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明回到酒店已是深夜。
幼兒園的老師也叫林逸, 可卻沒有見到人,讓他這一天煩悶不已。
他原想好好陪胡欣然和菲兒在這裡玩幾天,可今天這事又勾起他心中那不安分的因子, 連帶的就不那麼情願回去陪女伴了, 連晚飯也沒陪她們吃。
胡欣然和白菲兒住一個房間, 白雲明回去時, 先去她們房間看了眼女兒, 見女兒早早睡了,就和胡欣然道了句晚安便匆匆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站在巨大的玻璃窗邊。
窗外是海景, 不過現在黑呼呼一片,只能看到遠方的燈塔。
推開窗戶, 可以聽到海浪拍打礁石的浪花聲, 嘩啦、嘩啦……一次一次, 有節奏的水聲,帶起略微有些魚腥味的海風。
這個窗戶正對着東方, 白雲明真希望太陽快點從眼前升起,他迫不及待想要去幼兒園看看,那個林逸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
不過,就算是那個人,也很可能是被他治療過的主人格, 並不是他愛的那人, 他當然不會抱有更大的幻想, 但是能讓他再看看那張臉, 知道他在做什麼, 過得好不好,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關上窗戶, 玻璃窗映照出他的臉,他對着窗戶拂了拂自己花白的頭髮,臉上不禁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他喜歡看星爺的電影,《食神》裡面,星爺在少林寺因爲思念女友一夜白髮,他那時只覺得是電影的誇張手法,並未放在心上,可沒想到,這傳說中的一夜白髮竟活生生髮生在自己身上。
這事還得從女兒白菲兒說起。
白菲兒在康復之前便指着林逸照片問過白雲明,會說話之後又陸續打聽過幾次。女兒問起林逸其實也很正常,自己家裡放着林逸照片,手機裡也滿滿都是,女兒自然會見到,他只是避重就輕的告訴女兒一些。
白雲明的情緒一直很低落,他對林逸的感情很矛盾,林逸的所作所爲他是不認可的,可自己最後親手葬送了林逸,那悔恨的心情同樣無法自拔。
有一次在外面多喝了兩杯,回到家便拿着林逸照片哭得稀里嘩啦,早把女兒給忘得一乾二淨。
白菲兒嚇一跳,抱着爸爸想要安慰,白雲明一把鼻涕一把淚抱着女兒伊利哇啦說了什麼,自己也記不得了,反正最後他感覺自己是哭昏在沙發上,精疲力竭才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身上蓋着毛毯,女兒睡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顯然是陪了他一夜。
他暗罵自己不應該喝酒,昨晚女兒一定非常擔心。
女兒聽到動靜,爬起來,見爸爸恢復正常,這才放下心,指着沙發上林逸的照片說:
“林叔叔不是壞人,他救了我。”
白雲明一楞,追問之下,才知道,林逸當初強調過的,他沒有殺那女人,的確是真的。
白菲兒說,林逸到她家時,賴生根已經將她媽媽殺死,當時賴生根正打算殺死白菲兒,林逸阻止了那人,然後把她抱進屋內,之後她就感覺暈乎乎的,然後她就睡着了。
白雲明沒想到,林逸說的是實話,也許是林逸一直在騙他,所以他覺得林逸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話。而且他最在意的一點也是這裡,林逸夥同賴生根殺害無辜的婦女,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可事實上,他錯怪了林逸。
他本該選擇相信他的,可現在知曉真相已經爲時已晚。
得知真相之後,白雲明一連三天沒有去上班,窩在家裡睡覺。
白雲峰拿他沒辦法,把菲兒接到爸爸家去,和李恆一起住進了白雲明家。李恆正好放着寒假,每天都在家啃書,也不上哪兒去,正好能看着白雲明。
白雲明第三天晚上做了個奇怪的夢,他夢到自己和林逸變成了古墓中所說的那兩位高僧。
他穿一件黃色僧袍,林逸穿一件藍色僧袍,兩人行走在之前逃亡的那座廟宇中,他們彷彿已經在裡面生活了許久,言語談吐之間非常默契。後來一道金光從頂上射來,照在自己身上,然後他發現自己的腳尖慢慢離開地面,順着那道金光緩緩升高。
林逸拉住他的衣袍叫道:“別走,你說過要陪我永生永世的,別走,求你別走!”
白雲明也伸手拉住林逸,向上望去,見那抹金光似是吸着他在走,急忙用寬大的袖袍擋住額頭,低頭急切的對林逸說:“路緣,我的大限已到,天命不可逆,不過我一定會輪迴轉世,來世不管你在哪裡,我一定會尋到你,相信我,我們還會再見的。”
金光的吸力越來越大,林逸最後只拉下他頸項的那串念珠,嘩啦啦散落一地。白雲明感覺自己身體越來越輕,飛得越來越高,然後“碰”的一聲,掉到牀下。
李恆聽到聲音,急忙進臥室看,見白雲明裹着被子躺地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淚珠順着眼角滾落到耳根。
半晌,白雲明纔回過神,起牀去查電腦,他感覺這個夢即夢幻又真實,林逸所建造的那座寺廟,或許是某個寺廟的複製版,他想要找到那個地方,親眼去看看,他想知道林逸爲什麼要建造那樣一個寺廟,又爲什麼要創造那樣一個故事。
如果這些都不是林逸的編造,而是真實的寫照呢?那個和林逸生辰八字完全一樣的路緣,對林逸來說又是怎樣的存在?
白雲明在渾渾噩噩睡了三天之後,突然恢復正常,站在家人跟前說要出去旅遊散心。
對白雲峰和白衛國來說,這轉變突然得來不及適應。
不過,白雲明能從牀上爬起來,還想到旅遊散心,家裡人自然應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