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那件破了好幾個口,多處被燒焦的藍色緊身衣,佩洛狄安娜用一隻手護着某個幾乎暴露出來的不能描寫的部位,回到了三猿部落之中。
當然,整個部落裡都沒有人敢於擡頭看她一眼就是了,她在這個部落中的地位已經到達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
這麼做,也只是一種發自文明禮儀心態的本能。
隨口指點了一個長老接替已經重傷垂死的咯德做酋長之後,她走進了山洞之中。
將緊身衣脫下,然後將灰袍披在身上之後,纔算放鬆下來。
原本緊縮的毛孔舒張開來,汗液迅速涌出,將過多的熱量帶離身體。
佩洛狄安娜一屁股坐在了原本咯德長老的位置上,似乎是在閉目養神。
不過,沒有過多久,她便睜開雙眼,瞳孔略微渙散,面目無神。
與此同時,她擡起右手,便伸進了衣服之內。
溫暖溼潤的液體涌出,順着肌膚流下,滴落……
然後,在地上瀰漫出一朵朵暗紅色的斑點。
“真浪費……”她用像是睡迷糊了一般的語氣嘟囔着。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沒有設備,這些血也不好回收利用。
接着,她將右手中握着的五枚金屬碎片扔在了一旁的銅盤之中,叮噹作響。
徒手取出彈片,這是誰來了都要豎一根大拇指,承認她英雌氣概的可怕舉動。
“是鉛啊?進入身體之後可能破碎,還有翻滾的效果,會進一步擴大傷口……真是不錯的主意。”
舔了舔殘留在指尖上的鮮血,她的臉上又恢復了表情。
乘着大腦全力思考,儘可能地分散注意力,屏蔽住傷痛,她從腰間的皮包中取出藥膏和繃帶,迅速處理着傷口。
“這種奇怪的味道,雖然無法完全辨認出來,不過其中好像有一種是我見過……嘶!”
將繃帶扯緊的瞬間,她還是下意識地倒吸一口冷氣。
不過,很快地,痛覺便漸漸消退。外敷的藥膏,以及腦內分泌的麻醉藥都起到了作用,雖然會讓思考稍微變得遲鈍一點,但最需要敏銳頭腦的那部分內容,在剛纔就已經思考完畢了。
“唉……雖然身體不差,但精神上還是有區別,果然沒辦法像那些野蠻人,身上十幾個傷口還能吼叫着跑跳啊。”
她不由得抱怨了起來:“讓我這麼個學者上戰場,真是夠暴殄天物的。”
洛明——這個名字被她在脣齒間翻弄不休,似乎是在呼喚"qingren"……但她每一次低聲叫出這個名字,都像是要生吞他的血肉一般咬牙切齒,聲音中充滿了怨氣在,這樣一來,聽起來又像是索命的女鬼。
“如果你這傢伙不來的話,再過個把月就能完成了,到時候可以使喚的人多的是……你得用身體來賠我!”
雖然聽上去就像是小孩的遷怒,但這個少女的行爲和情緒,都絕對不能和單純的熊孩子相提並論——哪怕真的只是個熊孩子,有強橫的實力也是很麻煩的事。
在腦中勾勒着血肉傀儡或者縛魂屍的設計圖,幻想着到底要改造一條可以安裝燭臺的伸縮手臂,還是多裝一條腿構成穩定的三角形結構……她一時浮想聯翩,臉頰上也露出了可疑的紅暈。
似乎是察覺到這樣一股強烈的慾望,洛明的眼皮跳了一下。
或許這也是某種預感,或許只是一次偶然的生理反應,不過他其實都無所謂。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手頭上握着那麼多張牌,無論遇到什麼局面都有的打。
說起怨恨他的人其實也不少,但只要他的修爲沒有倒退,只要天權劍還在,只要士兵們仍然忠心耿耿,那麼便沒有什麼好怕的,任何敵人只要一冒頭就會被鎮壓,除非那是個傳奇強者,或者是整整一支軍隊——但那就不是刺殺而是開戰了。
附近整個郡內,甚至包括了附近好幾個郡的地方,都幾乎不存在能夠乾脆利落地戰勝他的勢力——審判庭或許算一個,但審判庭怎麼可能對他這個抗擊邪教有大功的英雄出手?
至於世俗貴族……就算多方貴族組建出人數上萬的聯軍,用浩浩蕩蕩的人海戰術碾壓過來,他也能一紙動員令拉起數千士兵,靠防禦戰拖到對方斷糧爲止,硬是拖出一個和談來,他現在就是有這樣的自信。
前世地球上,哪一個統治者不是在受千萬人擁戴的同時也被千百人憎恨着?但在現代槍械出現之前,死於暗殺的又有幾個?
多少x命分子、反動派、陰謀集團……哪怕是上百萬,也被斯大林同志輕鬆地送到了西伯利亞去修地球。
而這個世界還有“個人實力”一說,更是少了幾分這種隱患。
將這點預兆放在一邊,洛明繼續處理着手頭上的公務。
別的公務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讓以達康爲首的文官們幫忙處理一下,他現在必須親力親爲的,就是對三猿部事件的反應。
哪怕一個普通人,突然被人扇了一巴掌,不還手也不罵人,都會被大多數人認爲是懦夫。
而不客氣地講,洛明如今是一位擁有實權實地的子爵,手下人口即將破萬,甚至達到了某些迷你小國的水平。
一個只懂得抗議的國家,哪怕是個有着不錯戰績和強大實力底蘊的大國,都會被人理解爲是政府懦弱無能……外人嘲笑,國民也只覺得羞恥。
至於什麼“一盤大棋”,什麼“悶聲發財”……大多數人可不會去管。
洛明如今的處境還更加不同——對方本來就是一個對他來說很小的勢力,總人口都比不上他軍隊的人數多,哪怕打了這一仗也不會對發展產生任何影響,那麼爲什麼不打呢?
之前洛明派使者前去,是想減少自己士兵的傷亡,不希望幕後黑手得利。
但既然對方不肯握住橄欖枝,那麼也只能送他索命的刀槍了——就算三猿部傾盡全力反抗又如何?難道我就不能做些準備,然後打出一場幾乎不存在傷亡的碾壓式戰鬥?
甚至,在如今這個普遍“畏威而不懷德”的時代,這還是有效提升威望,震懾四方的手段。
一邊想着,他手下的筆也未曾停止過,在十幾封部下已經幫忙寫好的信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又一一蓋上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