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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忠誠與背叛

29.忠誠與背叛

朱程很遺憾的說, 張無忌只來得及交代指使他的人是田鼠和另一個陌生的年輕人。

肖文沒有問張無忌的下場。

正常下班時間,肖文和朱程一起從十三樓直落停車場,肖文開車, 朱程指點方向。

開車的時候, 肖文既沒有慶幸張無忌死無對證, 也沒有擔心田鼠會不會出賣他。他莫名其妙的想起自己不尷不尬的身份, 掛了個分公司經理的名頭, 卻每天來總部上班,工作性質更像朱程的助理。

後面一輛車超上來,“嘀嘀”按了兩聲喇叭, 肖文在後視鏡裡望了朱程一眼,朱程閉着眼假寐。

肖文望向前方, 轉動方向盤駛入叉路。

車停在北城市郊一溜平房前, 明顯是拆遷房, 牆壁上刷着大大的“拆”字,外圍還拉着封條。

車聲引出幾條大漢, 小跑過來,一把扯開封條,點頭哈腰的把朱程迎進去。

肖文揣好車鑰匙,沉默的跟在朱程身後。

六七點鐘,天色昏黑, 能見度不高。領頭的大漢不時出聲提醒, 腳下哪裡有坑, 哪裡是磚塊碎玻璃渣。

一行人拐了個彎, 推開虛掩的房門, 眼前一亮。

是間大約二三十平米的大屋,聽說以前的居民一家老小都睡在一間屋裡, 現在搬走了,倒顯得寬敞,擠了□□條大漢也還有轉身餘地。

沿着牆腳點了一排蠟燭,沒有風,燭焰筆直的向上撥着。

肖文的眼睛漸漸適應了光亮,在人頭涌涌的屋內環視一圈,停在某處。

擋住視線的兩人分開,數天未見的大熊走上前,叫了一聲:“程哥。”

朱程點點頭,大熊又看向肖文,肖文硬生生轉過頭,和他打了個招呼。

大熊這才橫挪兩步,露出身後雙臂反縛跪倒在地,耷拉着頭不知生死的田鼠。

這段時間大熊一直在追查張無忌的下落,從他口中得知田鼠是主謀,本就對田鼠極爲厭惡,這下更是怒到極點。

他帶着一幫兄弟滿城搜索田鼠,正巧田鼠沒在南城暗巷,而是剛看望了母親從醫院出來,被堵個正着。

大熊把田鼠拎到這片待拆的空房裡,總算他還記得要問話,沒直接把人往死裡整。

一羣人狠揍了田鼠一頓,大熊打電話給朱程,朱程叫他別亂來,他要親自審問。

肖文跟在朱程身後,慢慢的走近田鼠。朱程似乎想察看田鼠是否還活着,俯下身,田鼠卻猛然擡頭。

旁邊的肖文看見一張青紫變形的臉,乾瘦的臉頰腫出兩倍大,眼睛被擠成一條縫,口鼻間糊滿乾涸的血跡。

四目相對,田鼠看清朱程,發出一聲怪叫!

圍在四周的人同時一驚,呼喝怒罵打斷田鼠的叫聲,幾條大漢衝上來拳打腳踢,生怕田鼠傷了朱程。

田鼠也不掙扎,被按在地上擡着頭望朱程,嗚嗚嗚的叫個不停。

朱程盯了他一會兒,問大熊:“他不能說話?”

大熊厚實的四方臉尷尬的紅了紅,搔搔頭道:“那小子強着不肯招,兄弟們揍他的時候沒留心,牙關咬到自己舌頭……”覷了覷朱程臉色,連忙保證道:“我看過,沒大事,他明天肯定能說話。”

朱程無奈的抹了把臉,實在沒好氣理他。

大熊惶恐的瞧着他,又看了看肖文,卻發現肖文的臉色在暈黃燭照中仍然蒼白得厲害,雖然看不清反光的鏡片後的雙目,從他臉朝的方向,肯定是在看衆人教訓田鼠。

大熊想了想,恍然大悟,急忙湊近朱程,自以爲低聲的道:“程哥,今晚上是問不出什麼了,你們先回去。你看肖小子的臉色,他哪見過這種場面!你們還是先回去,明兒再來吧。”

朱程轉頭看向肖文,肖文已被大熊的“胸腔男中音”震得勉強恢復常態,擡了擡眼鏡。

朱程道:“也好。”

肖文跟着他步出門口,朱程又道:“叫他們住手,處理一下田鼠的傷,明天他要再不了聲,我割了你們的舌頭。”

朱程一貫斯文,不但更像商人,簡直算得上幾年後倍受商界標榜的“儒商”。肖文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種江湖氣的威脅,大熊唬得打了個寒顫,趕緊去喝止手下。

拳腳着肉的聲音停止了,田鼠嗚咽一般的怪叫仍然時斷時續。

前方是朱程的背影,肖文駐足回頭,凝望被黑暗籠罩的世界深處,從門縫裡泄露的一線光明。

肖文驅車送朱程回家,時間已晚,他直接開車回家,打算明天上班再把車開回集團總部的停車場。

當然,如果他還有“明天”。

肖文回到家,給自己做了一頓豐富的晚餐,吃飽喝足再洗了個澡,調好鬧鐘入睡。

兩個小時後,他被鬧鈴叫醒。

肖文起身,換了一套整潔的衣物,快速在屋裡找齊他需要的東西,清點無誤,裝進一個大袋子裡。

臨出門,肖文站在電話機前,伸出手,緩緩的摩挲話筒。

最後還是撥出一串號碼,聽着空洞的提示音,耐心等待。

沒有人接,肖文失望的放下話筒。

“嗒——”細微的響聲,肖文仍是聽到了,差點掛上的話筒又被飛快的貼到耳邊。

“喂。”

肖文沒出聲。

“喂!”那頭不耐煩了,怒了,“出聲啊!三更半夜哪個王八蛋……”

肖文微笑,在那人焦急的一聲聲催促中,壓下話筒。

他拎起大袋子,出門之前又看了一眼電話,輕輕拉上門。

肖文駕着自己的車,循着白天記憶的路徑駛向北城郊區。

深夜,車聲傳得很遠,肖文駛經那片拆遷房時故意用車燈掃過,再踩一腳油門,引擎咆哮着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夜色中。

數百米外,肖文停好車,看了看時間。

凌晨三點二十,人們熟睡正酣的時段。

他打開袋子,最後一次檢查,選擇合用的工具。

從加入朱程集團,肖文一直目標明確,他對自己的未來做過最壞的打算,要達成目標,最迫不得已的手段。

爲此,六年來他通過各種渠道暗暗收集了一些工具。

袋子裡有一個簡易的防毒面具,一小捆土製□□□□,兩個□□,一個□□。

最後,肖文從袋子底部拾起一把改裝過的□□。

東西還是太少,肖文無奈的把□□插到腰上。九十年代初國家對武器管制甚嚴,他又不敢動用朱程或許樂天的關係,甚至還要逃避他們的耳目,好不容易纔弄到這麼點。

跳下車,肖文背起大袋子,大步倒回去。

接近拆遷房區,肖文放輕腳步,悄沒聲息的繞到大熊他們那幢房屋的遠處,在東北角和西北角各選了一處埋設□□。

他並不熟練,花了點時間才弄好。又發現一堵單牆,似乎是拆剩下的主樑,在大熊他們那幢房屋後方不遠。他想了想,把剩下的□□都埋在牆根和牆上的孔洞,引線捻在一起。

較遠的兩處□□引線很長,肖文安排好了,看時間又過去二十分鐘,不再猶豫。

他摘下眼鏡戴上防毒面具,點着引線後迅速跑到大熊他們那幢房屋後方,緊貼住牆,藏進屋檐下的陰影裡。

剛剛藏好,爆炸聲轟然響起!

爆炸聲並不如肖文想象中震撼,遠及不上八三三廠倉庫那次爆炸,甚至不如一聲驚雷。

很沉悶的響起,伴着磚石沙礫嘩啦墜地的雜音。

寂靜的夜中,這響聲已足以驚人。

包括大熊他們這間房屋,拆遷房區有三四幢房屋開了門,十幾條大漢緊張的觀望,肖文數了數,十八個。

他很想扶一扶眼鏡,眼鏡卻在包裡,四百度近視,遠處的人根本看不清面目。

大熊也出來了,吆喝着幾個人去看看,自己卻沒動,又要手下到附近守衛。

肖文等了又等,另一波爆炸還沒響……

啞炮!肖文顧不得詛咒假冒僞劣商品,腳步聲正向屋後轉來,大熊的手下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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