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白雲明在單位食堂, 撐着頭用叉子無聊的戳魚丸。
對面的張毅實在受不了,拿掉白雲明的叉子說:“白主任,你的嘆氣聲快把房頂吹下來了。”
白雲明看看他說:“食堂有這麼不結實嗎?”
“前幾天還樂呵呵的, 最近怎麼愁成這樣?”
“跟你說了也不明白, 總之這回我很不好。”
“肯定跟林先生有關係。”張毅邊說邊幫白雲明收盤子。
“你別瞎猜。”
張毅端起兩人吃剩的餐盤說:“你哪次嘆氣不跟林先生有關?前陣子你住院我見到林先生照顧你, 後來你就變回以前的樣子, 再也不工作狂了, 對下屬也和藹不少,林先生就是我們這些小職員們的福星。不過今天嘛,突然烏雲蓋頂, 一大早把李醫生和小胡醫生罵一通,大家都說你後院起火了。”
“你個逆徒, 敢這麼調侃你老師!”白雲明指着張毅, 可惜人家端着餐盤早鑽進回收處了。
白雲明自打變成白主任後, 這兩年同事之間關係開始緊張。成天板着臉工作,對細節還特別挑剔, 手下的人難免戰戰兢兢,也只有張毅不怕他,偶爾敢調侃他幾句。
最近他的生活可以說是在擔憂和焦慮中度過。
每天下班回家都特別害怕,怕林逸趁他不在家走了。
每天晚上都會驚醒,然後悄悄摸摸去林逸臥室門口扒門縫, 生怕林逸半夜走了。
可一但回家見到林逸他又發怵, 林逸沒給過他一點好臉色, 櫃子裡還放着那要命的儀器, 擔心哪天他又用這個來威脅他。
這日子過得太可怕, 心力交瘁。
可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
中午剛吃過飯回辦公室,就接到胡欣然媽媽打來的電話, 讓他晚上務必去趟他們家,語氣很不好。
也罷,該來的始終要面對,他對不起欣然,得給她和她們家一個交代。
不過還得先跟老頭子那邊通個氣,現在兩家還談合作呢,一定會給老爺子那邊帶來不少麻煩,估計得讓他一頓好打。
晚上到了胡欣然家,一家人都坐在一樓客廳沙發上等他。
白雲明掃視一遍,發現胡總臉色最陰沉,他進來連正眼也沒瞧他。
“坐吧。”胡媽媽指指沙發,語氣也沒那麼和善。
白雲明點點頭,只敢屁股沾邊,拿眼詢問胡欣然。
胡欣然點點頭,表示都知道了。
白雲明心想,也好,省得再解釋,提前知道有助於消化,隔夜之後大家會冷靜許多,現在他們找他談話,就說明是有所考慮過的。
胡媽媽看看白雲明,又看看低頭不語的胡欣然,先開口道:“白雲明,你和欣然都訂婚了,怎麼說不結就不結?你們當初訂婚儀式,我們可是親眼見證的。最近這一個月,我天天催欣然說兩家見個面,好訂日子,但是她左推右推和我們鬧了好幾出,我們才感覺不對,最後逼她不許上班,才和我們說了實話,你們原來訂婚之後度假的時候就分手了,你倒是說說,因爲什麼呀?”
白雲明摩擦大腿,侷促的說道:“是我對不起欣然,她沒有錯,全是因爲我,我之前的愛人回來了,所以……對不起,我不能娶欣然。”
胡媽媽氣結:“什麼叫之前的愛人回來了?你和欣然訂了婚,怎麼能因爲前女友回來,就把現任給甩了?我們家欣然敢情當了你的備胎!”
“不,不是備胎,胡,阿姨,之前的愛人我以爲他沒了,所以才找上欣然,現在他突然活過來,所以……對不起,你們也許無法體諒我的心情,但是對欣然的傷害,我願意加倍補償。”
一直沒說話的胡總突然開口:“補償?你拿什麼補償?你唯一能補償的辦法就是把前任甩了,娶欣然,否則你說的一切就是放屁!”
白雲明看看胡欣然,她一直低着頭,大腿上有幾滴眼淚。
他真是不忍心傷害這個女人,可是他也不可以放棄林逸。
“娶欣然,我真的辦不到,其他的你們隨便提。”
胡總一拍桌子,站起來指着白雲明說:“你他媽再說一次!信不信我弄死你?”
胡媽媽站起來攔着老公,對白雲明說:“白雲明,你沒良心呀,我們胡家對你不好嗎?你見異思遷也就算了,還編出什麼以爲前任死了,現在活過來的謊話,你當我們天天看《故事會》嗎?”
胡欣然也站起來說:“媽,我的事自己會處理,你們別再管了。”
胡總說:“你處理什麼?自己吃啞巴虧而已,揹着我們哭鼻子,以爲我們不知道嗎?做父母的有多心疼,你知道嗎?”
“哎呀,爸……”胡欣然說不下去,她知道好歹,父母是不想讓她受委屈,可這事這麼擺出來談,相當於把她的傷口又撕開來看,難受得快瘋掉。
胡欣然拉拉白雲明說:“你先回去吧,我和他們再說說,你現在也是火上澆油,趕緊走吧。”
白雲明關切的看着胡欣然:“怎麼能讓你一個人面對,今天就算他們打我,我也得受着。”
胡欣然使勁推推白雲明說:“你走吧,別添亂了!”
胡總吼道:“走什麼?今天他必須跟你跪下認錯,否則我不會放過他!”
胡欣然不管老爸,把白雲明用力往外推。
胡總氣壞了,打算上去揪白雲明脖領子。
“媽!”胡欣然見爸爸要動手,立刻叫道:“爸爸血壓高,你快攔着點兒,別出什麼事兒!”
胡媽媽其實也想揍白雲明,可是讓老伴兒出手,她不放心,急忙攔住胡總。
白雲明被胡欣然硬是推出大門。
胡總怒吼:“欣然,你出去幹什麼?”
“我,我出去送送他。”說完嘭的把門一關。
胡總氣急:“這不長進的死丫頭,我饒不了姓白的,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胡欣然把白雲明送出別墅。
白雲明心裡非常愧疚,低頭對胡欣然道:“對不起,真的,我給你跪下認錯好不好?”
胡欣然瞟眼白雲明,她恨這個男人沒錯,但之前的確很愛這個男人。
白雲明見胡欣然沒搭話,於是扯扯褲子,真打算爲她跪一次。
這時,路燈下似乎有個男人一直盯着這邊,引起白雲明的注意。
他願意單獨給胡欣然跪,可不想有人蔘觀。
胡欣然順着他眼光回頭看過去,仔細辨認了一下,對那人說:“安東尼?是你嗎?”
“嗯。”那人走過來,看看胡欣然的臉,掏出西裝口袋的手絹,溫柔的幫她擦擦尚未乾透的眼淚。
之後才轉頭有些敵意的看向白雲明。
白雲明打量這人,這是個中外混血,穿着考究,氣度不凡,以他在英國留學的經驗,這人多半是中英混血,更讓他吃驚的是這人的名字,安東尼,如果這是姓氏,那麼這人就算不是貴族,至少也和貴族有血緣關係。
安東尼伸手:“你好,我是欣然的朋友,安東尼。”那人普通話並不標準,不過對外國人來說,算是很不錯的。
白雲明回握了一下:“我是白雲明,我和欣然……你來找她的嗎?”
“嗯,我知道你今天要來,擔心欣然,所以來了。”
胡欣然摸摸安東尼的手說:“都說不用你來,你還來,你都快凍成冰了,你們這些老外總愛穿西裝,這麼冷還硬抗,真是有病!”
白雲明一挑眉,胡欣然和他談戀愛時,一直對他說話都很溫柔,怎麼對這位紳士說話語氣那麼霸道,一副完全暴露本性的樣子。
“我在擔心你。”安東尼說。
“我都說不用你管,你怎麼這麼多管閒事?凍死你活該!”
白雲明轉轉眼睛,傻子都能看出安東尼在追胡欣然,他要是還杵在這裡就太二逼了。
“咳咳,安東尼的確穿太少了,要不你們找個暖和的地方坐坐,欣然,我說道歉的事會一直有效,你隨時來找我,天這麼冷就別站室外了,我先回去,改天聯繫啊!”說完趕緊走人,到拐角處又回頭瞧胡欣然。
胡欣然手指勾着安東尼的西裝口袋把人拉着走說道:“你真多事,送走一個,又來一個,別以爲會有優待,跟我去地庫車裡暖和一下吧。”
白雲明這才放心轉身回家,這個安東尼在他看來是絕對的好脾氣,胡欣然雖然對他說話不客氣,卻並不是討厭,反而有種放肆撒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