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半夜,但成片的雪還是把周圍反射地亮堂堂的。
黑色紅旗轎車穿過雪地,陸凌宏坐在後座,手指輕輕按摩着太陽穴,疲憊到了極點。
一身女裝的慕輕坐在副駕駛座上:“怎樣凌宏,要不要贊助那個《玻璃心》?”
陸凌宏驀地睜開雙眸,飽含不屑:“不可能。”
剛剛他們去參加一個晚會,一直應酬到現在。
晚會是準備開拍的電視劇《玻璃心》的製片人籌備的,目的是爲了拉攏有實力的贊助商,陸凌宏當然就是製片人最虎視眈眈的對象窠。
之前陸凌宏也動過要贊助的心,但今天他在演員名單裡赫然發現了“肖善美”這個名字,果斷當場拒絕了製片人。
車子經過一片別墅羣,慕輕遠遠看到一個人影倒在地上,他馬上讓小王停車。
“在這裡停車幹什麼?”陸凌宏透過車窗,看到外面是李佳佳家,厭惡地皺了皺眉。
“有人暈倒了。”慕輕說完,自顧自地下車。
當陸凌宏走過去,看到躺在雪地裡的小身影竟然是蘇童。
她頭枕在一堆雜草上,雙眸緊閉,臉上凍得發白,手指和鼻尖卻紅得幾乎要滲出血來,情況明顯不容樂觀。
“天哪,她怎麼會在這裡?”慕輕有些訝異,連忙蹲下來查看。
陸凌宏再次擡頭看了別墅一眼,眸色暗淡下來,嘴角揚起不悅的情緒:“把她抱進車裡。”
wωw⊙тTk án⊙C〇
車子駛離別墅羣,蘇童臥在後座上。
她身上的雪融化了,把真皮座椅弄得*的。陸凌宏非但沒嫌棄,還關照小王:“把暖氣再開高一點。”
前面,慕輕嘴角含笑:“心疼了吧?”
心疼?陸凌宏愣住了。
看着她現在這副病歪歪的樣子,他心裡確實有些不好受。如果他們今晚沒有經過這裡,她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這個女人,怎麼就不知道要愛護自己的身體呢?
而且,她爲什麼要來這裡?
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房間內溫暖如春,隔絕了外面極致的寒冷。
陸凌宏剛洗過澡,穿着純棉睡衣站在落地窗旁,出神地看着外面紛飛的鵝毛大雪。
僅隔着一層玻璃,就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往事也如大雪般紛飛而來,讓他黑眸裡霧氣氤氳,一張成熟美麗的臉龐似乎已經浮現在他面前。
不知不覺,都已經過去十年了。
十年了,竟然又讓他看到了那個名字。
“我在哪兒?”後面傳來虛弱的聲音,陸凌宏驀地回頭,看到蘇童已經醒了。
她掙扎着坐起來,緊張地環顧四周。
“我家。”他簡短地回答,盯着她看。
蘇童擡頭看了他一眼。
他穿着十分隨意,小麥色的壯碩胸膛在睡衣裡若隱若現。可即使是如此居家的裝扮,她還是感覺到他身上強大的男性氣場,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
“我怎麼會在這裡?”她握緊了被子,發現自己也已經被換上了睡衣,有些慌了,“你對我做了什麼?”
陸凌宏身體靠着落地窗,嘴角劃過一聲嗤笑:“做了什麼?我們不是早就做過了嗎?”
“你!”他竟然又毫不避諱地談到在b市的事情,她臉頰頓時漲得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發現你的時候,你暈倒在路上,很危險。”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她也看到了他眸裡的不悅,“你去找吳鬱南的?”
他的話提醒了她。對,她還要去找吳鬱南,還要帶他回去見奶奶……
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驀地下牀拿起外套就往身上套:“不管怎樣,陸總,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
怒火“騰騰騰”地冒上陸凌宏的心,他驀地狠狠抓住她手臂,把她拽到落地窗旁,指着外面:“你看看外面雪下得多大,你真的要這樣走嗎?”
蘇童透過落地窗,看到外面鵝毛大的雪花紛紛下落,地上早已是銀裝素裹。
而且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外面幾乎是滴水成冰。
可即使這樣,她也必須要去找吳鬱南。
有些事情,她必須要拼盡全力去做,不然會留下終生的遺憾。
“陸總,我真的有事,先走了。”她依舊是這番說辭,把手從陸凌宏掌心抽出來。
“他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陸凌宏幽幽的聲音傳了過來,盯緊了她,“即使他現在住在李佳佳家裡,即使你在門口等那麼久他都不下來,即使你凍得都快出人命了,你也要去?”
現在的事,真的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講清楚的。
蘇童想了一會,點點頭:“是。”
至少現在,至少這一刻,
是。
她扭頭就走。
才走了幾步,她就聽到他在後面打電話:“把所有的門都鎖起來,派專人把守,今天一隻蒼蠅也別想從這裡飛出去。”
“陸總,你幹什麼!”明白自己走不了了,蘇童猛地回頭,衝他叫道。
陸凌宏收起手機,嘴角浮起的笑容分外冷漠:“蘇小姐,我想之前是我太仁慈了吧。”
蘇童聽得雲裡霧裡:“你在說什麼?”
他的笑容彷彿沁着毒,靠近她,彎下腰,薄脣擦過她的耳:“還記得在b市的時候嗎?你是我花一百萬買下來的女人,我當時跟娛樂場簽訂的協議還在。”
“這…那……”蘇童瞪大了雙眸,有些生氣,又有些莫名的害怕,支支吾吾,“那又怎樣!法律不會保護這種協議的!陸總,我知道是你當時救了我,那一百萬我一定會還的!”
“法律當然不會保護。”他笑的沉穩淡定,跟她的焦慮形成鮮明對比,“但b市的娛樂場都有自己的規則。我要是拿着協議去告訴他們,我的女人跑了,他們的‘售後服務’很不錯,會幫我找回來的。”
即使他說的很委婉,蘇童還是聽出了他的意思——做人口販賣生意的,都有強大的黑道背景,不僅會販賣人口,還會利用黑道優勢來幫客戶抓逃跑的人口。
那也就是說,以後無論她跑到哪裡,只要他陸凌宏會意,就會有黑道的人找上門來把她抓回去?
一想到娛樂場那老闆娘,保鏢們的可怕樣子,她就感覺頭皮發麻!
“你到底想說什麼?!”此刻看着他英俊的臉,她脊背一陣惡寒,恐懼到了極點。
“我想說,”他大掌驀地伸過來,一把抓住她小巧的下巴,擡高,強迫她直視着自己,“你是屬於我的,你沒有資格再去想別的男人。”
現在,她心裡又亂又麻,真的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聽他的這幾句話,她彷彿一下子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她之前從未接觸過的世界。
這個社會,果真還是有很多的陰暗面。
她十三歲時就被人當做商品給賣掉,她以爲現在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沒想到卻更甚——竟然不僅會賣,還會負責抓回逃跑的人。
“陸總,你不能這樣對我,我……”現在,她真的不想再被人當成商品來對待。
“我也不喜歡這樣。”陸凌宏見她嚇成這樣,有些後悔把這種陰暗的事情告訴她,語氣柔和了些,“只要你夠乖,好好跟我交往,我永遠都不會這樣。”
聽到這句話,蘇童的心突然“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他剛剛說什麼,讓她跟他交往嗎?
他爲什麼會這樣說,他的意思是什麼……
“蘇童。”他更加靠近了些,眸光咄咄逼人,非常直接地說出他的目的,“我要你。”
這一刻,她簡直覺得房間裡所有的空氣都被抽乾了,讓她難以呼吸。
她忙後退了好幾步,裝傻:“陸總,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走了……”
她轉身就想溜之大吉。即使跑不出陸宅,也至少讓她離開這個房間,不然她真的要窒息了。
可他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偉岸的身軀直接將她嬌小的身體攬入懷裡,壓在牆上。他嘴角劃過的笑容分外戲謔:“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那不如‘做’好了。”
下一秒,他溫軟的薄脣便覆上她的脣。
一上來便是重重的啃咬,他就像要直接將她吞入腹中似的。她劇烈掙扎着,躲也躲不過,兩隻小手剛想捶打他,就被他未卜先知地緊緊握住,舉過她的頭頂,按在門板上。
他強大的男性氣息直接將她包的嚴嚴實實,一絲不漏。她能感受到這個男人劇烈跳動的心臟,肌肉中蘊含的強大力量,和他那強烈的佔有慾。
明明是被人侵犯,但不知爲什麼,此刻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厭惡他,還覺得他身上的氣息,熟悉而又好聞。
只是,時間是不等人的。
她急了,一口咬上他的脣。在他吃痛之際,她使出全身力氣,奮力推開了他。
他喘着粗氣,一雙黑眸對她虎視眈眈。
他摸了摸嘴脣,手背上沾上了血跡。
疼痛並不讓他生氣,他反而很玩味地看着喘着粗氣,眸裡充滿恐懼的她,就像看着一隻因爲着急而咬了人的兔子。
胸腔裡漸漸冷下來,他的理智也慢慢迴歸。
真不知剛剛是什麼,讓他這樣心思縝密的人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事。但當時他就只有一個念頭——把這個女人佔爲己有。
難道是被她對吳鬱南的態度所刺激?
雖然這算是正當防衛,但看着他薄脣上的鮮血,蘇童心裡竟有些內疚,跟他解釋:“我馬上就要跟吳鬱南離婚了。”
他點點頭——這件事情他知道,慕輕早就跟他說
了。
“可是我奶奶病危,想要見我和他一面。”她語氣裡充斥着委屈,莫名覺得自己就像被老公誤會的小妻子般,“我一定要帶他回去,我不想讓奶奶還有所牽掛……”
“但他不肯跟你回去,所以你就一直在樓下等?”陸凌宏補充完,突然覺得這個女孩犟得可愛,“你覺得你等到天亮,他就會下來了嗎?”
這句話,狠狠戳中了蘇童的痛點。其實她心裡比誰都清楚,她的等待幾乎是毫無用處的。
“可我沒有別的辦法。”若不是走投無路了,她何故於此。
“有。”他黑眸裡的光澤分外耀眼,薄脣一抿,“我陪你回去。”
“啊?”蘇童這一聲叫得特別大。
她想起之前自己跟他預約見面,預約了半個月還是杳無音訊;第一次跟他見面,還像是她踩了狗屎運般。他一向很忙,怎麼會有時間陪她回老家?
“反正吳鬱南不會陪你回去,你奶奶肯定是見不到他了。如果我裝作你老公陪你回去,也會讓她老人家安心一點。”陸凌宏說。
蘇童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
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願意這樣幫她,她還是決定接受,並且感激不盡——畢竟,時間真的不多了。
“那今晚睡個好覺吧。”他摸了摸她的頭,“明天我送你去。”
他的力道不輕不重,讓她很舒服。她又猛然感覺現在的他,似乎已經把她當成自己的所有物般,動手動腳。
陸凌宏出去後,打電話給小王:“你通知在美國的劉副總,讓他連夜趕回來。這幾天我不在,讓他代我處理公司事務。”
蘇童一直盯着天花板發了好久的呆。
現在,她置身於這個溫暖如春的房間裡,被柔軟的真絲羽絨被包裹着,到處都是乾燥而馨香,跟剛剛她在李佳佳家樓下雪地裡,溼漉漉的感覺形成鮮明對比。
現在的吳鬱南,給她帶來的也只有陰冷、潮溼和痛苦的感覺。
而陸凌宏,每次他出現都能幫她解圍,三番五次的救她。
他就像一隻網兜,把她浸潤在冰水裡的心撈出來,放進溫暖的地方,讓她從頭到腳都暖和起來。
他剛剛跟她說的話,似乎還在她耳邊迴盪着。
那一句“我要你”,是什麼意思?是否真如慕輕所說,他喜歡她?
想到這裡,蘇童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
因爲她實在想不出來,這麼平凡的自己,到底哪一點能吸引上這個高高在上的大總裁。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今天竟會是個豔陽天。
蘇童起牀,看了一眼窗外——雪還未融化,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一套嶄新的棉質睡衣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桌子上。
老家在d市郊區,那裡應該也像現在這樣,亮堂堂的吧。
不知道在這麼寒冷的天裡,奶奶是不是還在翹首企盼她回去?
她換好睡衣下樓。
管家馬上迎上來,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塞進她懷裡:“蘇小姐,先生讓您把這個換上。”
蘇童好奇地打開紙盒,一件深藍色的羊毛外套驀地撞入她眼簾。
外套做工優良,面料柔軟,領口手工鑲嵌的小珍珠非常精緻,一看就是出自大師之手,價值不菲的作品。
外套下面還有毛衣,打底.褲等配套的衣服。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把外套拿起來欣賞了好一會,才恢復了警惕心:“他要我穿這個幹什麼?”
這種衣服,顯然不是她這樣的人能穿得起的。
管家正要說話,後面突然傳來陸凌宏的聲音:“今天要去你家拜訪,你昨天的衣服都打溼了,難道你打算穿睡衣去?”
她吃了一驚,扭頭,就看到陸凌宏正站在落地窗旁。
陽光在玻璃上折射出虛白的光,堪堪映在他烏黑的短髮和清俊的側臉上。那無數層若有若無的光圈將他整個人都籠罩起來,與周圍相隔,彷彿這樣大的空間裡就只有這麼一個人,與世無憂。
她明顯發現,他的衣服比以往更正式,鬍子也颳得乾乾淨淨。
難道他是爲了要跟她回去,刻意準備了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