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楊路睡得很沉,睡得很香。
那一夜,王平徹夜未眠。
清晨,在晨曦的光線中,睜開雙眸的楊路,看到站在窗邊的王平,東昇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那麼的光彩和溫暖,於是,他笑了。
回頭,看到有些迷乎的楊路孩子氣的揉着眼睛坐起來,衝着他展開笑顏,王平也笑了。
離開的那日,兩人什麼也不再說,有種情感,是不需要以語言來表達的,他知道,他也知道,就夠了。
王平成家了,不過楊路匯過來的錢,王平並沒有動,他把那筆錢單獨存放了起來,想起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下,臉上就會露出一個溫柔敦厚的笑容。
那段在沙漠的日子,每日看着朝起朝落,黃沙伴着狂風,都會有種溫馨。
沒有人來的日子,王平和戰士們在休息的時候,看着遠方黃沙的路,突然想了修路的念頭。
於是,在這荒僻的營房外,他們連隊開始了修路的日子。
只是,這條路在王平的手上,卻沒有修成。
路修到半途的時候,王平接到楊路重傷的消息,他請了假,去看楊路。
從他接到消息到來到楊路住院的地方,楊路都已經在醫院裡躺了一個多星期了。
推開門,看到他裹在紗布下的慘狀,王平蠕動一下脣,什麼也說不出來。
慘白的臉色上,那雙漆黑的眸子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明亮起來。
“班長!”
他毫不在乎的擡起手,一揮。
走到牀邊,坐下,王平皺着眉,看着他被包成豬蹄似的爪子,看到另一邊輸液的手臂,微微嘆了口氣。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他什麼也不能說,也不能問。
只是看到他這樣子,這心裡頭,真是有說不出來的難過。
“你怎麼會來?”
楊路笑嘻嘻的把豬蹄爪子握了一下王平厚實的掌,問。
“你留下的聯繫人是我,我能不來麼!”
“班長,你看,我這不是活着回來了!”
楊路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個在隊裡絕對不會出現的純真笑容。
嘆口氣,王平看到乾裂的脣,起身倒水,輕輕的吹着,直到水溫合適,他送到楊路嘴邊,“喝吧!”
“喝不到。”
楊路委屈的看着他。
王平瞪他,楊路更加委屈的回視,直看的王平心頭髮涼,只好伸手把楊路扶起坐靠在他肩頭,這才慢慢的喝了水。
喝完,讓他重新躺下,楊路撇嘴,“我要坐一會,我都快躺成殭屍了。”
王平脣角直抽,這個楊路,他還來勁了是不是,真想一腳把他踹出去。
楊路可不管王平的不滿,他舒服的靠在王平的身上,舔了舔脣角,笑的那個心滿意足。
看到他的笑容,王平默了一下,無言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讓楊路靠的更舒服些。
“我想吃南瓜粥。”
過了好長時間,都已爲楊路睡着了的時候,安靜的病房裡聲音響了起來。
“啊?”
“我要吃南瓜粥。”
楊路擡起頭,非常認真的表情。
王平額角青筋直冒,這時節,讓他到哪去搞那玩意去,楊路是在想什麼啊!
“我要吃。”
無奈的嘆口氣,硬生生的把楊路扔平到牀上,王平活動了一下被靠的發麻的身子,反身就走。
“班長、班長……”
一連串子的喊,王平轉身,“我去找你要的東西。”
楊路笑了。
這年月,又不是後來的物質大爆炸的時候,要什麼有什麼,就這點東西,王平在醫院所在的街市附近轉了又轉,終於在一家餐館裡找到了楊路要的南瓜粥,看着這金黃色的香粥,王平才感覺到自己早已是飢腸轆轆,隨便添了點東西吃了,他拎着飯盒回到醫院。
見他進來,楊路一臉不快,“這麼長時間。”
這個任性的臭小子!
王平恨恨的把飯盒放在桌子上,“吃你的吧!”
眉開眼笑的捧着飯盒呼嚕呼嚕的喝着,楊路差不多把大半盒喝光了,這才擡起頭,“班長,你吃了沒?”
“吃過了。”
語氣不好,但看到楊路那個孩子般的笑臉,王平的心情就又好了起來。
和部隊來看護的戰士交了個班,讓那個小戰士去休息後,王平坐在楊路的病牀邊,“叫你不要逞能,說過多少次了,冒險突進要適刻而止,你咋就不記呢,你看你這傷,又胡來了。”
晚飯後護士給換藥的時候,王平看到楊路的傷後就一直眉頭緊鎖,這不,等人一走,他就訓上了。
楊路聽着的唸叨,只是笑。
“你個臭小子,笑什麼,我罵的不對麼?”
王平沉下臉。
“不是,你罵的對,你訓的對。”
“你這是啥態度,應付我?”
“沒有沒有,我很認真的聽你的教訓啊!”
楊路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到叫王平說不下去了。
他可以想象得到楊路這次是去做什麼了,他腿上的傷除了槍傷外,還是劃傷,那是不是刀痕,而是草葉劃出來的,他知道這能傷人的草是哪裡的,所以,他知道他什麼都不能問。
只是,他真的擔心,楊路這小子,有時候會衝過頭,冒險過度,這是危險的因子,而他,卻又是無能爲力。
“放心放心,班長,我還不想死呢!”
楊路笑着拍拍牀邊,讓王平坐下,“真的,班長,以後我會更加小心的,放心,我還不想死。”
看着他,王平無話可說,只能默默的握了握他的手。
我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可是,你的幸福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