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出聲，只有田茂江在和他的副局長交流。而副局長身後的一羣民警和特警則都是持槍防備，快速的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我們四人徹底圍攏起來。
酒吧內的人在一瞬間被驅散，就連音樂也被關掉。只餘一陣難言的沉默。
我扭頭向巍子和佳玲看去，他們兩個竟是一臉的風輕雲淡，完全看不出一絲緊張的神色，這倒讓我莫名的冷靜了一些。
“小田。這次做的漂亮！不到24小時就抓到大案嫌犯，我相信案件偵破指日可待！這既鼓舞了我們部隊的士氣，也會對那些惡勢力產生極大的震懾。這次案件我會上報省裡，親自爲你請功！”
那個副局長老頭沒下令立刻拘捕我。也沒有先把田茂江叫道自己一邊，反而站在離我們三四米遠的地方不動，當着周圍快三十人說了上面那一段話。
這話乍一聽是在盛讚田茂江的功績，並予以允諾爲他加官進爵親自鋪路。可這話說的不合時宜，也不是地方，假如他們已經把我抓獲並扔進牢裡，在副局長的辦公室說這一番話那叫情深意切、言辭懇懇。可在這裡說，在還沒有抓到我的情況下說，在田茂江還和我們坐在一起的情況下直接這樣說，這是一種變相的不滿和威脅！
那意思很明顯：我當着這麼多人給這件事下了定論，我沒有說你和他們爲什麼坐在一起，我只要你立刻離開，我們來抓捕嫌犯，那麼功勞就還是你的。假如你做一些特殊的、不恰當的舉動，與那功績相對應的，懲罰也會無比嚴厲！
既然連我都想到了這一點，像巍子、佳玲甚至田茂江如何會想不到？
我擡眼向田茂江看去，只見他此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除了看向那個副局長外，看得最多的是一個比他年紀大些，站在副局長身旁有些不敢和他對視的中年警官。
田茂江慢慢的站起身來，嚴肅而莊重的對副局長敬了個禮，然後開口道：“副局，這件事有些蹊蹺和關要在裡面，怕是不簡單。我也是剛得到朋友的消息，說他們發現了嫌犯，但其中的東西要親自面談才能說清楚。相信這個事情，劉副中隊長已經告訴您了。”
他說道最後的時候，眼睛又盯向老頭身邊的那個中年男子，只不過他的眼神中射出的不是讚賞或者友好，而是赤.裸裸的不滿和敵視。
“然後呢？發現嫌犯，抓捕嫌犯，然後按程序進行審問調查。這應該是最基本的辦案流程吧？難道你做了中隊長就將這些基礎都忘了？你老盯着小劉做什麼？他雖然是你的副手，可他在這件事上坐的很對！他要不和我說這件事，我還要被矇在鼓裡到幾時？”老頭聲音裡已經有些不悅，他不可察覺的向右挪了一小步，身子剛好遮住那名被田茂江盯着的中年人。
田茂江一聽一看，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他有些尷尬的回道：“副局我怎麼可能忘掉這個，只是現在這件案子，已經有成爲特案的趨勢，特案需要特辦，所以......”
“特案不特案還輪不到你來決定！你的覺悟什麼時候降到這麼低了？是不是該回去好好補補課了？謹記你的職責，履行你應該做的事，不要讓我失望，我出去抽根菸！”副局老頭直接將田茂江的話打斷，聲音冷得如同寒冬臘月的冰霜，他眯着眼釘了田茂江一下，然後轉身領着幾人便朝包圍圈外走去。
我看到這裡，忍不住爲田茂江嘆了口氣。
他來見我們本來就是爲了解決問題，清理案件的，從剛纔的所有來看他還真的沒有叫任何人來，或者說講這件事告訴了那個比他年齡大的副手但制止他們跟來。不想他的副手爲了某些個人的原因竟然把他賣了，這才導致我們突然被圍。
只是剛纔酒吧裡着實太吵，我的注意力又沒放出去。否則這麼多人，還有他們需要開過來的汽車，我怎麼也能在第一時間聽到的。
老頭說是出去抽一支菸，其實這一支菸的時間便也是留給田茂江的最後思考時間。如果他拒絕了這個副局長老頭的提議，那麼他的下場不會好在哪裡。
老頭這一招玩的真狠，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田茂江選擇，又是滿口的大義凜然，形如將田茂江逼到了絕境。
我再次看了巍子和佳玲一眼，見他們臉上還是一副風輕雲淡，心裡不由大感吃驚。難道他們不擔心眼前的局勢？他們到底有什麼樣的底牌才能做到如此處事不驚？
正在我思忖間，田茂江坐回到我們身邊。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只是攤開雙手，有些無奈的閉上了眼。
“老田，如果爲難，你還站回到該站的隊伍裡去。我們自然不用你擔心，你身在此職，我們都能理解。這一出的起因我們也看出個大概，不會怪你的。”佳玲先開了口，她一邊說一邊將面前的一杯果飲慢慢拿起，聞了聞後鼻子皺了一下，旋即又放下。
田茂江睜開眼，臉上如同罩了一層黑鉛。卻還是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巍子抽出兩根菸扔給田茂江和我，自己點燃後說道：“佳玲說的對，你不必爲難。你應該知道我們兩個的一些事情，這些不在話下。只不過一些內中情形需要你費力去查明瞭。”
巍子說道這裡轉臉看向我：“陳富貴，你來告訴田隊長，這件案子裡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簡明扼要一些，我們的時間可能不長。”
我本來只是一個旁觀者，沒想到巍子竟然將話題引到我的身上。
現在時間緊迫，我也不做扭捏，略略想了一下說道：“三點：第一點是冷氏上面還有一個更大的組織，叫‘百潤’，你可以追着這點查一下。第二點，冷氏和百潤聯手，其中一個綽號叫‘鬼臉女’的女人虐殺了我的兄弟。我兄弟的屍體我們已經運走，你去冷氏別墅小區最後一幢別墅二層陽臺應該能找到一些證據。而那個鬼臉女就是你們口中在酒店房間裡發現的女人屍體，她是被我殺掉的，我承認！第三點，還有商廈倉庫裡那個死去的人叫常軍，也是百潤派來和冷氏執行這些任務的聯繫人，也是我殺的。”
田茂江聽到我的話，瞳孔猛的縮了起來。
而包圍我們的民警、特警在聽到我的話後，也全都將槍舉起瞄準了我，如臨大敵。
“你爲什麼要殺他們，你完全可以報案，你應該相信我們。”田茂江緊盯着我，看上去想要看透我的內心。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這個問題，我想我現在相信你，但別人我不相信。更重要的是，有些東西......已經超出了你們的範疇，各種！你能懂我的意思嗎？”我想我也只能說到這個份上，再多的東西，我不能說下去了。
“哦？比如？你倒是舉個例子讓我看看，什麼事情是超出我們的範疇的？我還頭一次聽人這麼猖狂的口氣！”田茂江正要張口，不想那副局老頭已然轉了回來走進圈內，一直手夾着半支菸，居高臨下的盯着我，眼中滿是不屑！
我看着他的樣子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但下一秒，我的眉頭已然擰起！
慢視全開！甚至是超負荷、超頻的全開！
一秒之後，我還是坐在原地對這那個副局老頭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嗎？”
“明白什麼？前言不搭後語，只用一句話就能讓我明白？你既然已經承認了殺人，那現在就......”
副局老頭正在那用嚴厲的口氣說着，彷彿全天下老子第一的模樣，可當他看到我倒扣的右手慢慢翻開，一支抽了半截兒的煙出現在我手裡時，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迅速看了一眼自己仍舊舉着的右手，他食指和中指上的煙已經不見了......
他的臉色瞬間有些蒼白，嘴裡叨叨着“這、這”個不停。
我將煙扔掉，轉回頭來，不止是田茂江，就連一旁的巍哥和佳玲都瞪大了眼睛，如同見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