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兒擡頭, 見是林逸,正要喊他,卻見林逸豎起食指放到脣邊“噓”了一聲。
女孩閉上嘴巴, 向屋內看了眼, 轉頭眨巴着眼睛看着林逸。
林逸避開門口的攝像頭, 蹲下身對女孩招手, 示意她過來。
白菲兒跑過去, 出了攝像範圍:“林叔叔,我爸爸在裡面等你。”
林逸拍拍女孩的肩膀:“我知道,不過現在有件很重要的事交給菲兒去做, 你願意嗎?”
“什麼?”
“抓壞人。”
“什麼壞人?”
“你二叔白雲峰一直想抓的壞人,你只要照我說的話做, 壞人就會被抓到。”林逸用誘惑的口吻。
“爲什麼要抓壞人?”
“嗯……你難道不想幫你二叔?”現在的小孩總愛問爲什麼, 讓大人感到很難應付。
女孩想了想, 搖頭:“不想。”
林逸大囧,這個回答讓他無言以對, 女孩的這種性格倒是跟他自己有幾分相似: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別人的死活和我無關。
“那幫你爸爸呢?還有我,我也希望那些壞人被抓起來。”
白菲兒漆黑的眼珠轉了轉,想到爸爸的確說要來幫二叔破案,而且現在是林逸拜託她, 她對林逸的信任和好感幾乎是發自骨子裡的。
於是, 她點點頭算是答應。
*
白雲峰一大早被叫到幼兒園。
見到白雲明時, 他一臉焦急:“菲兒被人拐走了!”
“你搞什麼?把孩子帶到這裡又不看好, 你難道不知道這裡有拐賣兒童的窩點嗎?”
白雲明用手使勁拍自己腦門兒:“都是我的錯, 我沒看好,雲峰, 你能不能調集警力幫忙搜索啊?”
“什麼特徵你知道嗎?”
“還是沒拍到人,但幸好對面有個煎餅攤,攤主說大概記得那人特徵。”白雲明滿頭大汗,女兒不見了之後他看過監控,然後又在附近多方打聽。
“那我馬上找人來畫像,然後全城搜索,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把我侄女找到!”白雲峰一拳頭砸在桌上,真沒想到這些人販子這麼猖狂。
白雲明兩兄弟向辦公室門外走,林逸正帶着孩子們在園內的樂園玩,白雲明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林逸。
原本遇到林逸,他應該找他好好聊聊,沒想到根本沒時間,還得先找到女兒再說,他對林逸現在的樣子感到太疑惑了。
林逸卻意外的主動叫住他們。
白雲峰吃驚:“林逸,你怎麼在這兒?”
林逸看白雲峰的眼神不善,但只是一瞬間便隱藏了。
他點點頭說:“你好,白警官,也許我可以幫你們找找白菲兒的蹤跡。”
白雲峰想到第一次見到林逸,他就很會跟蹤雞的足跡,但這個林逸聽白雲明講,並不是幫忙找雞的那位,不知道他能不能行。
“可是現在是在城市裡,你要怎麼找蹤跡?”
林逸笑笑說:“我們幼兒園養了一隻寵物,它很會辨別氣味和尋找蹤跡,可以讓它試試。”
白雲峰兩兄弟對看一眼,齊聲說:“真的?!!”
真是太幸運了,有訓練有素的動物幫忙找,能省不少功夫。白雲峰也想到實在不行就去調只警犬來,不過在城市中找蹤跡比在山林中困難太多,因爲城市裡全是人的氣味,警犬能辨別出來的機率很小。
可是,當他們見到那“訓練有素”的傢伙時,都呆掉了。
那隻肥嘟嘟的荷蘭豬,正在籠子裡不斷鼓動着腮幫子吃草。
白雲明不認爲一隻荷蘭豬能通過氣味辨別方向:“你肯定剛剛說的是它嗎?”
林逸一臉認真的點頭:“就是它,我們班裡養的,名字叫貝貝。”
旁邊的小孩聽到貝貝的名字,立刻跟着叫起來:“貝貝,貝貝……”一時間園內鬧哄哄。
白雲峰臉有些抽搐,問:“這個玩意兒真能跟警犬一樣找人?”
林逸糾正:“是貝貝,它本事可大了,不信你問問小朋友們。”
孩子們又歡快的叫起來:“貝貝,貝貝……”
白雲明真覺得這很不靠譜,可又特別想相信林逸,思想鬥爭一翻,對他們說:“來吧,別耽誤時間了,我們試試。”
*
這體驗真是太神奇了,三個大男人牽着一隻荷蘭豬在街上跟着走。
繩子是像牽小型犬那種背心式的,只不過這根是特製的小號,白雲明在車裡找了個菲兒的泰迪熊給它嗅了嗅,也不知它到底是聞明白了,還是聞了一下發現不是食物便走開了。
反正,白雲明現在後悔極了,看着前面那隻肥耗子,一步一跳,一步一跳,慢悠悠在前面走,他就想抓狂。
林逸非常滿意自己的惡搞傑作,見到白雲明急得想撞牆,心裡就舒服好多。
白雲峰見到周圍異樣的眼光,整個大街的人都在對他們三個指指點點,簡直要囧死,媽的,沒見過警察執行公務嗎!
抓着頭髮煩躁的問:“林逸!你就不能讓它跑快點嗎?這麼走下去太陽都下山了,菲兒早被裝船運走了!”
林逸擡腕看看時間,還真是,從門口到這裡二、三百米,他們走了半個多小時:“可它就這速度呀。”
“哎媽!還是算了,我去調只警犬來。”
“哦!我突然想到,我們可以開車把它帶上,到了需要拐彎的路口再放它下來,讓它辨別方向就行了。”林逸說。
“你不早說!”白雲明立刻往幼兒園跑,把車開過來,三個人上了車,這才擺脫了囧境。
三個人就這樣走走停停,走走停停,經歷三個多小時漫長的煎熬,靠着一隻看似非常不靠譜的荷蘭豬找到海邊一個非常破舊的平房區。
白雲明急得手都在抖,對一個爸爸來說,得知女兒被人販拐跑,腦子裡不胡思亂想是不可能的。
現在他把寶押在一隻荷蘭豬身上,是不是太無厘頭了?扶額……
這個平房區看起來很多屋子都沒人住了,窗戶和門都破了歪在一邊,不過往裡再走點,發現在裡面還是有住家的,應該是一些漁民爲了捕魚方便在海邊修的簡易房,等到了寒冬都會離開這裡。
林逸很快就見到那輛電動三輪車,不過他並沒有向那邊走,而是牽着貝貝在房子中間穿來穿去。
離菲兒被拐的時間越長,白雲明內心就越不安,他焦躁急了,可林逸似乎根本不着急,領着那隻蠢透了的耗子饒有興致的慢慢走,時不時還逗一逗。
白雲峰那急性子,基本已經崩潰,一直在打電話給所裡的人指揮。
白雲明一把拉住林逸牽繩子的手說:“林逸,我……”
林逸擡頭看着白雲明的眼睛,白雲明一驚。
兩人重逢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着林逸眼睛,那眼神讓他嚇了一跳,分明是那個林逸,他心心念唸的那個人的眼神。
話雖然一瞬間卡住,但他還是得說,這關乎女兒的安危:“我是相信你的,因爲我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你認真告訴我,你沒有耍我,我現在真的玩不起,我女兒……”白雲明話說一半便咬緊牙,他是男人,當然不能哭,必須忍住。
林逸見白雲明急成這樣,心裡雖然有點舒服,但一時間又反省,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這要是換作以前雙重人格時,他絕對不會有這種感覺,自從那個人格沒有了之後,他就時常多出很多奇怪的情感。
他人格有缺陷,他自己知道,白雲明也說過他人格不完整,所以他這些感情都是以前字典裡沒有的,新添詞條。
他對新詞條不熟悉,這不能怪他。
林逸看着地上的貝貝,其實它也累得夠嗆,豬生中哪有走過這麼遠的路,越走越慢,幾乎就賴着不想動了。
他將它抱起,在它耳邊磨蹭了幾下,看起來好像在交流,然後他指着三輪車方向說:“是那裡,跟我來,小聲點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