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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淵卷軸 第九卷: 淨空之塵-6

冰淵卷軸 第九卷: 淨空之塵-6

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人注意的時候,在白茫茫的浴簾發出的嘩嘩聲遮掩了海水忽然莫名的發出了一道水柱。那個白色氣泡密佈的浪裡,似乎席捲着一個白影,衝入了物資船夾板下面一層的船艙,把船打出一個不小的洞。對於這個奇怪的小漏水事件,赫曼仔細的搜捕了,並沒發現別的異常,認真的修補了船體之後,繼續航行。

衆人對這件事第二天就拋諸腦後,物資船本來就只有爲數不多的水手,根本沒人注意到航船的倉庫裡,多了一個穿着幻白法師袍的人。

他十分幸運的,這麼快就等到了船。在加班下幽暗的倉庫裡,晨光找到一個隱蔽的角落,躲了起來。他清秀的臉上,一雙大眼睛裡是堅硬冷酷的憎恨。在島上------或者應該說是他的封地纔對度過了兩天後,在一天深夜裡,他從夢中驚醒,忽然想起了哥哥曾經說過關於,生死臨界的霧化。他曾經是沒往心裡去的。但是細想來,他忽然明白了,原來那天帶他到這座島嶼,的那團黑霧就是哥哥最後的氣息。他傷心的大哭了起來,哭累了又睡了過去了,醒來看到燦爛的陽光照在自己身上,卻絲毫也不覺得暖。

他要找到那個黑色長髮的法師,爲哥哥報仇。末夜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依靠,唯一的陪伴,末夜的死將晨光徹底丟進了孤寂中。只要能報仇,他怎樣都可以,死也可以。他不管怎樣,都要讓他爲哥哥償命!

航行在緩慢的搜索中繼續着,在晨光上船後的第七天,海水出現了一座長長的細小島鏈。這條島鏈非常狹小,由很多細小的島嶼斷斷續續的連接而成,最小的不足一平方米,最大的也只有骨宮的中央草坪那麼大,整座島鏈延綿在海上起碼有兩三海里長。

在水下觀察的士兵,興奮的回報,在島基的部分,發現了奇景,整個島鏈的水下部分都覆滿了瑩白的光潔母貝,歷經海水沖刷,早已平滑如鏡,兩三海里長的寬度深入水下十幾米的巨大反射鏡,所有人都聯想到了一件事:這座島鏈就是深淵城的光源。那麼深淵城必定就在附近了。

兩條船在島鏈附近拋錨,水性好的士兵潛了下去,回來的消息卻讓人喪氣至極:什麼也沒發現!

搜索不斷地擴大,從島鏈的附近慢慢的延伸到更廣闊的海域,結果卻依舊讓人失望。

保羅坐在甲板上,兩條腿伸在夾板外面,他皺着眉頭,嘟着嘴,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海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維克多和薇薇安焦急站着甲板上的看到水手露出海面打着手語,什麼也沒有發現。

赫曼在下潛水手的船隻上,不斷的踱步。

薇薇安看着一旁沉思不語的保羅,走了過去,屈單膝在他身邊蹲下:“想到什麼,不妨說出來,我們人多,大家可以相互討論,來完善推測。”

保羅抓了抓被海風吹的飄來飄去的碎髮,“我覺得大家都錯了。”

“理由呢?”

保羅扶着欄杆爬起來,走去船的另一邊,指着島鏈,“母貝鏡面是向西的,太陽從東邊升起,直到正午,鏡面都無法受到陽光的照射,從正午之後,開始能夠能夠反射光線,但是跟着太陽光照射角度的不同,放射光的位置也是不斷改變的。所以這塊母貝的鏡面反射的光線不斷是移動的……”說到這裡,保羅忽然長大了嘴巴,“啊!啊!”保羅一把抓住薇薇安的衣袖,“我明白了,明白了!”

衆人都圍攏着保羅。

“快說啊!”賽謬着急的問道。

保羅雙手抓着薇薇安不斷的揮動,嘴巴卻卡住了。

薇薇安早在洛利鎮治水的時候就知道他這個樣子,腦子比嘴巴來的快很多,並不催他,只是被他的樣子逗的忍不住笑了。

阿比冷冷的聲音忽然想起,“深淵城是不斷移動着的。”

保羅鬆開薇薇安,轉身重重的雙手拍上阿比的雙肩,“對!你簡直和那個……誰?……一樣聰明……”說罷自己都想不起,自己想說的那個,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什麼事情。

衆人沒有被保羅的似乎失憶吸引,而是所有的焦點都落在了移動的深淵城上。

“移動?”維克多重複着這個詞

西蒙拍了拍保羅的背“怎麼做到呢?”

“用一隻巨大無比的海獸拖動着?”賽謬兩眼放光。

迪諾事不關己的看看他,心想要是馬西莫在,一定會在賽謬的後腦勺上重重的賞一巴掌。

薩莎看了看沉思的父親,自己也默默不語。

保羅揮揮手,“你們不用想那麼多,等我們到了深淵城,一看不就知道了。”

“既然是移動的,怎麼找得到。”

阿比輕蔑的笑了一聲,“根據太陽光線的變化,計算出反射的方向,然後根據時間的不同,選擇下潛的地點,很快就能找到。”

保羅暖棕色的大眼睛,亮亮的,看着阿比,“我們一起算,一會兒就能算完。”

阿比橫了他一眼,“不要。”一甩手就走開了。

保羅也不悅起來,剛要吵,被薇薇安連忙拉開走到一邊,他卻不依不饒,嘴巴嘟嘟囔囔不停的抱怨。

“不用吵了,我來找。”薩莎助跑了兩步,一躍抓住船帆的木杆,順着繩索攀爬,幾下就到了船帆頂上的瞭望臺,她爬出瞭望臺,打開雙臂保持平衡,在海風裡,她沿着船帆的上緣橫木走到距離母貝鏡面最近的地方,停下腳步。她先把雙腳都卡在繩索和木杆之間,再擡頭看了看天,記下了陽光的角度,從背後取出一支穿雲箭,從箭尾處抽出什麼細小的東西,放進衣袋,持弓搭箭,幾乎沒怎麼瞄準,就嗖的飛出一箭。

箭帶着明顯的哨音進入海水,一入水哨音就有明顯的改變,變的低沉了不少。箭射向母貝鏡面,接着反射向更深的海里衝去,哨音越來越小,就在快要被海水吞沒的時候,忽然發出了一個明顯的尖銳變化------是空氣傳過哨子吹出的尖銳摩擦。

薩莎側耳傾聽後,一轉身迅速射出了第二之箭,衆人追隨着第二支箭的落點,那是在搜索範圍外很多的水面。第二支箭身上綁了什麼顏料似的,一入水就染紅了周圍的海水。

“快!”維克多命令到,霍克家族的騎士,馬上又一個迅速打旗語向赫曼發出信息。公國的小船和水兵馬上就向第二支箭的落地劃去。

薩莎已經爬下桅杆,回到甲板上,走回父親身邊,經過迪諾的時候,迪諾很挑逗的吹了一聲口哨。

沿着薩莎找到的落點下,下潛的水手,在母貝反射的柔和光柱中,隱約之間的看到了一座模糊的海市蜃樓一般的水下都市。水手們下潛的位置有些偏,看上去深淵城應該是在水下三四十米的樣子。

衆人們在甲板上發出了歡呼。

保羅被打岔了半天,也不生氣了,乖乖的回船艙去仔細的計算深淵城移動軌跡的時間對比圖了。

下潛的深度有問題,因爲徒手下潛的極限也不過是十幾米而已,要想到達三四十米的水下,只能靠身背重物,極速下沉。下潛的實驗也無法做,因爲下去的人,失敗了就會被淹死,然後被重物把屍體帶入海地,即使成功進入了深淵城,也無法即使離開那裡給大家送信,而怎樣能夠離開,全要靠下潛的隊伍,自己想辦法了。最壞的可能是徹底被困在海地都市中,再也無法返航。

馬爾庫斯已經再次現世,人魔大戰無可避免,衆人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踏上海途的,到了此刻,並沒有什麼需要猶豫。一夜休整,第二天上午準備好各種物資,午後趁着正午的陽光,衆人來到計算好的下潛地點,綁好負重的物資袋,毫不猶豫的紛紛翻入海中。

一入水,眩暈隨之而來,極速的下降和水下的壓力,即使包裹着層層厚重的護甲,仍然讓每個人都體會到瀕死的氣息。耳朵裡忽然加大的壓力,隔着包裹的厚重的棉墊和結實的頭盔,變成陳鈍的耳鳴。

薇薇安隨着屏息的極限的到來,費力的張開眼睛,她和薩莎因爲體重輕的緣故,即使使用了最輕的重物,兩人仍然是下沉的最快的,昏暗的光混合着海水的泡沫從身邊極速的向上衝去,肺裡的氧氣越來越少。身體的痛和肺裡的痛,都刺激着混亂的大腦努力的運轉。

時間一定已經超出了預計,這是薇薇安唯一的想法。三四十米的距離應該到達了啊,可是仍然在海中下墜。拿出事先準備好應急的匕首,想要割斷連接負重物的繩索,游回海面,可是極速下降中,海水不斷的摩擦着,割斷繩索如此簡單的事,竟然一次一次發力都無法實現。一口水嗆進鼻腔,刺痛了她,她本能掙扎着,重物仍然拖着她在不斷的下墜。

四周都是海水,無處着力,海水中空茫一片,再這麼想辦法也無計可施了。薇薇安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無助和無奈,要怎麼辦?無邊無際的海水,變成了難以逃脫的死神的懷抱。

糟了……

真的糟了……

今天大家都要死在這裡了……

薇薇安慢慢的合上眼睛。

她想到了父親和母親,想到再生後的世界裡,可以和他們重聚。

隔着眼皮,彷彿有個巨大的模糊黑影中從海水層層掠過,好似巨型的魚羣,又可能只是自己瀕死的幻覺。薇薇安努力張開了眼睛,她稀薄的意識,認知到了死亡的來臨。痛感隨着口鼻裡漂出血絲散漫在海水裡,模糊不見了。在迷離的最後一刻,她彷彿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揮舞着雙刀,那刃上無數銀白的光暈,就劈了開水路,向她接引而來。

昏暗吞沒了一切,不再有耳鳴、不再有刺痛、不再有意識……

一個熟悉的溫暖的懷抱從身後擁住了她,她想扯動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也做不到。在死亡降臨的生命邊緣,她掙脫了魔法,終於想起了曾經被遺忘的愛與痛,想起了瑞恩達瓦。

原來這就是死亡,如此溫暖、如此熟悉,早知是這樣,何必爲了活着而苦苦掙扎……

她放棄了意識,任身體和神智都交給了這個熟悉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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