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你回去說給自己聽吧。”陸凌宏決絕地如千年寒冰。
也許是受到了啓發,蘇心馬上轉到蘇童跟前,一雙水眸撲閃撲閃的甚是可憐:“姐,對不起我錯了,都是我一時糊塗纔會這樣……你幫我去跟陸哥求求情,讓他不要開除我好不好?”
蘇心的眼淚甚至都快要掉下來了。相比之下,蘇童的無動於衷顯得多麼冷漠。
“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該去哪裡……”蘇心只得退而求其次,囁嚅着看向陸凌宏,“陸哥,我還可以繼續住在陸家嗎?”
陸凌宏轉動幾下黑眸,考慮了片刻後將大權旁落:“問你姐姐吧,由她決定。窠”
蘇心做出這種事,受傷最深的是蘇童,也理應由她來決定。
“姐……”蘇心一把抓住蘇童的手,淚水終於掉落下來,“要是不讓我住在陸家,我就要露宿街頭了……燔”
“沒這麼誇張。”蘇童把手從她手裡抽出,冷漠地打斷她,“剛剛不是把你這幾天的工資結給你了嗎?這些錢,足夠你乘車回家了。”
一開口便是要她直接回老家,蘇心臉上浮現着極其驚訝的誇張表情,嘴脣張了張欲言又止,最後幾乎是哭着叫出來的:“我不想回家,姐!”
“那隨你。”蘇童知道,她是在詫異於自己,心什麼時候硬到了這種程度,別人的哀求、哭泣對她來說根本一點點作用都發揮不了了。
對,她曾經是一個心非常軟的人,纔會勸爸爸收養吳鬱南,纔會這麼多年如一日的爲他付出……她一直以爲心軟是一個優點,卻沒想到會讓傷害你的人變得理所當然。
所以現在,她就是心如鐵石。
所有故意傷害她的人,她一概不原諒。
旁邊,李佳佳眉頭皺地更緊,也許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也許是就要跟蘇童唱反調,一把將蘇心拉過來:“蘇心,你要是不嫌棄,明天就去寰宇工作……就般到我家去住!”
“蘇童,你怎麼連你妹妹都不放過?你的心未免也太狠了吧!”
面對李佳佳的指責,蘇童嘴角揚起一抹諷刺似的笑容,然後故意扭頭挽住了陸凌宏的手:“那現在,我們可以上去了吧。”
“好。”陸凌宏面露欣賞,大掌給了她有力的迴應。
今晚的陸家少了蘇心,顯得特別安靜而淡然。
夜已經很深了,蘇童想着白天的事情,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她最終起身披上一件衣服,想出去走走。
一出房門,她看到書房的燈還亮着。
這麼晚了,陸凌宏還在工作?
想起他在車上時常常是一副疲憊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此刻她心裡有些小小的心疼。
不由自主地回了房間,她從包裡翻出一包白天買的雀巢咖啡,衝了一杯端去書房。
她透過書房的玻璃隔門,看到他在裡面。他專注地看着文件,以至於沒發現她。
明媚的橙黃色燈光照着他英俊的臉龐,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噼噼啪啪地打着字,他那聚精會神的黑眸顯得特別迷人。
此刻他正皺着眉頭,有些煩。
明天他要去b市,去跟做建材的嚴總見面,協商新樓盤的合作方案。
這個嚴總之前也跟偉亞集團合作過幾次,爲人狡猾的很。如果不是因爲這次的新樓盤很緊急,他也不想跟這樣的人接觸。
這時,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固有的警覺讓他迅速擡頭,竟看到蘇童正託着一個杯子站在門口。
他下意識的看了看錶,凌晨一點。
他眸裡隨即劃過一絲不悅,看着她眸底淡淡的黑眼圈:“怎麼這麼晚沒睡?快睡去。”
“我……我睡不着,想喝咖啡,煮了一壺。”她故作鎮定地進來,把杯子放到他桌上,“我喝不完,所以就順便給你倒了一杯。”
他掃了掃杯子裡的咖啡,心卻如明鏡般透亮,嘴角劃過的笑容有些得意:“這速溶咖啡也需要煮?”
明明是專門泡給他喝的。
她沒想到他竟能一眼看出來這是速溶咖啡,頓時慌了陣腳:“我……反正我……”
“我不喝速溶咖啡。”他又看了下表,命令道,“不早了,你快去睡,不準再出來。”
“你!”好心爲他衝咖啡,竟被他如此嫌棄,蘇童不免有些氣惱,端着咖啡就離開書房。
獨自把咖啡喝完,她卻還是沒有想睡覺的意思。
她突然感覺自己又開始莫名其妙了——明明已經被他那麼嫌棄了,爲什麼她卻還想再試試看自己還能爲他做點什麼?
反正再去臥室也睡不着,她索性去了廚房,翻箱倒櫃找到了咖啡壺和咖啡豆。
手機上網查完教程,她發現煮一杯咖啡真的很複雜。
光她細細將咖啡豆磨好就花了一個小時,累得她直
打哈欠,還要耐住性子用奶和糖慢慢調試口味。
幾經嘗試,終於調好了。她嚐了一口,甜中帶苦,味道還算不錯。
書房裡的燈還亮着,陸凌宏從一堆文件裡抽出一個文件夾,一張照片赫然掉了下來。
他眼裡閃過各種複雜的情緒,把照片拿起來看。
照片上的女人看起來二十來歲,面容絕美,身材凹凸有致,清純可人。
這還是十年前的肖善美。
現在,她變得嫵媚又成熟,又有着國際巨星的光環,身後一大堆追求者。
他眸裡冰刃的光芒幾乎要刺穿了照片。
大掌驀地合攏,將它狠狠揉皺,丟進垃圾桶。
過了片刻,一杯飄着香味的咖啡就被端到他面前,伴隨着蘇童試探性的聲音:“你要不要再試試這個。”
陸凌宏擡頭,看到她晶亮的眸子緊緊盯着他,裡面洋溢着些許希望,關心和好奇。
他再次看了腕錶,竟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一股無名之火瞬間涌上他的心,他語氣有點重:“不是讓你去睡了嗎,你怎麼還沒睡?”
聽着他的語氣,她有些委屈:“你說你不喜歡速溶咖啡,這是我現磨的……”
他的眸色瞬間定格。
心裡翻騰着的,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這只是他隨口說出的一句話,目的也是讓她早點去休息,卻沒想到她會真的去現煮咖啡。
興奮的因子在他黑眸裡跳動,他驀地站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蘇童,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他從小就沒有爸爸,王凌爲事業到處奔波,一年都回不來幾趟。
偉亞一直沒有起色,當年二十二歲的他只得從大學裡輟學,回去接手。
十年間,他把偉亞發展成了跨國上市集團。太多豔羨的眼神整天圍繞着他,卻很少有人知道,他有多少天都在通宵工作,似乎昏暗的書房裡永遠只有他一人,獨自面對孤獨。
而現在,竟有一個女人,肯陪他一起熬夜,還不嫌麻煩地爲挑嘴的他煮咖啡……月光淡淡地透過窗戶,照在蘇童臉上,讓今夜的她特別迷人。
面對着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面對着他灼灼的眼神,蘇童思緒一陣混亂:“我纔沒有……”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眼神也許已經出賣了他。他了然於心的一笑,繼續用水色無邊的雙眸凝視着她,直看得她手足無措:“你有。”
他驀地起身,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將她圍了個嚴嚴實實。
他一隻手迅速扣住她後腦,薄脣貼上了她的脣。
他閉着眸子,動作極其溫柔。小心翼翼地頂開她的脣瓣,舌尖深入,捕捉她更深處的芬芳……
她只覺得她的靈魂都要被強勢吸走,小手緊緊攥着衣角恨不得把它扯下來。他現在是她的男朋友,吻她好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爲什麼她卻感覺像被脅迫着般……而且,爲什麼他身上的溫度,越來越燙人?
扣着她腰的大掌開始不安分起來,在她身上到處遊移着,撕扯着,暈染了一片片滾燙……
“你!”感覺到不對勁了,她馬上使出全身力氣推開他,後退,戒備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怎麼了?”他意猶未盡地抹抹嘴脣,漆黑如墨的眸子甚至泛着綠幽幽的光芒,對她虎視眈眈。
“呃……咖啡快涼了,你快點喝吧。”爲了轉移話題,她馬上把咖啡端到他面前。
有耐心的獵人才是成功的獵人。他沒有再強求,接過咖啡,喝了一口。
咖啡豆磨得不是很細,有些渣子在裡面。奶和糖放得多了些,他更喜歡苦澀的味道。
可是這味道,卻像是有種魔力般,讓他鐘愛不已。
“味道怎麼樣?”畢竟是第一次煮咖啡,她十分期待他的回答。
他放下杯子,卻毫不留情的說:“難喝。”
這次,她是真氣惱了。
他這位大總裁怎麼就這麼難伺候,給他泡速溶咖啡他不喝,她搞了一個半小時才搞出來的的現磨咖啡他也說難喝!
她氣得直接把杯子端走:“難喝就不要喝了!”
可她還沒走出去幾步,他就快速過去,一把將她手中的杯子搶了過來,放在桌子上:“這是你給我準備的,是我的,不準拿走。”
“你不是說難喝嗎?”她回頭瞪了他一眼。
他眼底淺淺扶着一層她看不懂的高深莫測:“就算再難喝,也是我的。”
包括她,無論是多麼平凡多麼不被稀罕,都是他的,誰也別想拿走。
她聽懂了他的一語雙關,心彷彿被細雨漸漸浸潤。
她掃了掃桌上的文件:“那……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的?”
有她幫他分擔一點,他也能早點去休息了。
他卻搖
搖頭:“不用,這些你也看不懂,早點去睡覺吧。”
“哦。”
可就在她即將出去時,又聽到後面他的吩咐,“明天陪我去b市出差。”
她去休息了。一杯不合他口味的咖啡,陪了他一整夜。
又來b市了,這個治安極其混亂的城市。
上次來這裡時蘇童還是忐忑不安的,而這次身邊多了陸凌宏,她就感覺彷彿穿了一身的鋼盔般,無論去哪裡也不會再害怕了。
白天蘇童跟陸凌宏在偉亞集團b市分公司處理一些事情,晚上去應嚴總的飯局,協商新樓盤的合作方案。
夜幕降臨。
陸凌宏帶着蘇童走進酒店,進了包廂。
這是一箇中式的晚宴,十幾位西裝革履的老闆已經圍坐在圓桌旁。
陸凌宏一進去,所有人立刻都站起來朝他問好,而每一聲問好他也必定點頭回應。
“喲,這位女士是誰,長的還不錯嘛!”肥頭大耳的嚴總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看着蘇童。
“她是我的女朋友。嚴總,別來無恙。”陸凌宏淡漠疏離的說完,走過去輕抽出座位,讓蘇童坐在他旁邊。
蘇童愕然——他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把他們的關係公之於衆?
頓時,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蘇童身上。
從大家驚訝的眼神裡,蘇童看的出來,他們一定是覺得,如此平凡的她,根本配不上陸凌宏吧。
不過,陸凌宏倒是絲毫沒有任何拘謹,摟着她的肩膀,跟她介紹在場的每一位老闆,她朝他們一一點頭致意。
不知爲什麼,被陸凌宏介紹給別人的感覺是這麼美好,讓她有一種已經融入他圈子,被他視爲寶貝的錯覺。
接下來酒席進入正題,氣氛非常熱鬧,那十幾個老闆不停在討論進貨價格之類的問題,談話非常激烈,誰也不願退讓哪怕一分一毫。
而陸凌宏則一言不發,只是戴着一次性手套,專心致志地在剝一個澳龍,把橙紅色的蝦肉放進小碗裡。
這樣的飯局蘇童也插不上嘴,只能埋頭吃東西。
但她總覺得,那個嚴總似乎一直有意無意地看着她。
“慕總,原來你喜歡吃大龍蝦?”嚴總臉上堆滿笑容,問陸凌宏。
話題一轉到陸凌宏,剛剛所有在爭論不休的人,此刻都安靜了下來,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地看着他。
畢竟,他纔是今天的主角。如果沒有他的點頭答應,他們所談下的每一個價格,還不都是一紙空談。
“不,只是這東西比較難處理。”陸凌宏熟練地把一次性手套摘下,然後把裝着蝦肉的碗往蘇童面前一推,語氣裡充滿寵溺,“來,吃吃這個。”
老闆們頓時都有些被驚住——在這麼重要的會議裡,每個人都在使盡渾身解數想要把價格講到最低,而身爲客戶方的陸凌宏,竟然在悠閒地剝蝦給女朋友吃!
他們在談論的,可是有關他們企業一年產值的價格問題,難道這些在陸凌宏心裡,難道還沒有討好他女朋友重要?
雖然蘇童也覺得他這麼做有些不妥,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像褒姒妲己,但看着碗裡那紅白相間的蝦肉,她還是有種如漂浮在雲端般的感覺,不可避免地,深深沉浸在他所編排的寵溺中,無法自拔。
他亦幻亦真,卻已溫暖了她的心,讓她覺得這是一種榮耀。
而他的餘光,則在機警地掃視着在場每個人的表情和神態。
剛剛他假裝悠閒地剝蝦,但他們的每一個眼神,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被錄入了他的大腦,並早已開始了精確的分析。
此刻他們每個人心中最理想的價格,他心裡也一一有個大概。
他只打有準備的仗。
這一刻,他纔開始正式加入他們當中。
整個過程,蘇童的眼神甚至幾乎沒法從他身上轉移。
他的話並不多,但每一句都是擲地有聲,並充滿威懾力。
作爲一個成功商人的老練,被他展現地淋漓盡致。
相對而言,對面的嚴總則一直處於弱勢,任由陸凌宏把他的價格砍得鮮血淋漓。他臉上浮出略有不快的表情,一杯一杯地喝酒。
“我去一趟洗手間。”蘇童站起來。
“我陪你去。”陸凌宏立即停止跟老闆們攀談,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也跟着站起。
這種無微不至,又讓她有些感動。
但當她掃了掃整桌酒席,各位老闆都一副正說在興頭上的樣子,這裡更需要他。於是她果斷拒絕:“我自己去就可以。”
她出去不久,嚴總也說要去洗手間,尾隨着她出去了。
蘇童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碰上了嚴總。
他一副醉醺醺的樣子,雙臉有些紅,靠在洗手間外牆上抽菸。
而嚴總一見到她,雙眸中頓時迸發出曖昧的光芒,語氣輕佻:“你就是那個蘇童?”
嚴總這樣的態度讓蘇童有些反感,但她仍和藹回覆:“是的。”
嚴總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竟直接伸手摸向她的臉蛋:“長得還算清秀,原來陸凌宏喜歡這種口味的……”
他的毛手毛腳讓她大吃一驚,馬上後退幾步,義正言辭:“嚴總,請您放尊重一點,我是陸凌宏的女朋友!”
“什麼女朋友,你騙得了那些人,騙得了我嗎?”嚴總沒有絲毫忌憚,歪歪扭扭地靠近幾步,繼續試圖對她動手動腳,“你肯定是被陸凌宏包.養的吧?一個月多少錢呢?告訴我,我可以考慮考慮哦……”
蘇童徹底懵了。
她根本無法明白,她明明纔跟這個嚴總第一次見面而已,爲什麼他就如此質疑她的身份,還用那麼惡毒的話來侮辱她?
這讓她怒火中燒:“我真的是陸凌宏的女朋友,如果您再這樣侮辱我,我會告訴他!”
說完,她轉身就準備走。
可嚴總搶先一步擋在她面前,還粗暴地扯住她手臂:“陸凌宏是有老婆的,他老婆是肖小姐,你算什麼女朋友?”
蘇童愣住了。
渾身溫暖的血液,一點點冷卻下來。
“像你這種女人,不就是想趁着年輕多攀幾個男人多賺點錢嗎?跟着誰都無所謂,不如今晚跟我吧!我給你十萬,夠多了吧!”
嚴總剛剛在飯桌上嚴重受挫,利潤被陸凌宏砍得鮮血淋漓,現在心裡正嚴重不平衡。
他想着,如果能睡一睡陸凌宏現在的女人,也算是出了口氣,花多少錢倒無所謂。
所以,他不顧蘇童的反抗,強行將她拉下樓。
不過,蘇童也沒有做太多反抗。
她想開口叫,卻什麼也叫不出來。
因爲沒有底氣,因爲心空洞地彷彿懸浮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