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無所畏懼,直到我的方向舵中了航空魚雷。”俾斯麥,港區裡嚴肅與刻板的代名詞,作爲德意志的科技結晶,在面對自己長官的時候,她總以爲自己有足夠的自信和忠誠能夠應對任何命令。
只是沒想到在當她被長官觸碰到她的腳踝的時候,那些伴隨着科技結晶與德意志的驕傲而來的恐懼和失落卻擊敗了她!
不同於很多艦娘,俾斯麥這類強大的英雄艦在通過建造機械被喚醒的時候,除了那些基礎的東西之外多多少少還會帶上一些那些名字所被寄託的東西。就像是黎塞留和威爾士親王一樣,俾斯麥也從一開始就有着許多不知由來的記憶。
有的是許多人對着她歡呼着“俾斯麥”的景象;有的是大海上看着遠處胡德的在大爆炸中一邊保持着英勇的炮擊一邊逐漸沉沒的景象;有的是哪些煩人的蒼蠅在自己頭頂投下魚雷的景象……
而不管這些種種如何的在夢中變換,但最後的景象總會變成那一幅:自己的方向舵永遠卡死在了十五度,懷着對長官和德意志的忠誠、帶着恐懼在炮火中自沉在了汪洋中的景象。
“德意志的科技結晶”、“無敵的旗艦殺手俾斯麥”擁有這一切完美名字的俾斯麥竟然會恐懼,這是就連她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所以她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也沒有在任何人面前脫下過她的長筒靴。
即使是對她的妹妹,俾斯麥也沒有跟她說過這件事。有時候在自己房間裡,她看着自己長筒靴下的那一雙筆直的雙腿、精緻的腳踝都會忍不住皺起眉頭,這讓完美的她變得不完美。可能這就是讓身爲姐姐的她在戰力評估的時候竟然比妹妹少了那麼一點結構強度的原因。
但是這一點不完美並不能掩蓋住俾斯麥她作爲德意志科技結晶的光芒,穿上了長筒靴,只要遠遠的擊敗所有對手,她就依然是那個完美的俾斯麥!
“我從來不會去思考如果失敗了怎麼辦,因爲沒有必要。”就如同俾斯麥一直所說的那樣,俾斯麥在戰鬥時從來沒有考慮過會被別人逼近,也沒有考慮過失敗了後退。
完美的火力、完美的防護、完美的練度……所有的一切都給了她自信,永遠不會落敗的自信,不會在需要因爲難看的落敗而不得不逃脫的自信。
俾斯麥可以去找女竈神或者去找其他擅長維修的艦娘去幫她看看自己的腳踝,可她卻從沒有這麼做過。她只是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看着那給了所有德意志的艦娘們信心與力量的身影,一次次地告訴自己:“那是軍人的光榮槍傷!那是我的榮耀和恥辱!”
俾斯麥的隱藏很成功,改造的她成了旗艦,成了絕對的主力,成爲了縱橫大概奪取資源的破交戰中唯一的戰列艦,她成爲了所有人不可或缺的那一個。沒有人觸碰過那份榮耀和完美下的阿喀琉斯之踵,就連俾斯麥自己,在每一次脫下長筒靴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避過那裡。
但是,無論俾斯麥如何隱藏這份秘密,卻終有被人知曉的時候。改造之後的提爾比茨待在改造機械中回憶起了很多,伴隨着思維的成熟和與新艦裝同步率的上升,她變得更強了,強到她毫無疑問的取代了俾斯麥的常駐旗艦位置。
可俾斯麥在意的並不是那些,因爲在提爾比茨踏出改造機械看到俾斯麥後就拋下了長官衝進自己懷裡哭了。
後來俾斯麥才知道,在那個五月,記憶中那個好像永遠停在船臺上的提爾比茨慢慢地被拖曳着開始了試航,而也在那個五月,自己因爲方向舵卡死在最後的戰鬥中伴隨着炮火裡永遠地沉眠大海。
那一次在俾斯麥的房間裡,她緊緊抱着哭泣的提爾比茨沒有任何想要責怪對方的意思,因爲她的在那一刻不再僅僅是港區的軍人,更是姐妹、一對從記憶之海久別重逢的姐妹。
也是在那一次,俾斯麥的腳踝第一次被自己那個仍未從改造後的悲傷中緩過神來的提爾比茨觸摸了。她才知道原來被觸碰腳踝的時候自己會渾身發軟得變成那一幅不堪的樣子。
面對的提爾比茨驚訝中帶着一點點別有用意的眼神,俾斯麥又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方向舵對她的惡意,這種惡意原來不是來自於身體,而是來自於精神,是對她那種堅強而又嚴謹的德意志精神的摧殘。
在那一次觸碰之後,俾斯麥再也沒有讓恢復了那副死宅模樣的提爾比茨觸碰過自己的腳踝,而自己則偷偷的在獨處的時候會時不時地去觸碰自己的腳踝。
“誰都無法阻止我!誰都不能戰勝我!”俾斯麥的想法就是如此簡單,既然那只是心理上的問題,那就讓自己去接觸它、習慣它、然後戰勝它!
戰勝心魔和戰勝敵人,這就是她俾斯麥生活中的主旋律,褪下了旗艦的光環,她還是德意志的驕傲,依舊是不可戰勝的那一個。
而當這份強大的自信再加上她的長官給予的任何與信任以後,俾斯麥愈加的不願意讓自己留下半點不完美。
她的長官——孫文,在俾斯麥眼中是完美的,效率、嚴謹、富有冒險精神,同時又愛護手下……而在一起度過的這段時光,她漸漸感受到了她的長官那份除了渴求勝利之外的另一種心意。
俾斯麥很清楚那枚戒指代表着什麼,但她沒有拒絕這份信賴與依靠。她是軍人,同時也是一個少女,所以她也曾想象過跟一個人帶上這枚戒指,如果那個人是她的戰友和長官,真是再好不過!
齊柏林不懂俾斯麥爲什麼會接受一個徘徊在各個陣營間搖擺不定的人,俾斯麥卻只是告訴她那是一個少女的誓約,更是一個軍人的誓言。
“這份誓約,將永遠銘刻在我心中。”
從那以後自己不再是海上那個無拘無束的海盜,她有了自己需要守護的對象,有了必須在緊急時不顧一切回援的地方,所以對於自己腳踝上那可惡的魔障,她更在意了!
但俾斯麥越是在意這種事情,這些心魔卻更加愈演愈烈。但最後,就連俾斯麥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因爲被長官簡單地觸碰到腳踝而傷害到他!
“我真是一個不合格的軍人!竟然襲擊自己的長官!”扶着長官重新躺到了牀上,雙腿發軟的俾斯麥強忍着彷彿從靈魂發出的顫抖,在找到了被長官和自己所信任的u-47讓她照料陷入沉睡的長官之後,就帶着自責和愧疚會房間抄寫軍規去了。
有了那第一次之後,現在又有了眼前這第二次的觸碰,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身體顫抖着,心裡所滲透出來的卻不僅僅是恐懼,而是彷彿參雜了其他什麼一樣。但這種東西卻掩蓋不住她那種彷彿深陷在噩夢之中的恐懼表情。
躺在孫文的身邊,俾斯麥想要在說服自己長官的同時也說服自己,即使現在扮演的是女僕,但她依舊是個軍人,作爲軍人就應該剋制住自己,絕對不能讓之前的那一幕再發生一次。
滿腦子只剩下剋制與尊重的俾斯麥在那種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不由說出了她的心聲:“主人,我認爲對上官保持尊重是下屬應該做到的!”
“只是尊重嗎?”她的長官說着否定了俾斯麥的話語,“我不覺得這是尊重。”他的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讓有些神智模糊的俾斯麥又一次清醒了起來,她才意識到隱瞞不報也是犯了軍規
Wωω⊕т tκa n⊕¢o“長官,請不要這樣。”,面對着孫文咄咄逼人的動作,俾斯麥低着頭猶豫了很久,最後忠誠還是戰勝咯她那沉湎於完美的自尊心,良久才說出了那句長久以來都壓在自己心底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話語:“我曾經無所畏懼,直到我的方向舵中了航空魚雷。”
對着長官有些好奇的眼神,俾斯麥便將自己那些久遠的回憶一點點地娓娓道來,不知道爲什麼那些擠壓在心中的恐懼,隨着自己的傾訴慢慢消散着,她感覺的到那種控制不住的顫抖慢慢平息了下來。
“俾斯麥,真是辛苦你了。”自己的長官沒有責罰自己的軟弱,也沒有對自己傷害他的事情做出懲罰,他只是在聽完了自己的事情之後,肩並肩靠着自己想了一會兒,輕聲又說了一句:“抱歉。”
“長官你變了!”俾斯麥搖着頭坐到牀邊重新穿上了與女僕裝完全不配的長筒靴站了起來。
俾斯麥有些失望,因爲自己的長官自從回到港區就變了,變得不再是那樣果決和賞罰分明,同時她又有些欣喜,因爲自己的長官自從回到港區就變了,變得更加溫柔和多愁善感。
轉身將對方抱回了牀中央,隨後幫她整理好了被子,俾斯麥靜靜地站在她的身邊,看着他有些內疚地看着自己,俾斯麥學着女僕的樣子鞠了一躬,隨後說道:“長官,麻煩您別和提爾比茨一樣天天腦補一些小說裡的情節,這對我無效。所以請您別再爲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費神了。”
“俾斯麥,你可不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對我來說你們都是很重要的艦娘!”
“謝謝您!長官。”俾斯麥聽到了孫文的肯定下意識地敬了個軍禮,“長官,那麼請您關心下屬的同時,也請您保重身體!”
“算了算了!俾斯麥,今天謝謝你來送飯了,沒什麼事情,你就去忙吧!”
俾斯麥聞言又立正敬了個軍禮,不過在轉過身的時候她的臉上卻露出了微笑。她是一個軍人,也是一個少女,所以她很高興,因爲孫文的關心讓她感覺到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