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白色光柱,那來自天穹的絞刑架,那由聖徒建造的處刑臺,它似乎能治癒信徒的身軀,也能焚燒異端的靈魂。
謝莉爾露出寬慰的笑容,走到達蒙身邊,後者利落的從地上站起,將閃光的圓盤在手中翻弄兩下,隨後圓盤消散,彷彿戲法一般。
謝莉爾說:“你沒事嗎?沒想到在這兒會遇上這麼麻煩的血族惡魔。”
達蒙扭動筋骨,伸手觸碰傷處,笑着說:“沒事兒,姐妹。惡魔還沒來得及造成致命傷,我已經被你的神術治癒了。”
謝莉爾鬆了口氣,兩人一同朝我望來。我緊張壞了,手腳忍不住發顫,低下腦袋,目光盯着潔白的雪地。
謝莉爾走上前來扶住我,柔聲說:“你怎麼樣?孩子?”她強壯的軀體貼在我身上,陣陣溫暖傳遍我全身上下,我臉紅心跳,嘴角掛着難以抑制的笑容。
最可怕的是,這位女聖徒根本就是故意如此的啊!她早就看出來我受傷不重,知道我精神抖擻,卻故意用她那壯碩、高大、嫵媚而健美的虎軀包圍着我,誘·惑着我岌岌可危的靈魂。她哪兒是聖騎士?她根本就是誘·人墮·下地獄的魅魔啊!
我強忍着陣陣衝動,但卻絕望的發現我那桀驁不羣的小兄弟正在“游龍擡頭,逸鳳翔雲,驚天地而破碧浪,架星斗而蹈九霄。”我帶着驚恐的目光,看着她那危險的笑容,我的心如同初戀般的少女那樣砰砰直跳,難以平息。
謝莉爾在我耳邊說:“看上去很不錯,但我們最好細細檢查一下。來吧,和我上車,我要花很長很長的時間,來確定你身體並無異狀。”
這毫無羞恥心的聖騎士呀,這恬不知恥的風言風語呀,我的手抖動個不停,失落的捏住了她的熊掌。我一直受到肥壯中年女人肉·體的誘·惑,這似乎是我生命中的詛咒啊。
就在我漸漸沉·迷之時,我身後忽然響起蒼老的聲音,有人用意大利語說:“不要浪費時間,謝莉爾,也許巴法拉和貝蒂特那兒需要支援呢。”
我回頭一看,心中又咯噔猛震,來人正是法王廳此行的領導者——約翰·巴貝主教,他消瘦的身軀緩緩現身,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着嚴肅的表情,眼神中閃現着狂熱的光芒,聲音中充滿激昂與勸誘的力量。
謝莉爾與達蒙同時垂首說道:“是的,神父。”
我突然想起來:緹豐王子他們現在還近況不明呢,我沒有聽見任何打鬥的聲音。難道緹豐王子已經解決了敵人?這樣的話,他和法王廳的人說不定會發生衝突,我們隱秘的行動也將就此暴露。
或者法王廳的人幹掉了指骨的同夥,那我們依舊有辦法矇混過關。我們可以僞裝成無辜的羔羊,正等待着善良的牧羊人將我們帶回家園。
我嚷道:“我的同伴!沒錯,我的同伴!”裝出心急火燎的模樣,拔腿朝別墅衝了過去,誰知剛跑出幾步,約翰主教一下子出現在我身邊,拉住我肩膀,說:“稍等片刻,孩子。。。。”
誰知他話還沒說出口,手掌瞬間光芒綻放,就彷彿我肩膀上着了火一樣。我嚇了一跳,正在困惑,約翰神父臉色驟變,手掌下壓,將我摁倒在地,我啊呀一聲,腦袋深陷雪堆。
謝莉爾與達蒙也顯出警戒的神情,達蒙喊道:“神父,這。。。。”
約翰擡手看了看光芒,森然說道:“他體內有微弱的魔血,這是屍鬼,他已經成了屍鬼。”他的手掌似乎能探測我身上的魔血含量,這狡猾的獵手。
謝莉爾呼吸有些急促,目光露出憐憫之色,她說:“一定是剛剛那個血族乾的,這人是個可憐的受害者。”
約翰擡頭望着別墅,眼神深邃莫測,他說:“不一定,也許他的主人另有其人,但這並非關鍵,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感染者。”
我鋼軀一抖,豎起耳朵,仔細品讀他這句話,心頭涌起陣陣陰霾,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他語氣中充滿着濃濃的殘忍和殺意呀。
謝莉爾用苦澀的聲音說:“神父,這人並沒有犯下任何罪行,他也許還能夠得到救贖。。。”
約翰神父憤怒的喊道:“不要心慈手軟,不要被惡魔**,你們還沒看清這些怪物的真面目嗎?屍鬼是潛在的血族,是血族的走狗,是罪該萬死的雜種,是卑劣無恥的叛徒!饒過他,也許在明天早上,他的尖牙就會咬上你的喉嚨!”
他的表情喪心病狂,彷彿屍鬼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這位盛怒的主教,這位殘暴的神父,他站了起來,手上出現一柄銀製匕首,匕首上寒氣繚繞,彷彿連空氣都一時凝固。
薩佛林尖聲說:“這老頭已經瘋了,我幫你制住他!”
我心頭亂成一團,想道:不,我們不能蠻幹。這三人聯合起來,只怕連緹豐王子都感到頭痛,就憑你的法術和我的身手,萬萬無法脫身。而且這老頭只怕尤其厲害,我們不知底細,萬一失手,便會深受其害。
薩佛林惶急的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如果我只有孤身一人,我將釋放出血面具,他狂暴難馴,手段極端狠毒,對付眼前的三人,應當不成問題。但如果失手,我將受到敵人乃至同伴的猜疑,即便我取勝,緹豐王子也會質問我的底細——不,萬萬不能呈匹夫之勇。
薩佛林不知道我此刻的想法,她眼見約翰神父扭曲的臉寸寸逼近,準備唸咒反抗。我慌忙舉起雙手,用胳膊擋住臉頰,嚷道:“剛剛那個血族是亞克·墨慈神教的人!”
約翰神父剎那間停止動作,他問:“什麼?”他的神情錯愕萬分,眼中的殺氣頃刻間無影無蹤。他當然聽到過墨慈神教的名字,雙竹小姐身邊發生的慘案只怕讓他們記憶猶新。
我尖聲喊道:“我之前被那個血族抓住,他告訴我他是亞克·墨慈教會的人,他把我變成屍鬼之後,又說了許許多多的秘密,他還嘲笑基督教的法王廳,他似乎處處與法王廳的人作對。我。。。。。我什麼都告訴你,我把一切都說出來。”
約翰神父沉思片刻,匕首如雜耍般消失。他站了起來,對達蒙和謝莉爾說:“先抓住這個屍鬼,我們稍後審訊他。哦,你以爲活下來很幸運嗎?屍鬼!我會用刑罰讓你後悔自己曾經活在這個世界上。”他最後幾句話是對我說的,但我假裝嚇得魂不守舍,反應並不強烈。
我很快有了脫身之道,心情稍定,被達蒙一把抓了起來。他攥得很緊,但這不過是臨時的困境,他們並不知道別墅內的地形,我可以有充足的手段擺脫這些獵人。
謝莉爾說:“巴法拉和貝蒂特,他們兩人怎麼還沒過來匯合?我們過去看看吧,神父。”
約翰點了點頭,他們開始沿着龐大的別墅外沿走,大約前進了一百多米,在轉角處,我見到別墅堅硬的防彈玻璃被融化出一個大洞,四周躺滿奇形怪狀的屍體,這些屍體骨骼異樣,表情狂亂,面色發白,與先前的指骨有幾分相似。
約翰伸手在屍體上觸碰,手掌微微發光,他說:“都是些屍鬼,有一位血族。身上沒有傷口,都是被擰斷脖子的。”
達蒙說:“不是巴法拉他們下的手,如果是他們,我們應該會聽見槍響,或者神術的吟唱。”
我想:這顯然也不是緹豐王子下的手,怎麼回事?難道除了法王廳和墨慈神教的人之外,還有另外的勢力到場?
突然間,我察覺到了什麼,我的胃液開始洶涌翻滾,我的腿腳開始發顫,我跪倒在地,恐懼浮現在臉上。
約翰皺眉說:“你在做什麼?如果你耍什麼花樣,我現在就割斷你的喉嚨!”
啊,兇狠的威脅。要是在片刻之前,你的威脅還有用,但對於此刻深陷恐怖中的我來說,我無法再更加害怕了。
我驚懼的說:“神父先生,這些屍體。。。。這些屍體幾乎是在一瞬間被人擰斷頭顱的。”
約翰猛然朝屍體望去,細細查看,臉色猶疑不定。
達蒙說:“這怎麼可能?”
我說:“看吧,這些屍體並沒有反抗的痕跡,都是直挺挺的躺倒在地,幾乎保留着身前站立的姿態。要麼是有人催眠住他們的心神,讓他們失去抵抗之力,要麼是在頃刻間將他們幹掉,以至於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約翰主教深深吸了口氣,我觀察入微,發現他居然在微微顫抖。他說:“不可能是催眠,我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催眠血族中那些邪惡的妖魔。”
血族天生有比人類更堅韌的意志和複雜的大腦功能,他們抵抗精神控制的能力要遠遠勝過凡人。除非他們情緒劇烈波動,或者施術者的技巧出神入化,否則他們很難受到催眠。
謝莉爾大聲尖叫,指着別墅頂上,只見一個動作輕柔的身影站在房頂,手中抓着兩個人,他輕輕擺手,將那兩個人朝下面扔了過來。
我連忙喊道:“那是你們的同伴!”
謝莉爾與達蒙趕緊衝上前,有驚無險的將兩人接住。只見他們的同伴雙眼緊閉,氣息微弱,但畢竟還活着。
那個身影跳了下來,將樣貌暴露在月光之下,他大約三十歲不到的年紀,一頭紅色的捲髮,眉毛粗厚,但五官非常賞心悅目,他穿着土耳其式的紫色開襟襯衫以及一條精緻的牛仔褲,身材纖巧而有力。
約翰主教吸了一口涼氣,他似乎認出這人是誰了。他喊道:“託利多族系的巴圖·英格爾,綽號夜鶯,爲什麼卡杉德羅的厄夜使者會來到這偏遠的地方?”
厄夜使者,天哪,他是一位厄夜使者?如果我沒記錯,這可能是現存血族中最令人畏懼的稱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