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面具的肖像畫 > 面具的肖像畫 > 

六十 蒼蠅的盛宴

六十 蒼蠅的盛宴

你覺得怎麼樣?窺探人心的竊賊?自以爲是的混蛋。人的*是他們存放尊嚴的寶庫,是萬萬不可侵·犯之地,自作聰明的學者啊,現在輪到你陷入圍困了。

立夫倫特環視周圍的同伴,他們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立夫倫特笑了笑,態度謙恭的說:“朋友們,教友們,別這樣。在不久之前,我們豈不是相親相愛的嗎?讓我們不要爲這樣的小事而糾結,讓我們先齊心協力對付眼前的敵人吧。”

菲洛特惱怒的喊道:“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麼?老子心裡的東西,可不想被你這個混蛋偷·窺的一乾二淨。”

蒂格說:“我雖然不是很在意,但立夫倫特,有時候我的念頭相當可笑,而如果你碰巧知道了這些,那我不免有些擔憂了。”

每個人都有不堪回首的隱秘,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正是他們靈魂的弱點,立夫倫特一直是偷竊蜂蜜的人,現在他應該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了。

立夫倫特咬咬牙,收回了自己的影子,說:“好!好!好!你們簡直....簡直無可理喻。你們居然相信一個外來血族獵人的話,卻質疑與你們並肩作戰的兄弟!我收回了影子,不管它能不能做到所謂的‘心靈偵測’,你們從此不用擔心了,魔神在上!你們可真是死腦筋。”

立夫倫特裝出委屈的模樣,默默退在一旁,巴爾族系的戴默爾走上前來,他說:“很好,我們過會兒再與你討論,現在,我建議我們將這些闖入者焚燒殆盡,獻祭給地獄之神。”

笛莎用靈異感知說:“你們先走,我攔住他們,不要擔心,我總有辦法逃脫。”

她一貫是個不懼犧牲的高尚勇士,在下洋的時候,她曾經捨生抵擋無策的追擊,險些因此陷入絕境,我可不相信她仍然能如此走運。

我擡起腦袋,看了看頭頂的蓖麻藤條涼棚,透過涼棚的縫隙,我隱約可以見到那片浩大的烏雲,它依舊籠罩在城市上空,形態並未顯著變化。可世上沒有靜止不動的雲,它們不是靜物,而是翻滾不休的有形氣團。

那絕不是雲,而是另外的什麼東西。

我大聲問道:“你們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嗎?”

戴默爾獰笑道:“一個看上去相當可愛的女血族,兩個窩囊廢賞金獵人,還有什麼呢?我本人是一位大妖魔,我們這兒至少有五人與我實力相當,我們心知肚明,你們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我搖頭道:“在下所指,乃是你們餘下的旅途,先生。你們知道前方有何危險嗎?越有價值的知識意味着越高的代價,過剩的好奇心往往導致貿然莽撞。在下以爲,你們無法進入山谷,揭開其中的秘密。即使你們的人數在多上一倍,每一個的力量皆堪比厄夜使者,你們也挨不過去。”

菲洛特怒道:“你算什麼東西,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咬斷你的喉嚨!”

立夫倫特說:“稍安勿躁,菲洛特兄弟。”

菲洛特朝他怒目而視,立夫倫特裝作看不見他,對我說:“你知道山谷中有什麼東西嗎?賞金獵人?”

“爬蟲。”

戴默爾不耐煩的說:“你在說廢話!我們見識過那些猴子鬼蟲,還有那些半身蠍子,這羣怪物根本不足爲患,就算它們的數量達到數十萬,我們也可以輕易的避開它們。”

“可你們面對的並不是這些底層的昆蟲,而是真正的來自異界的爬蟲,一位堪比神祗的強大血族的造物。”

立夫倫特挺直巨人般的軀體,彷彿一面威嚴的牆壁,他說:“我算聽明白了,賞金獵人,你是在和我們討價還價嗎?你知道山谷裡有什麼東西,你想以此爲條件,讓我們放了你們?”

菲洛特氣急敗壞的大嚷道:“想得美!那個女人,她劃傷了我的手臂,我他·媽·的一定要狠狠·操·她,我要讓她爛的連她·媽都不認識!”

笛莎聲音冰冷,她說道:“在我面前,你根本像條臭蟲一般弱小,混蛋!”

立夫倫特制止住他們,說道:“菲洛特說的沒錯,無論你們知道什麼,都不足以成爲你們討價還價的價碼。我們有的是辦法撬開你們的口,即使你們成爲屍體,蒂格也有辦法通過你們的屍體獲取你們腦中的信息,沒錯吧,我尊敬的蒂格兄弟。”

卡帕多西亞的蒂格冷漠的點了點頭,他們一族是喬凡尼之前的死亡族系,他們對死靈法術的研究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兩千年。

我像無策眨眨眼,示意他把揹包遞給我,他們警惕的看着我,似乎在推測我在耍什麼花樣,他們很想上前搶奪揹包,但卻忌憚攔在我面前的笛莎。

我從揹包中取出那些金幣,以及那座浮空飛蟲的雕像。

笛莎暗中問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再度擡起腦袋,看了看上方的蓖麻涼棚,以及更遠方的雲層。

無策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忽然笑了起來,大聲說:“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我嘆着氣說:“我也希望不是,但現在情況相當複雜,最糟糕的敵人,也許會成爲我們的救星。”

菲洛特迫不及待的想要撲上來,似乎想將我撕成碎片,但笛莎的匕首霎時指着他的鼻子,菲洛特面露惶恐,退後幾步,又驚又怒。

立夫倫特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又不敢用影子探測我的心聲,他皺眉道:“你想要用這些金子收買我們?可笑的笨蛋。”

我數了數金幣,一共三十六枚,我念道:

“我見到一樁神奇的怪事,有人攜帶着一個金子做的昆蟲雕像,它閃耀着太陽的光輝,以至於我毫不猶豫買了下來。我花了一百枚金幣,金幣用的是龍之古國的鑄造工藝,那是鬼人(魁京)的故鄉,那是穿着蠶絲長袍的帝國。沿着帝國的邊境一路向北,那綿長的山脈之中,我來到了瘟疫與病毒、爬蟲與毒蛇的領地。

我在毒液中沐浴,喝下劇毒的水,吃着毒蟲做成的佳餚,在毒蛇的纏繞下入眠。在頃刻之間,我明白了我命運的終點就在這裡,我無需再尋找了,因爲萬物終將凋零,此乃生命的盡頭,也是輪迴的開始。我爬起來,沿着無盡的山岩走入深谷,沿着閃光的湖水見到雲霞。我知道了羲太的秘密,我知道他想要告訴我們什麼了,這位古神已經消失,他從埃及來到了這裡,他從沒有靈魂的生物中發現了靈魂。

如果我能見到母蟲,沒錯,我獲得了力量,我成功了,我超越了人類,我在母蟲的眼中見到了血族的未來。”

笛莎面露驚慌,她喊道:“這是赫爾墨斯的詛咒!你瘋了嗎?它會招來那些水蛭的!”

但那些水蛭並沒有出現。

我說:“我早就在懷疑這些金幣上面刻的字了,笛莎小姐,每一枚金幣上的字都不太一樣,現在我總算明白過來,三十六枚金幣,對應三十六句句子,這些句子翻譯成拉丁文,它們的首字母與金幣上的文字對應。”

笛莎問:“你的意思是,這些金幣上擁有魔法?可以將這詛咒轉化?”

戴默爾走上前來,他說:“我搞不懂你們在玩什麼樣的把戲,但現在到此爲止了!菲洛特,立夫倫特,蒂格,我纏住這個女殺手。你們搞定另外兩個雜·種!”

突然間,在黑暗之中,月光之下,金幣一個接一個的開始冒光,那是氤氳而起的光霧,它很快飛上天空,化作一道筆直的光柱,如同傑克的豌豆藤一樣與蓖麻藤連接在一塊兒。

我笑道:“睜大眼睛看吧,傲慢的血族們,屠戮生靈的軍閥頭子,你們的舉動早就激起了爬蟲們的憤怒,它們一直在抑制怒氣,等待着明確的命令。現在,它們已經無需忍耐了。”

立夫倫特忽然死死瞪着天空,望着那藤條涼棚,望着天空的景象,他喊道:“亞克·墨慈啊!原諒我們這些弱小的靈魂!”

笛莎也見到了那一幕,頃刻間,她震驚至極,身軀搖晃,忍不住退後幾步,她喊道:“你到底幹了什麼?面具!”

那片烏雲之中,出現了一雙巨大的眼睛,正如同月亮一般照耀着整座城市。雲層的形狀和顏色正在飛速變化,它時而變得透明,時而變得五顏六色,過了片刻,我們腳下的大地開始急劇震動,蓖麻藤條翻卷起來,如同巨巖般朝前滾動,那些血族紛紛驚叫,身手敏捷的飛快閃躲,無策拉住我,大喊道:“跑!”

震耳欲聾的聲響忽然在我們耳旁炸開,整塊草坪幾乎被藤條夷爲平地,石頭在粉碎,樹木在倒塌,大地在裂開,一切都在搖晃。我見到塵土漫天揚起,遠方的豪宅瞬間粉碎,宴會中的人們張嘴喊叫,但在巨響之中,他們的聲音已經可以忽略不計。

正如我所想的那樣,那並不是一朵雲,而是一隻至少有五百米高的,頂天立地的變色龍。

它是從何時就在那兒的?我不知道,也無從問起,但我僅僅知道一件事。

它扮作烏雲的模樣,一直在沉睡之中,時而變得透明,時而呈現出白色,很可能從很久很久以前,它就一直守在這裡,等候着被人喚醒的一天。

不僅僅是它,而是這裡所有那些沉睡的爬蟲。

那蓖麻藤條,那也是一隻昆蟲或爬蟲。它一直在此長眠,以至於被人當做了天然的裝飾。

不,或許我弄錯了,因爲當它在我身旁如山崩般滾過的時候,在無策躲閃的瞬間,我見到它身上實則是無數條蠕蟲連接而成的。在夜空之中,它們與天上的雲同一顏色,因此輕易看不出來。

不知從何處鑽出許多常人一半大小的蚱蜢,它們四處撕咬,見人就殺,動作靈敏而迅速,頃刻間,四周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宴會的守衛開槍射擊,這些蚱蜢以駭人的靈巧躲閃,緊接着再度撲咬,豪宅四周死屍遍地,亂作一團。

而在天空中,伴隨着變色龍緩慢的前行,我見到上千只蒼蠅震動着翅膀飛天而來,它們大約有中型犬大小,翅膀的嗡嗡聲交織成沉重而恐怖的樂章,很快化作黑色的雨點落入城裡,任何暴露在外的人被它們咬住喉嚨,帶上空中,隨後朝地面墜落,可他們在空中就已經斷氣。它們有時會在屍體上停靠,產下一些鵪鶉蛋大小的卵,可立即再度起飛,麻木的進行殺戮。

我不知道這些蟲子這麼做是不是出於憤怒,但它們的舉動卻殘忍的令人嚇破了膽。

笛莎吐出血霧,剎那間融化了身後追來的數十隻蒼蠅和蚱蜢,但我認爲它們並不是衝我們來的,她大聲問我:“你到底做了些什麼?”

我急忙喊道:“我以爲那些金幣僅僅讓我們獲得通行權,可沒想到....沒想到....我也不知道!我沒料到後果會如此惡劣!”

笛莎焦急的說:“惡劣?這簡直是末日,是一場浩劫!”

<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