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天佑被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像個糉子似的躺在病牀上。
“你這怎麼弄的啊?”
“誰打的,你告訴我去幫你報仇!”
儘管我把他從我心裡掏走很長時間了,再看到他這可憐兮兮的樣子,還是心痛得不行。
“喂姑奶奶......你知不知道你很吵啊?”閔天佑四肢不得動彈,卻也朝我翻着白眼不給我好臉色:“我是病人唉,我需要的是安靜,安靜你懂嗎?”
“我是關心你,你......”
“噓,閉嘴,ok?”
我真是好心被當作驢肝肺了,那麼火急火燎的跑過來,人家卻根本不在乎我的關心,反而還覺得我是來添亂的。窩了一肚子火,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沒有發作,嘟着嘴說:“那行嘛,那你告訴我你哪些地方受傷了嘛,我能爲你做什麼嘛?”
“什麼都不用做,跟你那孫煒哥哥好好在一起就成。”
明明那天晚上甩臉就走的人是他,我都不計前嫌的來看他了,他好像還不能原諒我似的。我撇撇嘴,說:“你要再對我不客氣,我把你送埃及去,我收門票發家致富了哈!”
閔天佑這才變得正常了點,但是還是不要我在病房裡呆得太久,說自從認識我之後就像是衰神附體,又是失業又是被人打的。還雙手合十求着我說:“姑奶奶,你以後能不能離我遠點兒,真的,你像個掃把星。”
“你——”
“真的我求你了,你該幹嘛幹嘛,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沒關係,成嗎?”閔天佑硬着心腸說。
再見面,我以爲哪怕不會冰釋前嫌,也能讓我們的關係緩和一點。可沒想到,他更加直白的說出了那些傷人的話。
離他遠點兒。
掃把星。
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係。
是是是,都是我自作多情,我把他當成我離家出走之後,唯一的依靠。我還跟他表白,還想跟人家有點兒什麼,一次次的去他住過的地方找他,爲了等他電話不吃不喝到十二點。今天晚上冒着多給羅清華一萬塊錢的風險來見他。
人家呢?心裡壓根沒把我當回事。不僅沒把我當回事,還覺得我礙着他的眼了。
我特麼的是爲了什麼啊?
得,走,走遠遠的。
我忍着眼淚離開醫院的,出門就哭了。
回到家裡不早不晚,剛好十二點,這一萬塊錢不用扣,還算有點安慰。
索亞在往上問我,見到閔天佑沒有?
我沒好氣的回:“他死了。”
索亞的電話跟着就打過來,“死了?怎麼會死呢?”
“我說他在我心裡死了。”
“姐姐怎麼回事啊,你們又吵架了?”
“不是吵架是絕交,索亞你以後別跟我面前提他這個人,管他是死是活都別提,你要提了我也跟你絕交!”
......
閔天佑什麼時候康復的,我沒再過問,估計索亞去看過他,但沒敢跟我面前提。
這事兒太丟人,我連孫煒也沒說過。他知道了肯定得嘲笑我:“你看吧看吧,我說你是自作多情吧你還不相信。”
孫煒依然堅持每天晚上都來幫我打烊,時間早的話我們就像哥們兒似的,肩並肩去吃碗蹄花兒湯。要是太晚,他就會點個外賣啥的放車裡,讓我帶回去吃。
元旦是孫煒生日。
作爲好哥們兒,他確實幫了我不少,包括這家服裝店,要不是他我估計根本沒辦法按照羅清華的要求開起來。於是我豪氣的跟羅清華打了電話,說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哈,你要扣錢就隨便扣。
而我跟孫煒說的是,我跟家裡請好了假晚上可以不回家,他要怎麼過個瘋狂的生日,我都陪他。
孫煒意味深長的看着我:“確定,怎麼都行?”
“對,怎麼都行!大女子說啥,就是啥!”
“那下午關門,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聽他的,早早就關了門。
他沒叫孫茂和索亞,就帶着我,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去了峨眉山。他個神經病,說要讓我陪他看日出。我說你個裝逼的,在成都不能看日出啊,非得來這麼個鳥地方。我不喜歡山,所以再有名再漂亮的山對我來說,都是鳥地方。
爲什麼?一是我懶,懶得爬山。二是太高,我怕腳一滑,掉下給摔死。
孫煒一路笑我,說我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竟然恐高,問我那坐飛機怎麼辦?
“吃安眠藥,上飛機就睡。”
到了峨眉山腳下,我從上纜車雙腿就發抖,整個人呈現的狀態就是那種嚇傻了的表情,據孫煒後來跟我描述,臉色發青嘴脣發紫,全程逼着眼睛握着他的手,手心裡全是冷汗。
他說那個時候,其實他想過要放棄上山的,但是......
租棉衣的時候我要了兩件,說等下要是不小心摔下去,至少有雙重保護。孫煒找我岔,說:“要真摔下去,先落地的是腦子。那.......”
“你特麼的閉嘴,你要再說!”我揚起手。
孫煒將我拿住,說:“我今天過生日唉,你要打了,這一年都得捱打。”
住在山頂,我覺得心都不踏實,整個晚上都在害怕中度過。真的,長了這麼大,我從來沒有像今天晚上這麼怕過,而且那該死的孫煒還動不動就嚇唬我,一會兒說地震了,一會兒說山要倒了。
真是晦氣。
天不亮的早上四點,就被孫煒給拉去了看日出的半山腰,意外的是在那裡,見到孫茂和索亞。他們倆手牽着手站在一堵花牆面前,衝我們咯咯傻笑。孫煒在花牆面前席地而坐,說:“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喝個早酒?”
“喝啊,who怕who!”
我完全沒有猜到,這是孫煒孫茂和索亞精心策劃的一場表白,我不過以爲是孫茂爲了給孫煒過生日,故意弄個讓人驚喜的氣氛而已。直到天邊漸漸亮開,我看到花牆上開始慢慢出現了一張我的照片。
孫煒單膝跪在我面前,牽着我的手說:“雯雯你看,新一年的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你的頭髮也已經長到齊肩了。你有沒有考慮過,忘掉以前那些不開心的,然後我牽着你的手重新踏入......”
我明白了,孫煒這是在跟我告白。
我懵逼了,這說好的哥們兒,咋還就......
我指着花牆上我的照片,說:“大過年的,弄得像是追悼會現場似的,真特麼的晦氣啊!”
索亞剛纔還感動得流淚了,馬上破涕爲笑,說:“雯雯,人家在跟你告白,你嚴肅點。”
“是啊,嚴肅點。”孫煒也笑:“我知道你恐高知道你怕山,所以特意選了這麼個地方,我想要告訴你的是,只要有我在你身邊,你繼續做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就好,哪怕就是捅爛了天,我都會去幫你補!”
講真,很感動,如果換做我在旁邊圍觀,可能也會哭。
但是我做了女主角,這事兒就挺尷尬的了。
平生第一次,在場合上被嚇得落荒而逃。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要跑,而且是一口氣跑回了成都,下山時坐纜車完全沒有一點對高度的恐懼!
當我撫平心跳回到服裝店時,一件更悲催的事情等着我處理——服裝店,着火了。
門外還拉着警戒線,消防員正在收拾工具準備離開。我上前問他們,說是三個小時以前接到的火警,他們趕來將火勢給迅速控制,纔沒有蔓延到隔壁,但是樓上那家咖啡店有影響。
我嚇傻了,坐在地上冷汗大顆大顆的冒......
咖啡廳的老闆來找我,說他們樓上的窗簾被燒壞,挨着我的那個桌子也被燒黑,這一切的損失都要我來承擔。
我問多少錢?
“我們粗略算了下,大概是在2-3萬。”
我站起來,奮不顧身的就朝着那個男人撲去,說:“你們欺負個我女的開店是不是,就個破窗簾破桌子,你要我賠2、3萬,你們怎麼不去搶銀行呢!”
“沒辦法,這錢你必須得賠。”
“賠償你妹啊,我都不知道火是怎麼燒起來的,說不定是你們上面的線路問題呢?我......”向來都是妙語連珠的我,第一次舌頭打結,說不出來話。
男人見我語氣不好也變得兇起來:“我說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啊?火是從你店上燒起來的,你現在翻臉不認賬是不是啊?小姑娘你還嫩,江湖的險惡你還沒有嘗試過吧?”
他在威脅我。
就在這時,閔天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給冒了出來,站在我面前兇狠的推開那男人,“有什麼事跟我說,別特麼的爲難一個女人!”
我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撲在閔天佑懷裡,“怎麼辦啊,現在怎麼辦啊?我會不會坐牢啊,我......”
“沒事,我來處理。”閔天佑這次沒有再對我冷眼相待,把我攔在懷裡安撫了一會兒,讓我先進店裡等着他。然後出來跟那男人站在門口交涉了幾句,就看那男的彎腰鞠躬很是客氣的走了。
貨都沒了,店裡的裝修也都毀了。
辛苦努力了這麼長時間,一切都是白費!羅清華給我的十萬塊錢,不僅全部打了水漂,我還面臨着要賠償房東房屋的損失,以及樓上的損失。
我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