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自己射出的連珠箭都被彈開,洛明下了結論。
“好吧,看來果然是鎧甲。”
鎧甲,是文明和智慧的結晶。
察覺自身的防禦力不足,於是便將各種各樣或堅固或柔韌的物質包裹在身體表面來減輕甚至抵消傷害,這毫無疑問是智慧生物的特權。
洛明對這大猩猩稍微產生了那麼點敬意,也立刻意識到這個敵人不好對付。
不過,不好對付也只是相對於手持冷兵器的人類士兵而言的。
讓這大怪物和士兵戰鬥的話,估計能輕鬆打飛十幾個雜兵。
接下來,在衆人的驚恐之中,自己再像個救世主似的飄然降臨,在萬衆矚目之下,與它纏鬥幾回合後拔出天權劍將其斬殺……
這很有戲劇性,但毫無意義,只會白白浪費手下的生命和自身的力量而已。
洛明對各種可能出現的敵人都做了相應的預案,這種大怪物自然也不例外。
勞德和犬神已經逃回了陣前,而敵人們正以那大猩猩爲先鋒,朝着洛明的陣列殺來。
在這個距離上,洛明可以看得出那大猩猩身上的“鎧甲”,其實是由多層獸皮拼湊縫合而成,雖然手法比較粗糙,但其防禦力那是絕對沒的說。
舉個例子,力道比較輕的箭有時連一層獸皮都無法貫穿,如果十幾層獸皮疊加在一起,那基本就是刀槍不入了,就算放在原地用菜刀剁都得剁個半天才能切開。
當然,這樣的皮甲就會變得很笨重,正常人類穿上就幾乎動不了了,其價格也絕對不便宜——有這條件乾脆上鐵甲更好。
只有這樣生活在山中的大怪物纔會使用這樣的厚重皮甲。
猩猩的身上有這麼一件皮甲,手中再揮舞着小腿粗的木棍,尋常的長矛陣只怕都止不住它的衝擊。
或許很多層的長矛陣能夠攔住它,但在它的衝力耗盡陷入圍攻之前一定能幹掉一兩打的士兵。
洛明也稍微想過要不要把它收服了,畢竟這麼一個大塊頭若是配上更好的鎧甲和武器,那就簡直是一輛戰車,甚至可以讓它扛上一門火炮成爲坦克般的移動火力……
不過,他如今不想冒這個風險——他自己倒不至於害怕被這怪物打傷,但手下的士兵可金貴着,個個都是未來的軍官種子。
於是,他擡起了左手。
跟隨着這大猩猩,有足足上百人手持各式武器,身披獸皮,臉上塗抹着奇怪的油彩向這邊衝來。
他們不時發出模仿猿猴的長嘯,此起彼伏,一時間讓人有敵人無數的錯覺,如果是沒有見過血的新兵,或者是習慣了單打獨鬥,從來沒有參與進上百人規模戰鬥的傢伙,說不定真要心驚肉跳,不知所措起來。
而那些信奉犬神的山民,雖然人數上其實有着優勢,卻已經有一點動搖了。
然而這在洛明的面前不值一提。
隨着他舉手示意,士兵們便大聲齊唱出了軍歌的最後一句。
“隨着疾風與閃電,我們可以打翻全世界!”
每頓都能吃飽,偶爾還有肉吃,每天都會長跑的士兵們,肺活量是遠遠超過這些山中居民的。
而且,同時唱響的聲音互相疊加,也比任何單個人的嗓門都要更大——哪怕洛明的一聲吼其實也很難蓋過這種合唱。
於是,九十三個聲音彙集在一起,形成了龐大的聲浪,瞬間就反過來撲向了對方。
對面原本旺盛的士氣,便突然收到了一次重挫。
而在這話音未落的瞬間,洛明便揮動手臂,簡短地發出了命令。
“放!”
炮兵將迷你的火把靠在了火繩之上,接着迅速推開。
下個瞬間,兩門虎蹲炮發出了轟鳴,緊隨其後,又有兩門虎蹲炮也開了火。
它們放出的並不是普通的霰彈——雖然霰彈的範圍性殺傷效果不錯,但穿透力有限,對這種身披皮甲的皮糙肉厚的大傢伙說不定無法致命。
畢竟,單純的霰彈,說白了就是細小的鉛丸,打在人身上的話立刻就是一個血洞,不死多半也要失去戰鬥能力,但穿透力有限,距離拉遠一點,對重甲目標便不一定能破防。
於是,炮兵們往炮管裡裝填了一枚幾乎有拳頭大的圓形實心鐵彈,又零星加了幾枚霰彈來順便做一點範圍殺傷。
炮火擊發時,實心圓彈便伴隨着霰彈一起以亞音速的高速飛出,向七十米外的那個大塊頭砸去。
說實話,炮彈飛行雖然很快,但在要被擊中的人眼裡,就會產生一種較慢的錯覺。
就像各式球類運動,像棒球、羽毛球、網球等等,速度其實往往是高速公路上飆車都趕不上的,然而在對面的人看起來,卻是有跡可循。
因此,劍師有機會躲閃炮彈,也是有其中的道理的。
然而,這大猩猩是肯定沒有這樣的敏捷度的。
不,或許說,它在發起攻擊的時候,肢體動作一點都不比劍師遲鈍,剛纔勞德都差點着了它的道。
但它那樣巨大的堆滿肌肉的身體,要想像普通人類的劍師那樣騰挪,就着實有些困難了。
面對着突如其來的彈丸,它的渾身毛髮炸起,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木棍,朝着那一枚鐵球迎去。
木棍的頭部那段,粗糙地包裹着一層青銅,用來格擋普通的冷兵器自然毫無問題,若是誰被它打中那肯定要骨斷筋折,哪怕只是被擦着一下,那粗糙的包銅也能掛下來一塊皮肉。
就像是一位技藝精湛的棒球運動員那樣,粗大的木棍準確地迎上了飛來的球體。
那麼,會打出一個漂亮的全壘打麼?
不,當然不。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這麼一枚鐵球所蘊含的動能,幾乎可以堪比一輛輕量級的汽車跑出三四十邁的動能了。
這麼一輛車能夠輕易撞翻五六人,那麼,將這麼龐大的動能凝聚在一枚還沒有拳頭大的炮彈中時,便擁有了更爲可怖的殺傷能力。
在聽到碰撞聲之前,洛明便看到了那根碩大武器的結局。
青銅迅速變形扭曲,接着碎成幾片朝着周圍飛散,而其中包着的木頭甚至來不及分裂,就已經被炮彈擠壓着爆開,成了一大團亂七八糟的木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