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總……”旁邊的員工顯然不服氣,“可是客戶資料一向是歸蘇童管的,泄露也只可能是她這邊出了問題。”
“不要這樣說我姐!”後面,蘇心湊上來,一副要爲蘇童打抱不平的樣子,“姐應該只是一時糊塗纔會……我剛剛還聽到她一直在陽臺上打電話講這件事……但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蘇童的心彷彿再次被猛地一拎——剛剛蘇心又在暗地裡觀察她,爲什麼?
只有一次,她把沒做完的工作帶回了家。
那能接觸到這個資料的人,也有蘇心…燔…
這個念頭只在蘇童腦袋裡閃了一下,馬上就被她否決。
蘇心雖然不喜歡她,但畢竟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是不會害她的。而且蘇心才進公司大半個月,還不瞭解客戶資料的重要性窠。
旁邊員工見蘇心這麼說,馬上開口:“打電話?她肯定是打給那些傢俱公司,質問他們爲什麼要鬧出這麼大動靜,讓她被發現了吧!”
“讓她把手機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另一名員工說。
蘇童頓時臉色一變。
的確,現在她手機裡全是跟各種傢俱公司的通話記錄,如果讓大家看到,她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但是,任憑周圍的人怎麼添油加醋,陸凌宏都不爲所動,冷冷地掃視了他們一眼:“這件事不必再提了,我相信蘇童。”
即使心中再有天大的怒氣,但既然老總都這麼說了,周圍員工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埋頭工作。
蘇童看了他一眼,心裡幾乎是要感激涕零。
現在,信任對於她來說,是多麼重要。
只是,爲什麼這個男人會給她這麼大的信任呢?他真的不怕,她就是他們所說的那種人嗎?
小王敲了敲門,進來,爲難地看了陸凌宏一眼:“總裁,董事長已經到公司,要求您和蘇小姐一起去一趟。”
來偉亞這麼久都沒見到過董事長,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蘇童自然有些膽怯。
“好。”但陸凌宏直接拉起她的手,毫無畏懼地上樓。
偉亞集團的董事長是陸凌宏的母親,王凌。
此刻,她正面對着落地窗,俯瞰着下面的世界。
她保養得當的雍容臉龐,卻因爲憤怒而有些歪曲。
門被打開,陸凌宏和蘇童進來了。
王凌隨即轉過身來。
身爲在商界叱吒風雲多年的女強人,王凌即使還沒說話,也已經有盛氣凌人的感覺,撲面而來。
王凌的眸光直直落在陸凌宏臉上,語氣很重:“凌宏,我從小就告誡過你,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信譽。你知不知道,也許就是這件不起眼的小事,就會把我幾十年苦苦打造的企業信譽毀於一旦!”
“這次只是個意外。”陸凌宏聲音很低,裡面卻含着不服輸的勁,“我也及時讓公關部做好公關了,有關這次事件的新聞裡,都不會提到偉亞集團。”
“那也是因爲這次信息泄露的不多,局面纔可以控制,下一次還會這麼幸運嗎?”王凌越說越氣,手指向蘇童,“據我瞭解,你讓她來保管所有資料,你有沒有去調查過她的底細?聽說她還是從寰宇出來的……”
“董事長。”蘇童在此刻打斷了王凌,不卑不亢,“我絕對沒有泄露任何客戶信息,希望你相信我。”
陸凌宏扭頭看了她一眼,眸裡含着些許責備。
顯然,他不願意她插手,他和她母親的較量。
“你有沒有我不知道,”王凌顯然更加不悅,把矛頭全指向了蘇童,“但信息的確是泄露了,你肯定是有責任的,至少是看管不周的責任。”
這點蘇童承認,她低下了頭:“是。”
“而且你是從寰宇出來的,”王凌看起來跟寰宇集團也有很深的仇恨,而且遷怒於蘇童,“你不知道偉亞從來不會錄用曾經在寰宇工作過的員工嗎?我們公司不需要你這種不負責任,不可靠的人。你走吧。”
畢竟這件事情已經在公司鬧得沸沸揚揚,被當場開除,也在蘇童的預料之中。
她點點頭準備離開,但手卻驀地被陸凌宏抓住。
在現在這種情況,在王凌氣得幾乎要噴火的眸光下,他寬厚的大掌,依舊緊緊抓着她的手。
“她是我招進來的。”陸凌宏毫不示弱,據理力爭,“也是我選擇相信她的。媽,我不會錯的。”
蘇童忍不住,寬慰地笑了笑。
他的話,就像一汪清泉,灌進她早已乾渴到龜裂的心。她甚至有些愧疚,覺得這樣的自己,也許不配被他想的這麼好,不配被他這麼信任。
畢竟是女人,王凌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怒火更大了,聲音頓時提高了好幾度,充滿威嚴:“你喜歡上她了?”
陸凌宏收回眸光,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而這在王凌眼
裡,簡直就是默認了。她更是大氣不打一處來,衝着蘇童叫道:“原來你是靠勾/引我兒子才進來的?”
“媽,你說話注意分寸!”陸凌宏隨即反駁,英俊的臉龐也像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天空,不悅蔓延開來。
王凌的話足夠難聽,蘇童本應生氣的。但現在看到他們母子因爲她而爭吵,她又非常愧疚。
她知道,現在自己在這裡,在偉亞集團,都是一個讓人人棘手到不能再棘手,恨不得早點拋得遠遠的人物。
她很自覺地鬆開了陸凌宏的手:“對不起。”
說完,她轉身,飛快地跑離了辦公室。
她從來都是一個不喜歡讓別人爲難的人。
爲了不讓劉玲玲爲難,她識相地從家裡出來;
爲了不讓吳鬱南爲難,她可以主動離婚;
爲了不讓張莉爲難,她可以自覺地搬出來;
但這次的選擇,爲什麼就會讓她的心如此難受,彷彿每一分,每一寸,都在“滋滋”地煎熬着?
“蘇童!”陸凌宏稍愣了一下,也不管現在王凌還在,就連忙追了出去。
可是已經不見了她的蹤影。
蘇童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一直,從她身邊走過了很多人。
他們有的步履匆匆,有的悠閒自在。
而無論他們是誰,她都是跟他們完全不一樣的人。
她沒有家,沒有工作,沒有親人,沒有老公。
甚至,混沌的腦子裡連一點念頭都沒有,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不知道晚上要住哪。
她有的,只是一顆傷痕累累的心,被人左戳一刀右戳一刀,不堪重負。
紅旗豪車已經呼嘯着穿過了a市大大小小的街道。
陸凌宏親自開着車,大街小巷地找着蘇童。
可他根本不知道現在她會去哪,也只能像個無頭蒼蠅般亂撞,心裡焦慮到了極點。
好幾次開進羊腸小道里拐不出來,好幾次恍惚着差點出車禍,好幾次認錯人……但就是看不到她,找不到她。
他大掌驀地攥緊拳頭狠狠砸向方向盤,卻沒有發現,他的緊張和焦慮早就超過了該有的範圍。
蘇童,你到底在哪?
夜幕降臨,a市的夜生活開始了。
直到雙腿疲軟地再也走不動路,蘇童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走了很久很久。
聽着周圍鼓譟的音樂,她一擡頭,看到那鮮豔的“蘇菲酒吧”四個字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酒吧一條街了。
思緒不由得回到幾個月前。
幾個月前,吳鬱南在這裡給她難堪,是他讓她扳回了一局。
當時他對她多番懷疑,現在卻對她深信不疑。
可即使這樣又如何?最終還是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直接跨進了酒吧。
今天的蘇菲酒吧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吵鬧,變成了一個靜吧——顧客們都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喝飲料,紅紅綠綠的燈光也只是緩慢地從每個人臉上劃過。
舞臺上擺着爵士鼓,一身勁酷牛仔裝的慕輕坐在上面調試鼓架。
蘇童找了個空座坐下,就聽到旁邊的女人在打電話:“喂,快過來啊,‘豔后’今晚開唱了,機會很難得的啊……”
過了片刻,鼓架調試好了。
“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我對自由的嚮往……”
瞬間,整個酒吧大廳都充斥着慕輕那獨特而美妙的嗓音。
這首歌本是粗獷的,而他卻把它演繹地精緻而娟秀,卻也不失其大氣,不愧是這酒吧裡最火的歌手。
一首歌結束,大廳裡安靜了片刻,接着爆發起熱烈的掌聲。
慕輕示意今晚不再唱了,讓人把爵士鼓搬走。
他走下舞臺,在衆人的注視中走到蘇童面前,坐下。
他剛剛在臺上,就看到她了。
在人羣中,她就如一個因爲找不到天堂的路而沮喪的天使。
過度的傷心落寞,讓蘇童放下了對慕輕的忌憚,抿嘴一笑:“你唱得真好聽。”
他看出了她的異樣,問:“發生什麼了?”
“我想喝酒。”她答非所問。
“好。”他也不再問,嘴角一挑,十分爽快地答應了她,“去包廂喝。”
他回頭,朝前面的吧員打了個響指:“送點酒到1號包廂來。”
他一走,幾個吧員立刻議論開了。
“第一次看到‘豔后’跟一個女的在一起誒!”
“那個難道是他女朋友?”
“你們還說他是gay,人家分明很直好吧!”
桌上橫七豎八地倒了十來個瓶子,蘇童也許這輩子都沒喝過這麼多的
酒。
她喝一杯,慕輕便給她倒上一杯,不攔着她,也不勸酒。
頭暈乎乎的,似乎所有的愛恨情仇此刻在她腦子裡變成了一團漿糊,去堵住她那顆破碎的心。
慕輕見她喝多了,倒在沙發上只知道呼氣了,就從口袋裡抽出手機,給陸凌宏發過去一則短信,面露惡搞而戲謔的笑容。
“你的小寵物在我這快來領走,來晚了就別怪我收下了。”
“你知道……今天的事多氣人……”迷迷糊糊中,蘇童猛然倒向慕輕這邊,伸出食指,點着慕輕的胸膛,“的確,所有的客戶資料都是我保管的,但……但我怎麼可能會去賣這個……我真的沒有……雖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慕輕胸口被她點到的地方有些癢癢的,就像是一隻小貓在他身上撒嬌般,他並不反感。他回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則新聞,原來裡面所提及的“某知名房地產公司”,真的是偉亞集團。
他背靠沙發,雙臂放鬆地攤開,低頭看了一眼雙臉酡紅的她:“不是你賣的,那你想想,有什麼時候可能泄露了?”
“不可能不可能!”蘇童連忙誇張地朝他擺擺手,一字一句非常認真:“我也做了…好幾年的市場專員了,當然知道……知道那東西的重要性,我一直很認真保管的……除非……”
“除非什麼?”慕輕看起來依舊很隨意,而那雙黑眸裡卻充滿了機警。
“除非是那個晚上……我資料沒整理完帶回陸家做,可能會……”蘇童才說了一半,便搖搖頭,“不可能,陸家誰會去看那玩意。”
從她嘴裡獲得的這些信息,隨即在慕輕頭腦裡進行整合,分析。
陸家幾十年沒換過管家傭人了,而且這次泄露的信息不是很多,所以不是商業間諜。
不過他倒是聽說,蘇童的妹妹,那個叫“蘇心”的也住進了陸家。
慕輕心裡有了底,正要繼續問下去時,左肩卻猛地感覺到一種很奇怪的觸感,不重不輕,而且很溫熱……
低頭一看,蘇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而且還把他當了人肉靠墊。
慕輕一向平淡如水的眸子裡,第一次出現了一抹慌亂。
就在這時門被打開,陸凌宏進來了。
他一臉的倦容,頭髮也有些凌亂,顯然是在外面找了很久。
當他黑眸落在靠着慕輕肩膀的蘇童身上時,眸色不由得緊了緊;又看到桌上橫七豎八倒着的酒瓶,陰鷙和不悅很快爬上他臉龐。
“凌宏,你可是好久都沒來看我了。”慕輕恢復了不羈的樣子,也不推開蘇童,“我還以爲你把我給忘了。”
“你怎麼給她喝這麼多酒?!”陸凌宏顯然沒有心情跟他敘舊,像個大家長般,一把將昏睡的蘇童扯過來,不讓她靠着他,還用一種不習慣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看慣了穿女裝的慕輕,冷不丁看到恢復男裝的他,陸凌宏還真有些不習慣。
特別是,剛剛蘇童靠在他身上的時候。
“別這麼見怪。”慕輕笑笑,“來酒吧哪有不喝酒的。我陪她喝酒你都不放心?”
當然不放心。陸凌宏心裡暗想着——你只是個異裝癖,你又不是個男同志!
他推了蘇童幾下,見她沒什麼反應,乾脆將她橫抱起來:“我先走了。”
“明天我想去偉亞。”慕輕看着他的背影開口,謹慎的語氣跟剛剛的散漫形成鮮明對比,“你隨便給我找個職稱,可以嗎?”
陸凌宏想了一會,直接答應:“好。”
他們之間,從來都是永不相問的。
蘇童感覺自己置身於一堆烈火當中。
渾身上下痛癢難當,似乎骨頭裡都冒着火星。也讓她的痛,一直深入骨髓下去。
她思緒不由得回到那年冬天,她冒着大雪去千里之外的警校看吳鬱南時的樣子……那時那麼極致的冷,都沒有讓她有絲毫的退縮。
而爲什麼現在這麼點痛,就讓她感覺自己要死了?
“鬱南……鬱南……”斷斷續續地喊出這個名字,她的手在空中亂舞。或許不是真的想抓住吳鬱南,只是想抓住那個時候的自己吧。
旁邊,一直坐着的陸凌宏皺了皺眉。
都醉成這樣了,還念念不忘那個人?
起身,走到她面前。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女人,伸手撫了撫她的臉,在面頰處揉捏了兩下。
這大掌的溫度,不再似從前火熱,而是冰冷無比,凍得她無意識地躲了躲,最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陸凌宏,這讓她吃了一驚,馬上坐起來:“陸……你……”
“知道錯了嗎?”他的話裡,依舊沒有任何溫度。
“什麼?”現在頭還疼得嗡嗡響,蘇童以爲他說的是泄露客戶資料的事,心裡涼了半截,還是果斷回答,“沒有。真
的不是我泄露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陸凌宏眸光一轉,“你認爲你這樣跑出去一下午,讓我怎麼也找不到,做得很對?”
“這……”蘇童沒考慮過這個,因爲她壓根不會想到,他會去找她。
“蘇童,”他猶豫了一會還是說,“我找了一下午了。”
她能感覺到他眸裡的關心,真的是那種超乎上級對下級,朋友對朋友的關心。就像絲絲陽光,通過縫隙照進她灰濛濛的心裡,她很難拒絕。
但,她也想起今天下午王凌對她的惡劣態度。
王凌並不喜歡她,甚至憎惡她。
她還是識相點,把這種也許會有,也許沒有的感覺直接扼殺在搖籃裡吧。
“我沒有讓你這麼做。”她語氣強硬了些。
“對。”他十分爽快地承認,“是我自己願意。”
“爲什麼?!”她加重了語氣。
其實從她看出來,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在一點點縮小時,她便想方設法要推開他。
他這樣的男人她要不起。
但爲什麼,好像反而越來越適得其反?
“因爲,”陸凌宏直直看着她的眸子,似乎在認真觀察她眸裡的每一分情緒,“我喜歡你。”
真的,是這個答案。
張莉曾暗示過她,她只當笑話;
吳鬱南曾警告過她,她也視爲胡謅;
可現在,真的從當事人口中說出來了,她還是沒法去相信。
“你……”她臉頰又紅了,躲閃着他的眼神,突然想起前些天李佳佳來鬧事的樣子,“那你跟李佳佳是什麼關係!”
他從她臉上看到了些許嫉妒和吃醋的痕跡,明白自己已有幾分勝算,語氣也有底氣了些:“她是我妹妹。”
“什麼?”這種特殊的關係,讓蘇童越來越糊塗了。
不造有沒有人喜歡慕輕的,本人有一點東方不敗情節呢~親們踊躍在下面留言嘛,我等着你們的評論等到黃花菜都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