“你現在最好祈禱馬全他們下手快一點。”
“不然.”
“連兒子都不一定能保住。”
“慈母多敗兒。”
“要不是你平常那麼慣着,鬆兒至於幹這麼多蠢事?”
丘福也是把怨氣撒了出來。
就在這時。
突然一道震耳的破門聲響起。
丘福臉色陡變,直接從椅子上站起,持刀朝着門口走去。
只是很快,他臉色就一窒。
雨幕中,一羣朦朦朧朧的身影,在他的視野中,漸漸清晰起來,一道道身穿甲冑的士卒,手持長刀,筆挺的出現在了丘府的宅院,而在這些士卒身前,一道黑衣僧袍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他面色平靜,不悲不喜,一動不動打的盯着丘福。
一股不詳的預感,漸漸在丘福心中涌現。
“姚姚大師,你怎麼來了?”丘福的聲音有些顫巍了,持刀的手都顫抖起來。
姚廣孝沒有理會。
他依舊在撥弄着佛珠,念着佛經,彷彿在進行誦經超度。
丘福心中的不安情緒越來越濃,他偏過頭,看着婦人風雨猶存的臉龐上,掛滿了擔憂,也是連忙道:“你還愣着幹什麼?家裡來了貴客,還不去倒茶,準備接客?”
丘福到底是歷經過生死的。
雖猜到姚廣孝是來者不善,但依舊還保持着一定的鎮定。
經文唸誦完。
姚廣孝才走進了屋內。
望着姚廣孝溼噠噠的身影,丘福眼中帶着幾分冷色,道:“姚大師,你來我家幹什麼?我的老丈人已經被你們抓了,我兒子也被關進去了,你還來我府上幹什麼?”
姚廣孝淡漠道:“丘千戶,我在來的路上,聽聞你想殺人滅口?消滅證據?”
丘福眼皮一跳,鎮定自若的搖頭道:“我丘福就一武將,那想得到這些?我不知情。”
丘福直接矢口否認。
“哦,是嗎?”姚廣孝冷笑一聲,雙手微微合十,淡淡道:“那我就告訴你一件事,馬全等人死了。”
四下死寂。
丘福瞳孔微縮,閃過一抹驚慌。
他雙眸死死的盯着姚廣孝,試圖從姚廣孝古井不波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只是姚廣孝的臉色太冷了,目光也同樣冷冰冰,彷彿在看一個死人,丘福瞬間意識到什麼,連忙道:“這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
“他們做了不該做的事。”
丘福心裡猛地一咯噔:“我我有些沒聽明白。”
姚廣孝看向丘福,將朱棣叫他帶上的賬簿,直接扔到了丘福面前。
姚廣孝道:“殿下念及舊情,不願過多爲難你。”
“奈何你實在罪孽深重。”
“這些東西,就留在你府中吧。”
“你走個體面吧,我保證給你留個全屍。”
丘福大驚,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姚廣孝的話,厲聲道:“姚廣孝,你什麼意思?你還敢殺我不成?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爲殿下做了什麼嗎?”
姚廣孝蹙眉,冷聲道:“不重要了。”
丘福怒喝道:“姚廣孝,你瘋了,殿下都沒要我死,你還想殺我?”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