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同桌看了看我,又低頭看了一眼我寫在紙上的名字。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扭回頭去繼續聽課。
直到又過了十幾分鍾,他突然拿胳膊碰了我一下,然後將一張紙條遞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繼續聽課的樣子,只好聳聳肩開始仔細看他遞來的紙條。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我不太會說話,還是寫出來的好。我和這個李邦一都是七中來的,他是個混混,家裡有關係。不要隨便招惹他。他是條瘋狗......”
紙條上只有短短几十個字。我翻來覆去的看了兩三遍。心裡好笑的同時也暗暗好奇。
這個沉默寡言的同桌以這樣的方式向我提出忠告,算是交淺言深。只不過。兩個大男人之間用這種方式交流,真的很彆扭。
想了一番,我索性在他那張紙片上也寫了一行字:“你就不怕我將你這張紙上的話告訴李邦一?”
他很快回寫了一句:“你不像那種人。”
我看着他的回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我很面善?
想起早上他被人在籃球架下欺負的那一幕。難道那和李邦一也有關?
“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要緊嗎?”我寫下這行字後等他回覆,可他看了一眼便再沒有回言。
恍惚的熬完最後兩節課。龍瑤和姐姐過來叫我一起回家吃飯。我想想拒絕了,不是不想去,而是我想先將這件事搞清楚,自己需要時間去梳理。
當教室裡的人只剩我一個時,我仍在那裡思考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並想着應對方法。這時我那個新同桌走了回來,從桌兜裡拿出一個飯盆看樣子要去學校食堂吃飯。
“你不吃午飯嗎?”
“懶得出去了。”我笑着應了他一句便沒多說什麼,不想他拿着自己的飯卡想了想開口道:“走吧,我請你吃飯,學校食堂也很近,不用跑。”
他這個邀請讓我有些意外,我本以爲他是個不善言辭、不愛打交道的人,沒想到他會主動邀請我吃飯。想着吃個飯順便多瞭解下李邦一的事情,我便點頭同意。
食堂不遠,就在籃球場盡頭的另一側,當我和同桌走進去時,食堂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說實話,這還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進食堂,之前都是從鎮上回村裡吃飯,來到小姨這個城市後則是回家吃或者在外面隨便吃點。現在突然來到這裡,看着擠擠挨挨的人頭和好多櫥窗口,不由有些新鮮。
我從消毒臺上取了一套免費的公共餐具,和同桌在一個出窗口一起排隊,當我們走到隊伍的中段時,突然身後起了喧譁。
“讓一讓,讓一讓啊!擠倒活該啊!”一陣霸道的喊聲響起,我都沒來得及扭頭,就感動身後的同桌撞在了我後背上。
回頭一看,只見是那幾個早上在籃球架下欺負同桌的人正野蠻的擠了過來,嘴裡喊着排隊,可行爲卻是毫無不講理,直接將排好的隊伍衝了個散亂。
我剛擰起了眉頭,同桌撞到我的同時順勢將我拉到一邊低聲道:“他們就是李邦一一起的那些人,都是七中來的,住校的。忍忍吧,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我看着被撞散的人羣,大都是敢怒不敢言,看來確實如同同桌所說,這些人怕是已經在學校裡紮根駐腳了。
我笑笑拍了拍同桌的肩膀示意沒事,其實我剛纔並不準備衝動行事,現在的我不會再像之前魯莽,龍瑤的教訓對我來說已經太深刻了。
等到這幾個人打完飯,我們才重新排回隊伍裡。當打飯的時候同桌上去刷飯卡,我瞟了一眼,看到餘額是“11.5”,怪不得他在教室拿起飯卡想了想才叫我吃飯,卡里已經沒有多少錢。
但,他這頓飯,我想我是承情的。
一邊吃飯一邊開聊,這個時候同桌話多了很多。他告訴我剛纔那個領頭的叫孫劍,是一直在七中跟着李邦一混的,算的上時李邦一的心腹,只不過這個人比李邦一更愛裝,平時沒事兒就愛找個人欺負着玩,本性十分惡劣。
之後又聊了不少,關於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以及之前在七中的事情他都講了很多,甚至不經意間,他說起了李邦一最近對自己班裡班花之一龍瑤窮追猛打的事情,然後捎帶的將龍瑤傳聞中的男友陳富貴的往事也說了一遍。
我看着他滔滔不絕的樣子,很難將那個鄰座還要用紙條交流的他重合在一起。看來他很渴望友情,一旦確認了朋友,便興奮的和換了一個人一樣。
在他的嘴裡,我的一些往事是對的,也有故意被誇大和歪曲的,我聽着就想聽故事一樣,非常有趣。
眼看着飯盆裡的面快要吃完,他才赧然的笑了笑說道:“我叫沈書陽,你叫什麼?”
“我叫......陳富貴。”
“誰?陳富.....啊咳咳、咳咳!”他一聽愣了一下,正準備嚥下去的麪條直接給嗆了進去,咳嗽的差點兒緩不過勁兒來。
等到他稍好了一點,憋着通紅的臉看着我,再一次認真的問道:“你真的......就是陳富貴?”
“如假包換,貨真價實。”我笑着聳聳肩,暗忖難道我這麼出名?
他一聽這個將剩下的一口面倒在垃圾筒裡,飯盆也顧不上洗就拉着我跑出了食堂,等跑了好遠,氣兒喘勻了才問道:“你不是那個......他們不是說你被打的不敢......”
這恐怕就是早上孫劍那幫人欺負他時說的話了。我笑着聳聳肩:“你覺得像嗎?”
“不——像吧。”他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話裡依然不是很確定。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聊着繼續向教室走去。
之後的兩天裡,一切都很平靜,也許是有人知道了我回校的消息,那個李邦一沒有來騷擾過龍瑤。倒是鬍子領着一幫人和我吃了頓飯,敘舊情的同時也正式要求我將妖男原來這幫兄弟接手過去,因爲在他看來,別人沒有資格,只有我纔可以。
我就像一個看客一樣冷眼旁觀着周圍的變化,鍛鍊、學習、聊天、聚會,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只不過,我有一種預感,那就是傳聞中的李邦一太低調了,之前聽到的種種囂張和現在我感覺到的低調完全不成比例。
事出反常必有妖麼?我很期待......
如果事情按照我的預想繼續下去,還需要一些時日才能徹底摸清對方。只不過,事情的變化往往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
一個小插曲,加快了我康復入校重新崛起的步伐。
在離元旦還有三天的一個下午二節課後,龍瑤她們三個還有班幹部被任柔叫去幫忙,說要準備一些節目。
我和沈書陽則懶懶的坐在教室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這時孫劍帶着兩個人走了進來,直接走到我們桌子前,將一張五元的鈔票扔在沈書陽面前不耐煩的說道:“快去給我買包煙,我愛抽的黃鶴樓那個。”
沈書陽接過錢猶豫了一下沒有起身,有些喪氣的說道:“劍哥,那煙好像要十五一包,這錢......”
“艹!老子知道不夠,夠還找你幹什麼?叫你替我貼補點買包煙都不行了是吧?這兩天皮又癢了?”孫劍個子不算太高,歪着個腦袋,雙手插兜叼的不像樣子。
沈書陽又沉默了一下,低頭翻了翻口袋,我瞟了一眼,只有十三四元。
他將那五元錢攥在手裡,慢慢的起身就要走。
看着這一幕,我不由想起了之前我那段時間的種種屈辱,心裡頓時有些不爽。但是我還是壓制住自己的怒氣,拉住了沈書陽的胳膊,喊了聲“坐下,不用去!”
孫劍一看這個直接急了,一把拽住我的領口罵道:“關你幾把叼事?我讓你買了?別以爲你叫陳富貴我就怕你!那是你們學校高一的太菜讓你出了名,再敢廢話信不信我弄你!”
我理都懶得理他,淡淡的說了一句:“放開。”
沈書陽一看,趕緊攔住孫劍,努力擠出個笑臉說着:“劍哥你別生氣,這不關他的事兒,我給你買,我這就去買還不行?”
誰想孫劍根本不買他的賬,一把將他推到一邊,湊過腦袋來狠狠得盯着我問:“陳富貴,你幾把幾個意思?作死呢是吧?”
這一下在班裡的同學全都被吸引了過來,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這裡。
我心頭冒火,雙目一寒冷聲道:“放開!”
這下孫劍徹底怒了,這根本就讓他下不來臺,他掄起拳頭就要打我,嘴裡不乾不淨的罵着:“艹你媽個裝逼貨,我看你再給我裝!”
不過還沒等他拳頭掄下,我右手倏然伸出看上去要砸他的面門,就在他向左一偏的剎那,我左手已然拽住了他近在咫尺的頭髮。
我盯着他的雙眼滿是怒火,我甚至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一絲恐慌。
不等他再有動作,我左手猛的向下一扯,讓他的腦袋直接撞在了我的課桌上!還沒等他痛喊出聲,右手迴旋跟着就砸在了他的臉上。
“嘭、嘭!”連續兩次沉悶的聲音在課桌上響起,然後就看到孫劍好像是被打懵了,晃盪了一下直接向後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班裡出奇的靜,所有的人都看着我,目光裡充滿了不可置信。也許在他們的想法裡,我仍是那個爲了搏命不擇手段的陳富貴,用刀捅臉,用牙咬人,但現在乾脆利落的一擊直接讓這個囂張的孫劍躺下,徹底的顛覆了他們的思維。
孫劍被身後兩人扶起,看着我依然冷若實質的目光有些發寒,“艹,艹,你給我等着陳富貴,看我老大不弄死你!”
“隨時歡迎,你現在可以滾了!”我淡淡的說了一句,看着沈書陽手裡的五元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