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看到副駕駛座上的就是董事長本人,馬上打開了倉庫大門。
卡車停在1號倉庫門口,李雯下了車,命令助理:“讓工人們過來搬貨吧。”
“是。”助理招呼着工人們過來。
有個工人想過去把燈打開,被助理看到了卻堅決制止:“別開燈,就這樣搬。”
開了燈,就太引人注目了。
在助理的指揮下,工人們開始有序地整理倉庫裡成箱的酒店洗護用品,李雯走進倉庫親自點貨窠。
暫時沒有人再去注意停在門口的那輛卡車。
然而有一個身影,悄悄掀開覆蓋布,身手敏捷地從卡車上下來。
黑影剛要潛進倉庫,無意中發現卡車副駕駛座上,被李雯遺漏的公文包。
這意外的收穫顯然讓他欣喜若狂,他馬上小心翼翼地把公文包取下來,打開。
裡面是一些文件。
但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些非常奇怪的字符,他看不懂,也不像是任何一種外文。
他拿出小照相機,把文件一張一張地拍下來。
拍完後,他把文件塞回公文包,重新放回副駕駛座上。
他翻窗進了倉庫,偷偷靠在一個貨箱旁,從腰間抽出警用摺疊刀,麻利地挑開了貨箱。
他手伸進去探,抓到一個瓶狀物體把它拉出來——是一瓶洗髮水。
酒店裡常見的,大罐裝的洗髮水,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
他一刀把瓶子劃成兩半,任由裡面粘稠的液體流出來。
液體流盡後,赫然出現一小袋塑料包裝的白色結晶體。
這個發現,讓他瞬間瞪大了雙眸。
隨即將小塑料袋放進口袋,他準備離開。
在李雯的親自清點下,這批貨很快整理完成。
就在她準備讓工人們裝上卡車時,她突然看到一個貨箱後面,露出來一個影子。
她大吃一驚,手驀地攥緊拳頭,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恐慌和暴戾。
助理也看到了那個影子。李雯以目示意助理不要說話,隨手從旁邊拿起一根木棍,一點點往那個箱子靠近。
躲在箱子後面的黑影,也慢慢感覺到了周圍的不對勁。
一切,似乎太安靜了。
他黑眸裡突然浮上來無比銳利的光芒,明白現在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他擡頭,看到倉庫窗戶離自己還有一定距離。
但現在,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憤然起身,他以他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朝窗戶跑過去。
後背被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棍,讓他差點暈厥。但強大的意志還是強迫他站起來,皺着眉,緊緊抿着薄脣,翻過了窗戶。
李雯沒有抓到他,甚至都沒看到他的臉,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
難道只是一個小偷?
但她看到貨箱後被劃開的洗髮水後,臉色瞬間變了。
“董事長……”助理見到那流了滿地的洗髮水也有些慌張,“我現在就叫人去追……”
“文件!”李雯如夢初醒,連忙命令他,“你先去看看文件還在不在卡車裡!”
讓李雯萬幸的是,文件還在卡車裡。但這時再派人去找那個黑影,根本就蹤影全無了。
黑影跌跌撞撞地在馬路上跑着,後背鑽心的疼痛讓他簇緊了眉頭。
一輛計程車駛來,被他快速攔下:“去軍區總醫院。”
夜,更深了。
穿着睡衣的蘇心倚在牆邊,癡癡地看着書房那邊。
磨砂玻璃門勾勒出陸凌宏剛毅分明的輪廓。這麼晚了他依舊在工作,坐姿端正,輪廓俊美,不由得讓她看得有些呆。
她真的,很想擁有這個大她十三歲的男人。也許擁有了他,就等於擁有了全世界。
心裡就像猛地被貓抓了一把般,一陣痛癢。明明剛剛已經下定了決心,爲什麼到現在卻又有些遲疑?
最後,她一咬牙,走到書房門口,敲門。
“進來。”
蘇心走進房間,衝陸凌宏甜甜一笑。
陸凌宏稍稍擡了下頭,看見是她,語氣平淡:“蘇心,有什麼事嗎?”
“那個……”蘇心開始口吃了。原來那句“我喜歡你”,也不是這麼容易說出口的。
陸凌宏手指從鍵盤上撤回,認真看了她一眼。
這兩團酡紅的臉蛋,扭扭捏捏的神情,欲言又止的樣子……這些特徵在一個才二十歲的小姑娘身上出現,是什麼情況,可想而知。
他了然於心地笑笑,打斷她:“蘇心,你是一個乖女孩。”
第一次被他這樣誇獎,蘇心的臉驀地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心也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難道事情真的這麼順利?她正期待着他接下
來的話,他卻話鋒一轉:“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什麼?”在她心裡,他是無所不能的,什麼時候會輪到她來幫他,她有些詫異。
“你能想辦法勸你姐姐也住進來嗎?”陸凌宏說。
蘇心的眉頭,頓時皺的很緊:“陸哥,爲什麼?”
“童童現在借住在朋友那裡,也挺不方便的。”陸凌宏眸裡似乎含着陰謀,“反正你也住這麼久了,她來了你也好有個伴。”
“這裡有的是空房間,又不礙事。”他補充道。
這些天,陸凌宏就像一個獵人,挖坑、撒蘿蔔、裝捕獸夾,用盡各種辦法想把他看中的兔子捉住,可這隻兔子卻難捉的很,讓他非常頭疼。
現在遇上這個機會,他這樣說一方面能借助蘇心的一點作用,一方面又能斷了蘇心對他的想法,一舉兩得。
蘇心直直看着他的臉,好久都沒說話。
雖然他說的這些理由冠冕堂皇,卻實在沒法掩飾他對蘇童的那份心。
嫉妒,真是普遍存在於每一個女人身上的致命毒液,讓蘇心嚐到了最極致的痛苦,簡直就像一巴掌甩在了她臉上般,火辣辣的。
但她還是竭力壓制住不快,笑了笑:“好,我一定會盡力的。”
一出書房門,蘇心氣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她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姐妹,她們的一切都如此相像。
可爲什麼她能活得這麼好,有了吳鬱南,還要來覬覦陸凌宏?
難道這世上的男人,都只能歸她嗎?
進了臥室,蘇心泄憤似的把手包猛地往地上一摔,裡面的各種物品頓時散落一地。
李佳佳的名片,赫然出現在其中。
她幾乎是眼前一亮,馬上把名片拾起來,當寶貝似的拿着。
對,至少在這世上,還有一個女人跟她一樣,恨極了她。
她心裡陡然洶涌澎湃,隨即撥打了那個號碼。
“李總,這麼晚還打擾你,真的不好意思……”
清晨,偉亞集團市場部。
蘇童拿着記號筆,又在報紙上圈了幾個租房信息,卻不由得嘆了口氣。
離偉亞集團比較近的房子都要兩千多塊錢一個月,她真的住不起。
後面,張莉走過來,飽含愧疚:“蘇童,我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已經說過她了……”
“阿姨說的對。”蘇童善解人意地笑笑,“我真的打擾你太久了,換做是誰心裡也會不舒服。我一定會盡快找到房子的。”
與她的惆悵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張莉曖昧的眼神:“陸凌宏都好幾次示意你可以搬去他那住了,他對你的用心我們可都是清清楚楚,你乾脆去他那住算了。”
“我可以嗎?”蘇童盯着她問,卻感覺這個問題是問自己的。
像現在這樣傷痕累累的她,還有能力再去接受下一段感情嗎?
何況,陸凌宏心裡在做什麼打算,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一個陳府極深,她永遠都無法看透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危險至極。
“當然可以了!”這句話從後面傳過來,接着蘇心整個人都擠過來了,“姐,你就搬到陸家來陪我好不好?你都不知道,陸家空空蕩蕩的,我一個人好難受啊……”
張莉見蘇心過來了,臉上劃過一抹鄙視。
蘇心繼續說:“昨晚我去書房找陸哥,看到他那麼晚還在工作,好辛苦的樣子……但他還是見我了,跟我聊到很晚……”
聽到這裡,蘇童的雞皮疙瘩一身一身的起。不過她隨即擡起頭:“好,我也去陸家住。”
爲了防止妹妹誤入歧途,做姐姐的搬過去看住她,這個理由似乎非常充分。
但,蘇童內心真正的理由,也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吧。
中午,李佳佳坐在咖啡館裡,用懷疑的眼神看着對面的蘇心:“你真的打算要這麼做?她好歹是你姐姐。”
“李總,大家都是女人,你的恨有多少,我的恨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此刻蘇心的臉因爲仇恨和嫉妒而變了形,跟她的年齡完全不符。
是的,只要一想起昨晚書房裡陸凌宏跟她說的話,她抑制不住絲絲痛苦,從心底泛出。
“好。”李佳佳優雅地一挑眉,“只要有你的配合,搞臭她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晚上,蘇童就搬進了陸家。
也許一味拒絕也不好,既然現在暫時沒法解決住房問題,那不住白不住。
蘇童的行李很少,管家卻叫了很多傭人來幫她擡,一點也不要她動手。
但既是過來蹭住的,還被人這麼殷勤照顧,蘇童非常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不用麻煩你們……”
“不麻煩。”管家笑得樂呵呵的,“蘇小姐,反
正馬上我們也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什麼意思?
蘇童剛想問個明白,管家已經指揮傭人把東西搬進去了。
陸凌宏坐在二樓陽臺上,饒有興趣地看着下面搬東西的人,嘴角劃過一絲得逞似的笑意。
“陸哥,這麼開心嗎?”蘇心走上前。
陸凌宏嘴角依舊含笑:“果然還是你說的話她比較會聽,謝謝你了。”
“不用謝。”即使內心又痛了一下,蘇心仍然面露天真無邪的笑容,“只要你讓我去做的,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這話,說着說着似乎又變味了。陸凌宏站起來:“我下去看看她。”
他轉身就走,似是在逃避什麼,卻不知這樣的舉動,讓蘇心內心的恨,又增加了幾分。
深夜,蘇童房裡的燈還亮着。
身爲市場部經理,業務員採集過來的市場資料都是由她一人篩選整理的。
因爲市場資料非常重要,一旦泄露會給公司帶來很大負面影響。
其實當初陸凌宏讓她一進來就做市場部經理時,她還是很詫異的。官不大,但會接觸到公司核心,他就這麼放心她嗎?
這幾天的市場資料太多了,在公司做不完,她只得帶回來做。
從一份份凌亂的信息表裡找出真實客戶,並把他們的信息整理歸納,是需要耐心的。
她不知道的是,蘇心就站在房間外面。
這一刻,蘇心的心“撲通”“撲通”劇烈跳動着。因爲她知道,李佳佳跟她說的“機會”,終於來了。
等蘇童出去上洗手間時,她便快速跑進房間,拿起手機朝電腦屏幕一通狂拍,又給原始文件拍了幾張,確定她想要的東西都到手後,悄然離開。
半個月後的清晨,蘇童像往常一樣去上班。
她閉着眸子,在計程車上休息。這些天着實很辛苦,但也終於把所有的客戶資料都整理出來了。
計程車在經過一個摩天大樓時,電子屏上播放的新聞,卻驀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近日來,‘欣欣傢俱’公司遭衆多房產業主舉報,多次通過電話、短信的方式***擾房產業主,讓業主們不堪其擾。大多房產業主都對這家公司會知曉他們的個人信息表示震驚,目前已立案調查。據知情者透露,這些房產業主的信息是某知名房地產公司的內部員工高價賣給出的……”
的確,現在外面這樣的事多得是——房產公司把客戶資料賣給傢俱公司,傢俱公司再向這些客戶逐一推銷傢俱,客戶們一般不堪其擾。
不過這種行爲在偉亞集團是明令禁止的。
而且爲了杜絕這種現象,這些客戶資料都只會由身爲市場部經理的蘇童一人保管,別人想接觸也接觸不到。
進了公司蘇童卻發現,一路上別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不對勁。
她一進辦公室,裡面一位員工馬上站起來:“看,她來了!她居然還敢來上班!”
“怎麼了?”蘇童一頭霧水。
旁邊,張莉臉上是十足的擔心:“蘇童……最新曝光的信息泄露事件裡,泄露出去的客戶信息……有一部分是偉亞的。”
“怎麼可能?”蘇童簡直不敢相信她說的話。
如果真的是這樣,毋庸置疑,一定是從她這兒泄露出去的,別人根本沒機會接觸到。
可是,她沒做這樣的事!
“怎麼不可能了?”往日裡本來就看她不爽的員工,現在更是顯得春風得意,“我就說,空降下來的市場部經理肯定不會靠譜。說吧,對方給了多少錢,你才肯把這些信息賣出去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蘇童幾乎要尖叫起來。然而這樣的解釋,顯得多麼蒼白無力。
“不是你還能有誰?”另一名員工也圍上來,“我們偉亞集團一向是以保密服務好著稱的,你一來就把我們的招牌給砸了,會給公司帶來多少負面影響,你知道嗎?”
“我是聽說,這件事把董事長都給驚動了。董事長非常生氣要回來處理,現在已經在飛機上了……”
這瞬間,蘇童就變成了衆矢之的,在這個辦公室裡簡直連立錐之地都沒有了。但是,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她一定要想辦法給自己澄清!
她驀地跑了出去。
陽臺上,她任由冷風將頭髮吹亂,冰冷的溫度在臉上蔓延,心裡亂糟糟的簡直就是一團麻。
這件事,陸凌宏知道了嗎?
肯定的,連董事長都驚動了。
那,他會怎麼想呢?會還像他一如既往給她的信任一樣,再相信她嗎?
她嘴角劃過一絲苦笑——不可能。公司裡唯一能泄露客戶資料的就是她,這她都不敢去相信的事情,又怎麼能讓他去相信?
他一定會認爲,她是個商業間諜,是個徹頭徹
尾的騙子吧。
心裡酸澀的厲害,她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如此在乎他對她的看法了。
但,這些客戶資料究竟是怎麼泄露出去的呢?
是有幾個傢俱公司來找過她,但都被她堅決拒絕了。
難道這其中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她在寒風中,艱難地掏出手機,把那些傢俱公司的電話找出來,一個個打了過去。
快到中午了,蘇童無精打采地走進辦公室。
剛剛打電話打到手凍得紅裡發紫,嗓子也有些啞了。但把所有電話都打完,她還是沒能發現疑點。
心裡空空蕩蕩的,就像跌入了一個無底洞,一直在墜落,卻一直觸不到底。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你怎麼還來?”員工的聲音尖酸刻薄,“你還不趕快辭職走人,難道要等公司開除你?雖然現在還沒有明文法律來管到這種事,但偉亞絕對是明令禁止的!”
蘇童心裡冒上來一股氣,倔強地說:“我真的沒有泄密,我沒有!”
“沒有?誰信啊。”員工冷嘲熱諷。
蘇童根本沒法解釋,只能杵在那,緊緊咬着嘴脣,手足無措。
“我信。”突然,篤定的男聲從外面傳來。
接着,陸凌宏走了進來。
他眸底泛着青色,英俊的臉龐此刻繃地很緊,一雙黑眸銳利無比,顯然也是被公司出現的危機搞得焦頭爛額了。
蘇童深知這種事對偉亞是多大的傷害,低着頭不敢看他。
可越是不敢看,她卻越想知道,此刻,他究竟怎麼想?
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語氣中含着命令:“頭擡起來。”
她只得擡起頭,看着他。
他看到她臉頰凍得通紅,眼角還殘留着些許淚水。
而她,根本無法通過他的黑眸來判定他的情緒,他的想法。她只能硬着頭皮瞎解釋:“真的不是……”
“別怕。”他這兩個字,彷彿有千金重般,擲地有聲。
他比她高很多,現在她平視着他那被手工襯衫包裹的壯碩胸膛,驀地產生了一種要撲進去的衝動。
“我相信你。”他的這句話,徹底給她吃了顆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