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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天

最後一天

“一年,從他出現的時候算起,也沒多少個月了。”一聲嘆息,聲音很蒼老。

“是的,恐怕以我們現在的能力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完成這個項目的研發。”一個柔美的女子的聲音,畢恭畢敬,聽着依稀便是費麗婭。

沉默了許久……

“你覺得‘重生’計劃真的可能成功嗎?”蒼老的聲音問道。

又是許久的沉默。

“很難。”似乎有人在搖頭:“但按着費麗婭小姐說的,在我們沒有對他們施加屏蔽的情況下,他們依然無法召回。這樣看來,也許這個計劃至少已經成功啓動了,而且初步的進展還很順利。看來很可能真的能拖住他們一段時間吧。”

“你們估摸着能拖多久?”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能拖到這個項目成功的那一天嗎?”

周圍一片寂靜。

終於費麗婭的聲音再次響起:“議長大人,目前的進展並不順利,我們缺乏足夠的智慧。根據智庫的推算結果,那邊對我們的容忍限度並不大。我們目前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重生’計劃,可是智庫推斷這個計劃對那邊造成的拖延最多也就是三個多月,換算我們這裡的時間頂多也就是一百多年左右。智庫分析,如果按目前的人員配置,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這個項目成功的可能性爲15.73%。”

一百年都無法成功?周圍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你是說,我們別無選擇,必須尋求他們的幫助?”蒼老的聲音有些嘶啞。

“是的,如果不是毀滅那兩個縮微宇宙的時候,我們犧牲了那麼多科學家,也許……”似乎嘆了口氣,費麗婭的聲音很輕,也很堅決:“畢竟他們擁有我們難以想象的經驗和閱歷。智庫認爲,如果加入他們的智慧,一百年內成功的概率爲93.28%,五十年內成功的概率也超過50%了。”

時間似乎凝固了。

“好吧,一切都拜託你了。”蒼老的聲音終於下了決斷:“如果一年到了,我們沒有被毀滅,那麼‘重生’計劃一定已經順利開始。我們的希望便到來了。”

日升日落,秋去冬來。

漸漸的,所有人都懈怠了。

柔丹王手下的金剛們也不再按柔丹王的吩咐每天執勤了。

最後就連柔丹王也放棄了所有固執的堅持,把自己泡進了酒缸裡面。

每日,心慧便從無數爛醉如泥的身體旁走過,來到宮殿,看着那位佛王在那裡忙碌。哪怕繞登·芒果巴並不搭理他,哪怕只是看着繞登·芒果巴自顧自在忙也沒關係。整個香巴拉似乎只有他還能讓心慧感覺自己其實依舊活着。

終於明天便是最後一天了。

再沒有人願意清醒着,沒有人願意清醒得看到末日降臨在自己身上。

繞登·芒果巴突然停下手裡的活計,有些奇怪。

今天這麼晚了,心慧居然還沒有來,難道他也去放縱了?

隔着激光柵欄,威嚴蹲坐在監牢裡,惡狠狠地盯着外面的心慧。

心慧有些同情眼前這個男人。

如果沒有那個處罰,也許此刻他就是英雄,還在享受着尊崇和吹捧,也許也沒有機會當一個叛徒,落到如此下場。

也許他也該有爛醉的權利,也許他也不想親眼看着末日降臨在自己身上吧?

心慧提着壺酒,遞進柵欄。

“哈哈哈。”威嚴一把搶過酒,忍不住地狂笑:“心慧,我是叛徒,我被關着,可這又如何?明天……明天我們的結局還不是一樣嗎?我們還不是會在同一天接受這個世上最大的懲罰嗎?”

心慧嘆了口氣,無比同情地看着威嚴:“威嚴,你本該是個英雄,哪怕受了點處罰,哪怕確實不公。可是我還是無法接受,你爲何竟要做個叛徒?”

“做個叛徒?”威嚴扔掉酒瓶的塞子,往嘴裡猛灌:“我費盡心力地研發生化人,我圖了什麼?我只想盡一個科學家的本分。我看到香巴拉岌岌可危,別人都在逃命的時候,我做了什麼?我派出所有的生化人來拯救他們。可他們呢?他們懲罰我們……”

心慧靜靜地看着威嚴,最後一天了,也該讓他發泄發泄。

“懲罰我們,可以,讓我去做臥底,也可以,一切爲了香巴拉,一切爲了地球。可是他們呢?柔丹王呢?有沒有想過我的功勞?哪怕沒有功勞,有沒有想過我有苦勞?出了事便懷疑我,便讓我去參加什麼勞什子的使團。”透明的酒液順着嘴角往下淌,洇溼了大片的衣襟。酒液所過之處,布料的顏色明顯暗深了許多。威嚴卻不在乎,只抹了抹嘴繼續嘶吼道:“這些我也認。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他柔丹王不該拿着我們這個使團當幌子,讓我們去送死。”

等等……心慧看着威嚴唾沫飛濺,一股不安油然浮上心頭。

“既然他柔丹王做了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威嚴猛地把酒瓶子摔在地上,酒瓶四分五裂,碎屑到處飛濺:“費麗婭說的對,誰都不欠誰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你是因爲柔丹王突襲軍營,才背叛的?”心慧脫口而出。

“廢話,你以爲呢?”威嚴看着心慧,就象在看一個白癡。

白癡……是的,我就是個白癡……心慧苦苦一笑,怪不得威嚴無法召回,怪不得。

那個真正的叛徒不是威嚴。

在威嚴之前那個真正的叛徒已經召回了。

威嚴沒有做到的事已經有人做到了,召回系統被破壞了……

最後一天了。

末日的那一天來到了,整個香巴拉再沒有清醒的人。

只除了那個宮殿裡,還有兩個沒有醉去的人。

永遠忙碌着的繞登·芒果巴也一反常態停下了工作,只呆呆看着他設置了的許多的監控設備,想記錄下最後那一瞬所有的數據,卻不去想那些被記錄下的數據能否在毀天滅日的災難後依然存在下去。

心慧坐在地上,離他不遠。

在這最後的日子,心慧竟也已經一身酒氣,只看着繞登·芒果巴,不停地呵呵傻笑。

“佛王,你知不知道,其實我比你更傻?”心慧吃吃笑着,提起酒壺,給自己灌了口酒。

繞登·芒果巴轉過頭,看了看心慧,咧嘴笑了笑,卻不理他。

已經到了這般田地,這樣的瘋話,理他做甚。

“佛王,你知不知道,其實今天不是末日,我們不會死?”心慧大聲嘶喊着。

繞登·芒果巴看着心慧,呆呆的,有些摸不着頭腦……

果然沒有人死去。

太陽照樣在那個相同的時刻慢慢升起,映得滿山的白雪金光燦燦。

宿醉的人們陸陸續續清醒過來,顧不得喉嚨裡的火燒火燎,只和佛王一樣,呆呆地看着周圍的一片狼藉,呆呆看着依然還活着的彼此……

“你怎麼進來了?”心慧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跟不上了。

“我就這麼走進來了,沒人攔着我啊。”費麗婭笑得很嫵媚:“我本來就知道這個地方,只是以爲要想進來,會費一番周折。可我沒想到,你們的門戶竟然就這麼敞開着,一點遮擋、一點幻像都沒有。沒有警衛,沒有阻撓,我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我不能就這麼走進來。”

心慧的臉騰地紅了,是的,這麼許多天了,在沒有人添加能源、沒有人進行操控的情況下,那個曾經如同銅牆鐵壁的門戶理所應當的失去作用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那個末日,哪還有人在意香巴拉的隱秘和安全。費麗婭竟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走進來了。幸虧眼下看着她似乎沒有什麼惡意,不然整個基地便是一鍋端了。

心慧的後背頓時溼了一片。

“放心,我沒什麼對你們不利的想法。”費麗婭笑眯眯地看着依舊緊張着的心慧:“我只是來談判的。”

談判?你們已經把叛徒放回地球了,他會替你們做一切事情,眼下還有什麼好談的嗎?

心慧看着費麗婭,不言不語。

“我還是那句話,我並不想對你們那個世界不利,我只是希望有一個共贏的局面。”費麗婭嘆了口氣。

“可以談判。”心慧突然開口,讓費麗婭鬆了口氣,緊接着,他的話又讓費麗婭已經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但是無論是怎樣的談判,我需要先見一下天自在。”

“他是竊賊,他是間諜,他犯了重罪,被嚴密關押,沒有人有權限能夠見到他。”費麗婭一臉無奈。

心慧雙脣緊閉,一言不發。

許久,費麗婭終於又勉強道:“我不瞞你,我也見不到他。這樣吧,你先帶我去見柔丹王,或者見見你們這裡的那位佛王,咱們先談判,談判結束我想辦法讓你見見天自在,如何?”

心慧站起身,背對着費麗婭,向外走去。

“我真的沒辦法答應你,我也見不到他。”費麗婭有些急了,對着心慧嚷了起來。

“你確實沒辦法,你也確實見不到他。”心慧突然轉回身,冷冷地看着費麗婭:“因爲他已經回去了,他纔是那個真正的叛徒……”

“這不可能。”柔丹王大驚,看着眼前的心慧和無奈的費麗婭,滿臉的不敢置信:“如果天自在是叛徒,那他怎麼可能把那三項機密發給我們?”

“那會兒他還不是叛徒,只是發出消息後,他便被發現了。被抓了之後,他才叛變了。”心慧沉聲解釋道:“爲了證明他不是叛徒,叛徒另有其人,他故意又發了‘內奸’兩個字給我們。”

“可是……”柔丹王還是有些不相信。

“威嚴沒有召回,紫瑪試過了,也不行,那就代表着召回系統被破壞了。”心慧的心情有些沉重:“其他人都在,除了死在威嚴手裡的白哈兒。不見了的人只有天自在。只有他能夠回去,只有他能夠破壞了召回系統。”

柔丹王一陣無語,許久才勉強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和總部說的,但必定有個合理的解釋,總部纔沒有在最後的期限動手,我們才能活到今天。”心慧努力推測着,轉頭看向費麗婭:“這應該就是你們送他回去的條件吧?”

費麗婭輕輕點點頭,笑得很勉強、很尷尬。

“已經到了眼下的地步,我感覺你們已經贏了,我真不知道你還有什麼需要和我們談判的。但是既然你來了,我想這個談判對你們一定很重要。”柔丹王眯着眼睛,聲音很淡然:“今天如果你真的需要和我們談,那請你拿出一些誠意,開誠佈公一點。不然我很確定一點,眼下我真的沒有心情和你談判。”

這聲音很溫和,卻透出不容拒絕的強硬,心慧在心裡暗暗豎起大拇指。

“好吧,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也就不需要隱瞞任何東西了。”費麗婭輕輕撫了撫額前垂下的頭髮,想了想道:“我把所有一切都告訴你們。”

柔丹王靜靜聽着,心慧也坐直了身子。

“其實我們並不是在天自在向你們發送那個消息的時候發現他的。很久以前,我們就知道有這三個臥底了。無論他們誰在我們這裡,我們都一直在關注着他們。”費麗婭淡淡地道。

“這不可能……”柔丹王一驚。

“有一年,我們整理研究院的歷史檔案,看到一張照片,照片裡有個科學家是無意中被拍下的。我們發現他和當時任職的一位科學家長得一模一樣。可是這張照片已經很老舊了,按理說這個科學家應該已經過世很多年了。”費麗婭的聲音很甜美,哪怕只是在敘述這樣的事情:“研究科學的人不相信巧合。於是我們排查了所有的歷史檔案,我們找到了三個人。這三個人頻繁替換着出現在研究院不同時期的檔案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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