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三九,萬物一片銀裝素裹,漫天風雪中,只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撐着傘站在雪中焦急等候,傘上落了厚厚的雪,不時滑落下來,穿着雪白長裙的姑娘冷得瑟瑟發抖,對着凍得通紅的手不停哈氣,偶爾經過的路人看着都心疼,她卻還在一直等着什麼人。
終於,漫天風雪中出現兩道一藍一青的身影,她連忙迎上前去,“淺江,長淵,你們回來了。”
淺江自從帶着她離開九歌以後,就一直想辦法聯繫司馬長淵,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總算是沒有白費力氣。
司馬長淵看着她凍得通紅的鼻子,有些心疼地解下身上的狐裘替她披上,微微責怪道:“怎麼也不多穿一點,生病了可怎麼辦。”
她拉着他的袖子問道:“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外面冷,我們進客棧說吧。”淺江提議道。
本來他是想將宮千竹安置在水宮的,但水妖畢竟是妖族,妖魔二界又歷來以楚摧城馬首是瞻,現在楚摧城在六界四處搜捕宮千竹,一旦將宮千竹放在妖界,必定會有人將她轉手交給楚摧城,這樣豈不是送羊入狼口,於是這些天來,宮千竹一直被安置在人界的客棧裡。
坐在房裡,三人捧着熱茶侃侃而談。
“因爲你把玄武鏡弄丟了,所以要聯繫上雲羅等人有些困難,不過淺江已經通知了雪華,他們半個月後會到長安去辦些事情,順便將宮玄月帶來。”
宮千竹有些擔憂,“可是姐姐沒有千年玄冰供養,恐怕撐不了多久。”
司馬長淵拍拍她的頭,“別擔心,點蒼山上有一處萬年冰洞,應該比玄冰效用要好很多。”
淺江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精緻的小瓶子,“千竹,這是我從水宮裡帶來的丹藥,可以把元虛在你身上下的咒印時效縮短到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法力應該就能完全恢復了。”
宮千竹接過來,就着司馬長淵遞過來的溫水服下,因爲他們三人都不擅長解除封印的法術,所以要解掉元虛的封印,就只能靠吃藥了。
司馬長淵站起身,“好好休息吧,我們還有一些瑣事要處理一下,明天就啓程去長安與雪華他們會合。”
宮千竹點頭,看着他們掩門出去,臉上的笑容慢慢淡掉。
她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面漫天的風雪,幾乎要迷了她的眼,好久都沒有看見下雪了,在九歌從來都是隻下雨不下雪的,記得上一次看見下雪的時候,她還和姐姐一起住在天宮的宮家裡。
一晃眼這麼多年過去了,姐姐還昏迷不醒,本以爲九璃盞可以救她,卻沒想到……
她閉上眼睛不願多想,那一晚離開九歌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她雖然表情淡淡的,心卻像是被人絞碎了一樣疼,極度悲傷之下,竟然忘了要將姐姐一同帶走。
本來可以直接回九歌去接姐姐的,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師父,便只能請求淺江和長淵聯繫火楓雲羅他們,讓他們幫忙將姐姐帶出來。
明天便要啓程去長安了,考慮到她法力盡失的狀況,也就只能坐馬車去了。
本以爲一切都會相安無事,沒想到當天晚上便出了事。
司馬長淵怕她夜裡受寒,特意帶了暖爐給她,到了房門口敲門卻半天無人響應,心覺不安,連忙一把推開了房門,一股濃郁的異香自黑暗中撲鼻而來,頓時便覺得有些暈眩,聞出這是宮千竹的仙氣的味道,心裡一慌,連忙點上了燈。
昏暗的燈光亮起,他這纔看見背對着他無力癱坐在鏡子前的宮千竹,面前亂七八糟地放了好幾把小刀,她慘白着臉色握緊左手腕,咬着下脣低低嗚咽着。
“竹子!”司馬長淵連忙上前去扳開她死死握住手腕的右手,只見左手臂那一片被她自己用刀割得慘不忍睹,很快手腕的傷口處又長出一片淡紫色的鱗片,足有小貝殼那麼大,散發着瑩瑩晶紫的光輝,桌子上是兩片剛被她拔下來的紫色鱗片,司馬長淵頓時倒抽一口冷氣,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怒斥道,“宮千竹,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她慘白着臉,眼神飄忽迷離地望着他,好像是這才反應過來,眼中淚水涌出,顫抖着聲音問道:“長淵,我是不是快要變成妖怪了?”
司馬長淵愣住,眼中的憤怒慢慢變成了心疼。
她害怕地顫抖,眼淚不停地流,“明明原來只是會痛,沒關係啊,再痛也沒關係,可爲什麼會忽然長出鱗片來,我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司馬長淵心疼地抱住她,“竹子,相信我,你不是妖怪,你也不會死,你只是長大了而已,這些鱗片絕不會是屈辱的象徵,相信我,不要再做這種傻事了……”
她就這樣靠在他的懷裡,淚水更是流得兇,幾乎要將她心中所有的難過和恐懼全都沖刷掉。
她不想變成妖怪,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