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着嶽山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羣奇特的建築出現在三百米之外。
我之所以說奇特,是因爲首先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五花八門的帳篷。在皮車行駛的兩邊。由編織袋、塑料袋、破布或者亂七八糟材料搭建而成的帳篷佈滿。似乎再往裡很遠才能看到磚房、樓房還有圍牆。
等車開近一些,一些已經面有菜色的男女老少不停在這些帳篷間穿梭,雖然看起來人聲鼎沸,熱鬧無比。但給我的感覺卻總是蘊藏着一種壓抑。像個難民營。
車還在繼續向前,等皮卡進入被帳篷圍起的馬路,在馬路兩邊我看到很多叫賣零碎物品的老人、婦女和孩子。很少見到壯勞力。
嶽山看到我認真的看着外面,他告訴我這些都是地位最爲低下。只能依靠男人生存的一羣人。
我看着比起難民營還要更加破爛的聚居地,我心裡沒由來的就有些難受。這才幾天?怎麼人類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這還是那些成天燈紅酒綠,淘寶天貓的男男女女嗎?這還是那些叫喊着我獨立,我可以獨自生存不用人管的人類嗎?
就在這時,車前突然竄過去兩個女人,一個捂着腦袋不停的跑,但是不小心被地上的垃圾絆倒。她身後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則拿着一條皮帶,立刻趕上去狠狠的抽着,那啪啪啪的聲音,讓在車裡坐着的我都聽得心驚。
“草泥馬的死不要臉!我家裡有點兒餘糧你就過來粘糊?我家男人養了四個女人了,你就那麼甘心當小五?還能有點兒臉皮嗎?”中年女人一邊打一邊抽,倒在地上的女人則捂着要害不敢反抗。
而周圍的人們則圍過來觀看,沒人勸阻,哪怕說一句阻止話的人都沒有。
那個女人已經被打的衣服破碎,身上有些地方開始流血,當在地上滾來滾去時,那些傷口混着地上的泥土,讓人看得驚心。
我突然感覺被人在心裡割了一刀,周圍這些人的麻木不仁讓我齒冷,他們連一絲同情也沒有,甚至一點情感波動也沒有。彷彿地上正捱打的,就是一隻豬狗不如的禽獸。
我算不上高尚和無私,之前幾年的磨礪讓我懂得了如何保護自己。可是眼前的一幕,在一瞬間再次顛覆了我對人性的認知,讓我心裡隱隱作痛。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人命在這裡並不值錢,這些事情每天上演,你現在看到的只不過是聚集地的一個縮影而已。末世的這裡,已經沒有那麼明顯界標的對與錯,也沒有什麼絕對的道德,更沒有法律。在這裡,實力至上,只要你比他強,你可以隨意地決定他的命運!”嶽山的聲音冷冷傳來,像是要給我醍醐灌頂,最不濟也像是要給我一個深刻的提醒。
弱肉強食,人類再一次恢復到了最原始的世界,開始用拳頭或者金屬火藥延伸出去的拳頭來決定自己活着他人的生死。
雙拳難敵四手,韓虎的話歷歷在耳。我突然發現自己決定成立一個小隊是多麼的明智。在這種人吃人的時代,獨自生存並穿越萬萬裡,太難!
嶽山按下喇叭,讓皮卡再一次開動。路邊的中年婦女叉着腰,還在破口大罵,說着各種污言穢語。而地上偶爾仰面,露出清秀面容的“小五”則哭着捱打卻並不反抗,只爲活着......
用了十幾分鍾越過成片的帳篷營地之後,一道由磚頭和水泥圍成的圍牆出現在我眼中。
從我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圍牆正面的寬度和高度,長大概不下五百米,而其高大約三米五。
在圍牆後面我可以看到高低不一、錯落起伏的樓房和各種民房。雖然新舊和樣式不同,但與外面這個帳篷的海洋完全是兩個世界。
當汽車接近圍牆的正門時,我很意外的看到了穿着正規軍裝的軍人,只不過他們拿有些懶散的樣子和我記憶中的樣子完全不同。
“山哥,爲什麼沒人管一下外面的帳篷營地?那不是有軍人麼?”我看到這裡忍不住問了一聲。
嶽山嘴角上翹,搖頭解釋道:“其實外面的生死和他們真的關係不大,他們裡面的人只享受等級差異帶給他們的快樂和權力,除非外面發生了一些大事兒,否則沒人會跑出來管。等你生活一段時間你就會知道了!”
在圍牆上面可以見到一些持槍的聚集地人員,在正門上方則架着一挺機槍,啥類型我看不清楚,但能搞到這個東西,真的不簡單。
圍牆前三十米是真空地帶,看起來似乎沒人敢挑戰水庫聚集地的權威,這條被黃油漆噴出的真空帶,竟硬生生的將帳篷區和裡面的世界割裂開來。
正門被一個鋼鐵焊成架子分成兩部分,一邊走行人,一邊走汽車。但不論行人和汽車,都要被認真檢查一遍。
尤其是向我這種沒有由水庫聚集地開出證件,又被嶽山和李鐵柱擔保的一類人,檢查更爲嚴格。
先是測了兩次體溫,要注意有沒有咳嗽的、發燒的、身上起疹子的等等。然後便從頭到腳搜了一遍,至於財物和武器,檢查的人員並不會扣押,但如果身上有什麼藥物或者液體,檢查人員則一定要查明這是幹什麼用的。
說白了,裡面這個基地似乎並不怕另外武力的混入,他們更擔心的是感冒和病菌攜帶者。
等我在圍牆正門耗了快十五分鐘,又由嶽山和李鐵柱聯名作保開了一張最初級的出入證時,我們才被得以放行。
但就在我們上車開進圍牆的剎那,我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先前的社會。
這圍牆裡的世界與外面完全不同,街上不見垃圾,路上行人穿雖不奢華卻十分整齊。馬路兩邊有不少小商鋪販賣各種物資,時不時會有兩三個帶着聚集地袖章的持槍隊員來回巡邏......
如果不是圍牆外的嘈雜吵鬧,我一定以爲自己來到了理想中的末日世界。
嶽山開着皮卡緩緩前進,當汽車快要拐到一片很大的廣場地帶時,他開口對我說道:“你先和我們去一趟交易大廳,把今天的收穫處理掉。然後回我們的住處洗涮一下,看看你這一身恐怕也長時間沒洗澡了。然後咱們稍事休息就出來走走,我們給你介紹一下,然後到了晚上,咱們喝喝酒去看樂子!”
“樂子?”
“對!樂子!”李鐵柱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頭,然後拉着我下車,一起向廣場對面一溜大廳走去。
但就在這時,我們汽車後面突然響起一陣鳴哨聲,聽起來十分刺耳。
嶽山和李鐵柱的臉色一沉,同時扭頭。
等我回頭一看,正發現五個持槍的聚集地隊員向我們跑來,並且第一個跑到位的隊員突然就持槍瞄準,大聲向我們喊道:“跟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