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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血囚徒

二十二 血囚徒

早晨來臨,雪地中遙遠的小鎮中,此刻在溫煦陽光下平緩的甦醒着。我結束短暫的睡眠,正準備走出房門的時候,小唐出現在我門外,她說:“面具,緹豐王子要見你。”

我問:“王子他尚未入眠麼?”

小唐說:“他想在入睡前囑咐你一些事。”

她精神欠佳,想來被昨晚亂七八糟的事一番折騰,估計又在心中自怨自艾,恨自己誤上賊船,再也無法脫身。

我隨手拍拍她的肩膀,說:“保重。”她露出疲倦的笑容,說:“我在廚房裡找了些東西,過會兒你可以到餐廳吃飯。我會看着安邦德先生的,你儘管去吧。”

她的微笑虛弱而可憐,我忍不住暗想:平凡的女孩兒啊,你無需驚慌,如果世上果真有無辜之人,那你一定是其中之一。即使基督教的上帝因爲些許罪名而降災於人,但我將誓死守護你,我將珍視你的生命,直至分離時刻的來臨。

我匆匆離開臥室,來到緹豐王子就寢的主臥,發現房間內被厚厚的帷幔和牀簾遮得密不透光,緹豐王子坐在牀上,而無策站在他的身邊。緹豐王子說:“面具,我即將入眠,在今晚的檀香木節之後,我們再討論如何行動。但我有一件事要託付你去辦。”

我興致勃勃的說:“王子殿下可是要去買些漂亮長裙短裙?或是誘·人的女式內·衣褲?”想到他更衣時那香·豔場景,心馳神搖,滿臉回味無窮的表情。

緹豐王子說:“我現在有些神志不清,因此不想揍你。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很難控制拳頭的力度。”

我頓時啞口無言,目光垂直望着地板。

緹豐王子說:“卡瑪利拉曾經記載過在這兒存在過兩位血族,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年紀不超過四十歲。他們在許多年前曾經從此地的某個地址寄信給卡瑪利拉的長老會,表示他們願意遵守卡瑪利拉的戒律。隨後從此便不再和長老會取得聯繫。我希望你替我查清他們是否有過違背誓言的跡象。如果他們有罪,我授予你處決他們的權利。”

我心虛起來,顫聲說:“在下如何得知他們是否犯過錯?”

緹豐王子說:“所以需要你上門探訪,如果你觀察到他們舉止兇殘,宛若野獸附體,或者有擅自制造子嗣的跡象,你可以毫不猶豫的將他們殺死。”他伸出手,遞給我一個地址。

我苦澀的笑道:“我?殺死血族?嘿嘿嘿。。。這可。。。。有些麻煩了。”心中念頭急轉,盤算着該如何矇混過關。他要我去殺血族?弄不好到頭來被這些血族倒打一耙,弄得半身不遂回來。

緹豐王子說:“你無需緊張,你精通遠黑山的魔咒,身爲屍鬼,又曾經擊敗過接待處的辦事員。我對你的判斷力和應變能力非常有信心。面具,正如本國的成語所言,你無需妄自菲薄,而應當拿出獨當一面的魄力來。”

我就擔心這“獨當一面”四字,那意味着樹大招風,意味着出生入死,意味着暴露在更顯眼的地位上。但緹豐王子此刻發出命令,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我悶悶不樂,嚷道:“爲何無策不能去?在下願留在此處,全心全意的侍奉王子殿下,即便要在下以身相許,犧牲色相,肉·體·橫·陳,暖·牀暖身,在下也毫不猶豫。。。。”

話沒說完,我屁股陡然劇痛,兩根荊棘刺入臀部的肥肉中,我哀嚎着跳了起來,一個打滾,灰溜溜的逃了出去。緹豐王子在我背後輕笑了幾聲,大聲說:“加油吧,面具先生。實在不行,你還有聖血之匙呢。”

話倒是沒錯,但我壓根兒就用不來鞭子,胡亂揮舞,往往砸到自己的腦袋。

————

我開着安邦德的越野車駛到鎮上,見到一派寧靜祥和的景象,這北歐的小鎮籠罩在白雪與陽光之下,別緻的房屋宛若水晶的碉堡,樹木亦披上雪衣,讓艾倫堡呈現出一片童話般的氛圍。

薩佛林感嘆說:“啊,陽光,我最懼怕的陽光。但通過你的眼睛,我卻能完好無損的見到這陽光下的世界,而無需遠遠的畏懼着光明的一切。面具哥哥,你能帶我四處走走嗎?也許我擺脫困境之後,就再也無法享受到這一切了。”

她嬌嫩的嗓音在此刻居然顯得十分滄桑。這可憐的籠中鳥啊,自由與陽光,你該如何取捨?我心痛起來,驅使着越野車在平靜的街道上緩緩行駛。薩佛林深深吸了口氣,就好像她真能感知到這兒寒冷清新的空氣似的,過了片刻,她眼中溼潤,淚水緩緩流下。

她說:“面具哥哥,謝謝你。我必須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我能否擺脫牢籠,我永遠永遠感激你。”

我笑道:“咱們之間何等情誼?你又何須提這個‘謝’字?”

她蒼白的臉上浮現紅暈,輕聲說:“如果我真的活生生的出現在你面前,你會。。。。你會。。。。。”她扭過腦袋,羞得難以出聲。

我說:“我依舊會視你爲我最疼愛的女兒,全心全意的保護你。又視你爲我親密的摯友,與你分享我生命中的感悟。”

她愣了愣,似乎有些焦急,她嚷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纔不要當你的女兒!我的年紀比你大太多啦!”

我聽她語氣不善,哼了一聲,說:“拉倒吧,就你這模樣,到哪兒都被人當做小屁孩兒。小姐,今年貴庚?你還尿牀不尿?要不要換張尿布?”

她生氣起來,方纔的柔情蜜意瞬間不翼而飛,施展法術,雙手擰住我的耳朵,胡扯猛拽,將我整治的狼狽不堪。我不堪其擾,只能竭力在路邊停車。擡頭一看,還真巧,我恰巧停在了第一位血族的住址前。

房子本身寂靜無聲,四周一切正常,並沒有任何血腥的跡象,偶爾有行人路過,也並未做出避而遠之的態勢。很好,這人看來並非暴徒,我只需假意客套一番,應當能順利脫身。

我敲了敲門,並無人來應答,周圍走過一些行人,我用英語問:“請問,這間屋子的主人瑞斯特還住在這兒嗎?”

一位老頭用猜疑的目光看着我,警惕的說:“你找瑞斯特幹什麼?”

他展現出不同尋常的排斥與厭惡,就像是守衛巢穴的獅子一樣。我心中產生懷疑,但卻裝出無辜的模樣,笑着說:“沒事,我是他以前的一位同事,來這兒看望他罷了。”

老頭嘴裡罵了幾句奧地利語,大意是:多管閒事的外國人,惹麻煩的蟲子。隨後又惡狠狠的說:“滾開!給我滾得遠遠的!”

這是我兩天之內第三次被人指着鼻子讓我滾蛋了。第一次是旅店老闆,第二次是安邦德,第三次是眼前的老頭。

我諂笑着說:“先生,幫幫忙吧,我並沒有惡意,僅僅是想看看瑞斯特先生的境況罷了。”

老頭大發雷霆,抓住我的領子就往外攆,周圍很快聚攏了一羣人,看着我被老頭推推搡搡,臉上滿是痛快的表情,就好像我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而他們同仇敵愾,恰好替天行道一般。

薩佛林恨恨的說:“我可以一瞬間將他們全都催眠,這根本不是什麼難事。或者讓他們全都融化成血水,你想要我這麼做嗎?”

我面露微笑,想:“不,薩佛林,你知道他們此舉意味着什麼嗎?”

薩佛林問:“什麼?”

我想:他們知道瑞斯特是血族的事,他們全都在守護着他,不讓我進去探查他的境況。他們心中有鬼,這裡面非常非常有趣。

薩佛林問:“你猜得到裡面發生了什麼嗎?”

我想:要麼瑞斯特是他們的主人,而他們是瑞斯特的屍鬼,但他們能在陽光下自由行走,絲毫沒有不適的狀況,似乎並無可能。要麼瑞斯特是他們的朋友,他們奮不顧身的保護着危險的怪物,但我對此也深感懷疑。要麼。。。。。

薩佛林急着說:“你別賣關子啦,快說出來!”

我斟酌着說:“要麼瑞斯特是他們的囚犯,他們不想讓我來營救他。”

薩佛林奇道:“這怎麼可能?凡人逮到血族,要麼當場殺死,要麼移交給警方,怎麼會讓這人活在世上?”

我被她問住,不免有些尷尬,那不過是我心底微妙的直覺,是我從周圍人羣中感知到的蛛絲馬跡。

勢頭有些不對,這羣人凶神惡煞,摩拳擦掌,露出濃濃的敵意。我準備灰溜溜的逃走,隨後再尋找時機潛回來探查情況,就在這時,只聽瑞斯特的房子劇烈震動,有什麼人在奮力掙扎,周圍的鄰居表情瞬間凝固,捏緊拳頭,緊張的望着晃動不休的房屋。

我大聲說:“原來瑞斯特在家,讓開,讓開,在下有事要尋他。”

那兇狠的老頭死死拉住我,但我一脫衣服,使出金蟬脫殼的計策,這老頭用力過猛,一時站立不定,發出慘叫,在雪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我藉着衆人舉棋不定的時機從人羣中衝出,朝門口直奔而去。

老頭憤怒的喊道:“逮住這個本國人!他打傷了我,打傷了我。”

我聽了這話,心中略寬,知道原來這詐傷訛人的碰瓷之舉原非本國人的獨門絕技,便是這等桃源鄉般的小鎮,也不乏精於此道之老惡人。

但此刻這羣老外羣情激昂,他們要是抓住我,只怕我要被痛揍一頓,事態緊急,可我已經無法退卻了,我必須弄清楚瑞斯特身上發生了什麼。

我卯足全力,奮力一躍,撞開了屋子的門,輕輕翻滾,來到了一片黑暗狹小的空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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