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取車時,白雲峰問哥哥:“怎麼樣?豹哥有問題嗎?”
白雲明搖頭:“他不是兇手。”
“哦?”
“兇手不會把自己殺死的人的照片擺出來觀賞,除非他內心極度變態,但是像豹哥這樣有社會地位,又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業,幸福指數是比較高的,通常不會心理變態。”白雲明對弟弟分析。
白雲明想到豹哥說的猴子,“如果是車有問題,那晚猴子確實有充分的作案時間,他把車停在悍馬旁邊,後來我們飆車的時候,他也沒參與,現在想想真的很可疑。”
他看看一直低頭思考的林逸,那晚他和林逸一直在一起,這些情況他也應該清楚。
林逸卻突然問白雲峰:“白警官,我想知道如果吳姐是他殺,那對我有多大影響?”
白雲峰迴答:“如果是他殺,那在排除嫌疑或者殺手被抓到之前,你們作爲嫌疑人,不可以離開北京,必須隨傳隨到。”
“哦。”林逸低頭上了警車。
白雲明見林逸坐到後坐,不願意和他坐一起,所以坐到副架。
三人坐好後,白雲明對弟弟說:“先送我去醫院,折騰一上午,我把病人預約都推到下午,回去可能連中午飯都別想吃了。”
“那晚上你得記着回家,老爸生日。”白雲峰提醒。
“忘不了,晚上儘量早點回去。”一想到回家見老爸,白雲明皺眉。
“你給老爸買了什麼禮物?”
白雲明一愣:“他又不缺什麼,買什麼他都不會喜歡,乾脆算了吧。”
“我就知道你什麼都沒買,”白雲峰伸手指指後坐,對林逸說:“麻煩把那個紙袋遞我一下。”
林逸拿起一個藍色的紙袋,上面寫着“光明眼鏡”。
白雲峰接過紙袋遞給哥哥說:“這個是給爸買的老花鏡,前兩天他的老花鏡掉地上磕了個角,正好給他買一副,就算你送的禮物。”
白雲明接過紙袋看了半晌問:“爸什麼時候開始戴老花鏡了?”
白雲峰:“……”
*
白雲明忙完工作,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其實他所在的醫院不是專業的精神醫院,所以整個醫院最清閒的就屬精神科。
他一個留英歸來的精神科博士,怎麼沒有去大型的精神醫院施展所長呢?因爲這所醫院的院長,是他的老爸。留在這家醫院上班,是他老爸的最低底線。
白衛國,白老院長是國內權威的腦外科醫生,他一心想要兒子子承父業,白雲明從小也沒讓這位失望過。
直到有一天,他告訴爸爸,自己是同性戀時,老院長被震得五臟俱裂。
按理說,醫生出身的白衛國應該可以接受同性戀這類人羣,可他沒辦法接受。因爲他只有白雲明這一個兒子。
白雲峰不是白衛國的親生兒子,他是白夫人在一次搶險救援中,用自己生命換回的遺孤,白夫人當時是醫院的護士長。
白衛國痛失愛人,如今愛人唯一的血脈居然要和男人過日子,難以接受的同時,讓父子倆的關係陷入困境。
之後,白雲明在得不到父親理解的情況下,做出了人生中第一次反抗,放棄報考腦外科,改讀精神科。
白衛國對兒子未來的規劃被白雲明再次刷新,自此,父子倆關係進入水火不溶的境地。
白雲明拎着那個藍色的紙袋,按下了家裡別墅的門鈴。
真好笑,作爲這家的一份子,他連家裡的鑰匙都沒有。
開門的是保姆,換了人,不認識白雲明:“你找誰?”
白雲明無奈的解釋:“我是白雲明,這家的大兒子。”
保姆疑惑的看着他,不能怪她謹慎,白院長的門經常有人帶着禮品不請自來,不過眼前這人和老院長酷似的相貌倒是很好的證明。
老院長家是老式別墅,進門就是花園,保姆把人讓進屋,還是不放心,匆忙跑進屋叫人。
白雲明無奈搖頭,這叫什麼事兒啊。
白衛國被叫出來,看到大兒子走過來,衝保姆點頭示意沒錯,保姆這才放心進去幹活。
白衛國今天穿得較正式,雖然只是在家中過生日,可仍然一絲不苟的繫上領帶。
白雲明走到門廊前,把紙袋遞上:“生日,快樂。”
老頭看一眼袋子,臉色緩和一點,說了句:“進來。”轉身進屋。
屋內擺設沒有太大變化,白衛國骨子裡很守舊,否則也不至於這麼多年未曾續絃。
保姆正把菜端上桌來,菜品還是那老幾樣,白雲明閉着眼睛都能猜出來:紅燒肉、油悶大蝦、糖醋里脊、土豆燒排骨、酥魚、拍黃瓜。多半都是白雲峰喜歡吃的。
老頭進屋沒理白雲明,自己坐茶几前擺弄功夫茶具,白雲明把紙袋放茶几上,自己拉張凳子坐下。
剛坐下,就聽老頭問:“最近醫院老不見你人,在忙些什麼?”
“哦……雲峰他們局裡需要幫些忙,所以請了假。”
“你別沒事總跟着弟弟瞎參合,和你同期入職心外科的張柄,昨天已經開始主刀,你再看看你自己,成天跟着弟弟瞎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知進取。”看着別人的兒子已經主刀,而自己的兒子成天混日子,老院長這心裡落差啊。
張柄那個滿臉痘痘,整個一月球表面的傢伙,完全就是工作狂。白雲明一點都不羨慕他,人生不是爲了工作而活的,他對現在的狀態挺滿意。
“如果人只爲了工作而活,那這個人的心理會出現嚴重的問題,身體也會進入亞健康狀態。”白雲明哧鼻。
“亂彈!”老頭把茶杯重重放到桌上,“男人最首要的不是事業是什麼?你以爲你能年輕多久?不要等到老了才後悔虛度光陰!”
“您老放心,我將來肯定不會後悔。該後悔的應該是張柄纔對,年輕的時候不懂得享受人生,還把身體熬壞了,等老了才發現,這輩子除了工作以外,沒有做過任何有意義的事情。這時候想再做那些事情時,吧唧一下,死了。”
“你所謂有意義的事情是什麼?吃喝玩樂嗎?”
“有意義的事情多了,吃喝玩樂也算一件,爸,我看您活這麼多年還從來沒吃喝玩樂過一次吧?”白雲明語帶譏諷。
“混賬!”老頭氣壞了,一巴掌拍在實木茶几上,竟然震得桌上的茶杯跳起。
保姆從廚房跑出來看,她在家裡從沒見過老院長髮脾氣,今天居然氣得吹鬍子瞪眼。
老頭指着白雲明說:“什麼是吃喝玩樂?對你來說就是那些齷齪下流的噁心事!你倒拿這個教訓起你老子來了,髒了我的嘴!”
兩人終於還是‘成功’地把話題再次引到這件事上面來。
白雲明來時再三給自己打預防針,老頭過生日,不能衝動,要冷靜,可事到臨頭,每次面對爸爸對自己性向的指責,還是難以冷靜。
面對越在意的人,越無法保持冷靜。
“嫌我髒?我這是天生的,天生的你懂什麼意思嗎?百分之五十的機率是遺傳!您老最好還是來精神科檢查檢查,別這麼多年壓抑出病來!”果然是父子,說話都一個德行。
老頭霍地站起來,拿眼一瞪,多年院長身份,威嚴的氣勢不可小視:“有種你敢再說一次!”
白雲明也站起來回瞪老頭,正想怎麼回敬過去。
這時,大門開了,白雲峰風風火火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