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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子言

第七章:子言

風,靜靜地吹着,老槐樹搖擺着枯瘦的身軀,一片泛黃的葉子輕輕地漂浮着,遊動在了林木依和小女孩的中間,然後……

被碾成粉碎。

“……在那之前,把你消滅就行了吧。”

這是林木依給出的答案——她的身體微微地超前躬着,一縷縷鮮紅的光芒如白晝螢火般在她的四周安靜地燃起。林木依微眯的瞳孔中倒映着這一抹鮮豔的色彩,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一種如霜寒般冷冽的氣息在她的眼裡浮現。

“這不是鬼界的法術嗎?你……你……你作爲一個驅魔人居然和鬼界有關係?”

小女孩張大了嘴,微微朝後退了一步,一腳踩在張峰身體上的小女孩頓時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她揮舞了好幾下手臂以後才勉強穩住了身形,賭氣地一腳把張峰踢到了那棵老槐樹下。

“我……我讓你過去!我可不想和鬼界裡邊那羣死氣沉沉的老傢伙打交道呢!”小女孩似乎覺得這麼說有些不夠誠意,於是牽起自己一塵不染的裙子一角,舉過頭頂朝着林木依揮了幾下,“喏,我舉白旗了喲,你不可以殺俘虜的!”

林木依被眼前的這隻“魅”孩子般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頓時消散了大半,但她知道眼前的這個傢伙絕不像她看上去那麼無害——畢竟能兩次至自己於險境,林木依又豈敢大意?

可這樣一來,林木依便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她不知道魅還會出什麼樣的招,不能輕舉妄動;她也不敢直接衝向醫院,因爲這等於是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了敵人。

就在這時,一個她見過的人影不緊不慢地從街道的一頭走了過來,那白衣小女孩見到此人,嘴巴頓時張得像碗一樣大,臉也漲得通紅,就連手裡握着的裙角也鬆了掉了下去,她卻渾然不覺地保持舉着手的動作呆站在那裡,瞪大眼睛盯着這個來客。

林木依認得這個人,他說他叫疏臨。

“魅,別玩了,跟我回去吧,你的主人在等你。”

疏臨的聲音很輕,很溫柔,但卻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他對魅說出這句話之後,轉向林木依,說道:“這裡就交給我吧,你應該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吧?”

林木依瞥了一眼疏臨,又看了一眼見着眼前這個男人就立即變成乖乖女模樣的小女孩,眉頭微微一挑:“你的意思是,你不會消滅這隻‘魅’了?”

疏臨搖了搖頭:“我不會消滅她,因爲這本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她永遠也不會再出來爲禍人間,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呵,我還能有其他的選擇嗎。”林木依冷笑了一聲,頭也不回地朝着醫院的方向奔去——就在那個叫疏臨的男人出現的時候,她沒有感覺到這個男人身上有任何的氣息,可當他讓魅跟他回去的那一刻,一股龐然如嘯的氣勢從他的身上傾潮而出,將魅完完全全地包裹了起來……

即使是站在一旁的林木依,也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壓力。

在一瞬間林木依就做出了抉擇——如果硬要與這個叫疏臨的傢伙戰鬥,無論輸贏,自己都沒有時間和力氣去對付那隻怨屍,救出醫院裡的那些人了!

所以,林木依沒有選擇。

救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當林木依來到醫院大廳的時候,大廳裡橫七豎八地倒着許許多多的人,林木依俯身試探了一下離門口最近的一個穿着護士服的女子——

她還活着,只是被屍氣入體,暫時失去了意識,這屍氣乃那怨屍所發,若不能除去這怨屍,時間越長,待到屍氣侵入骨髓,這些人便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其實用不着觀察這些鎮民的症狀,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屍臭味就能讓林木依確認那怨屍此時就在這座醫院裡!

林木依微微擡手,強大的靈力以她爲中心朝着四周猛然散去——頃刻間,整座醫院都被籠罩在了這股靈力之中,僅僅只是一瞬,林木依散發出去的靈力便被她收了回來,因爲僅僅只需要這麼一瞬,她已經完完全全地確認了整座醫院的情況,包括那怨屍的位置。

我早該注意到的……

林木依微微垂下頭,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片刻後,她又重新擡起了頭,邁着堅定的步子朝着醫院的內部走去。

既然如此,就由我來終結吧!

……

昏黃的房間,一盞閃爍的吊燈搖搖晃晃地擺動着,移動的光與影在房間裡雜亂地交錯着,照出了房間裡堆積着已經生鏽、發黴的醫療器械。

唯一令人在意的,是房間的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浴缸,約莫半人高,看不清裡面的狀況,但從浴缸裡散發出的陣陣屍臭和浴缸邊緣溢出來的些許黑紅色的物質能夠看出這裡面絕不會是什麼可愛的東西。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浴缸前,看上去魂不守舍,就連微微邁動的步伐也顯得有些踉蹌。

“吶,你想聽一個故事嗎?”

那個人說,卻不知是在說給誰聽。

“我……我是在孤兒院裡長大的,因爲我是那個班裡唯一的女孩,所以經常受到那些男孩的欺負……這不難理解,在他們眼裡,我就像是一個另類,一個怪胎!”

那個人靜靜地說着,伸出手撫摸着那浴缸的邊緣。

“可是即使是在那個時候,也有一個男孩肯爲我挺身而出……他不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卻是我這一生中對我最好的人……從那以後,我和他就從未分開過,他爲了我,放棄了去國外留學的機會,選擇留在這樣的一個小地方,與我共度餘生。”

那個人嘴角揚起了一絲古怪的微笑。

“我們結婚了,就在一年前,我們搬到了這個地方,理由僅僅只是這裡低價售出的一套二手房……一個簡簡單單,普普通通,如此生活化的理由,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這卻是我們最錯誤最錯誤的決定!”

那個人似乎哭了,卻又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

“這是一個吃人的地方!這裡的人都是惡魔!他們信奉一個惡魔!每一年……每一年他們都會以低價出售一套房子,然後引誘外地人來到這裡,把他們獻祭給那隻惡魔!多麼簡單的一個圈套啊!可我們……爲什麼是我們……但偏偏就是我們……我們踏進了這一個惡魔的圈套!而我,就是那個被選中的‘祭品’!”

那個人瘋狂地笑着,笑聲比哭聲更加令人感到扭曲和滲人。

“可笑吧!可笑吧!可笑吧!你一定想笑吧!”

那個人還在笑,可除了那個人以外,沒有人笑得出來。

“更可笑的還在後頭呢!他……他……他有一天,從我的生活裡消失了,哪裡都找不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信上的內容更可笑!信上寫着,有一個人給了他一種奇術,需要煉成一個人類的靈魂,把它封印在項鍊裡,這枚項鍊就可以保護佩戴它的主人的安全!”

那個人突然不笑了,低下頭輕輕地握起了胸口處的一枚項鍊。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但我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用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靈魂換取了這樣一個東西……這樣一個東西……這樣一個東西……”

那個人的咬着牙,握着項鍊的手也顫抖起來,但沒過多久,那個人的情緒就漸漸地穩定了下來,閉上眼輕輕地親吻了這枚沾滿了濃稠黑血的項鍊一口。

“但是沒關係……我也遇到了一個人……我不知道和他遇到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但那個人告訴我,他的靈魂就被封印在了這個項鍊裡,那個人說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復活,但是……但是啊,但是呢,他的靈魂需要一個容器呢,需要一個身體啊!”

那個人張開雙手,擁抱住了那被染黑的潔白浴缸。

“所以……我把他從墳墓裡帶了回來……只要再一會兒……再一會兒……他……他就可以復活了……再一會兒……我……我就可以成功了!”

那個人閉上眼,帶着笑意,,滿臉幸福地在沾滿了黑色濃稠血液的浴缸邊緣來回地蹭着。

“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接受他……因爲……他就是我的全部……因爲……我愛他啊!”

似乎是迴應她一般,一個黑色的人影從浴缸裡坐了起來——它看起來就像是剛從血池裡打撈上來一樣,全身流滿了粘稠、惡臭的血液,使人分不清樣貌,然而在她的眼裡,這個人就是她摯愛的男人……

“子言……”

吳菲輕輕地呼喚着他的名字,那個包裹在膿血裡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身邊的她,朝着她轉過頭來。

“子言……子言!”

看着那個“人”轉過頭來,吳菲顯得更加興奮了,而那個“人”也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她——吳菲見狀,急忙也朝着那個“人”伸出了手……

這一對“戀人”,會牽住對方的手嗎?

幾乎是剎那間,一道潔白的光芒在兩人的面前劃過,吳菲只感覺自己似乎撞倒了什麼東西,頃刻間被掀翻倒在了地上,而在她面前的那個“人”在被光芒籠罩的那一刻,顯得十分地痛苦,張牙舞爪地揮舞着手臂,凝結着血塊的腐肉從它的身上飛濺在了房間的四處。

一朵白色的蓮花,正散發着耀眼的光芒,在它的正上方盛開。

“別傻了,它根本不是你的老公!我不知道你所說的那個人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但是根據我的觀察,你脖子上的項鍊沒有一丁點的異象和靈力!那根本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裝飾品!你這麼做只是創造了一個怪物,根本不可能讓你心愛的人復活!”

林木依,不知何時站在了房間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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