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一行快馬加鞭趕到大港城,和赫曼匯合後,用最快的時間出了海。
兩條船的小船隊,一艘大船載着衆人和大量的物資裝備,另外一條略小些的載滿多一套的物資和食物、水以備意外狀況。
出海不到半天,海上就不再風平浪靜,略略的起了風浪,第一次出海的衆人都開始了各種的暈船症狀,山谷一族的藥物早有準備,大多數人都得已減緩,偏偏一向穩重的西蒙從進入深海區域開始,就只剩下面色菜綠的抱着木桶,大吐不止。山谷騎士們,紛紛輪播來笑話他了一整天。塞繆還建議西蒙去船頭,這樣也許可以吐在巨大的白鯨船首像的頭上,西蒙沒好氣的狠狠橫了他一眼。第二天西蒙還是沒有好,大家也沒興趣再來嘲笑他了。
船上的隊伍,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兩個組,維克多、薩莎率領的霍克衛隊在主要活動區域船尾的夾板上。霍克家族擁有外海的航運生意,維克多麾下的士兵們,對海船上的生活,一點兒也不陌生。多數時間大家伊利亞仍會組織衛隊的訓練如常進行,其它的時間,衛隊成員也很安靜的在休息時間凝望着海天,休息時間他們都在自己的艙裡打牌賭骰子,很少會大喇喇的來到甲板上囂張。
船首被公國水軍和山谷騎士們佔領了,山谷騎士大都是嘻嘻哈哈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兒,加上和赫曼又熟,打鬧聲就沒有停過。這些愛熱鬧小子們,沒人會跑去沉悶的船尾區域,唯一的例外,就是迪諾會在薩莎出現在夾板上的時候,沒事兒就往美人身邊湊。
薩莎有注意到迪諾,這個人像只狐狸一樣,狡猾靠近獵物,又不着痕跡的離開,換做以往,也許她會被這個邪氣又十分性感的男人撩的心癢癢,可是現在卻沒有半分感覺。她的心隨着奧列格的離去而被掏空了,裡面空空蕩蕩的什麼都不剩下了。母親的慘死給她帶來的悲慟,彷彿都隔開了一層皮肉一樣,並沒有撕心裂肺的真切感。她很懷疑自己,這一生是不是還會再愛上誰。
即便如此,她卻不覺得有什麼缺憾,她真真切切的和一個人全情投入的相愛了,他們彼此信任、彼此任性,彼此用生死來見證了他們獨一無二的愛情,薩莎覺得已經十分足夠了。
赫曼有需要和維克多商量時,也會來到船尾。每次踏上船尾的夾板時,連步伐都會不自覺的變得嚴謹收斂起來。當又一次被賽謬發現之後,圍觀和模仿赫曼的走路姿態忽然的變化,就成了另一件好玩的事兒。
這一次海上探險,馭沙師沒有用武之地,沒有跟來,阿比顯得孤家寡人,異常孤單。他大段時間都在夾板上看着海,海水的風很大,他的帽子也戴不住,捲曲的頭髮被風吹的蓬亂成一大團,扣在頭上,有點兒滑稽。他站的地方總是離開山谷騎士們不遠,聽得見他們的吵鬧和對話。偶爾站累了,他會去薇薇安的船艙裡坐坐,兩個人不怎麼交談,薇薇安卻會泡好喝的花草茶給他。於是,沒用什麼交談,兩人會安靜的一起喝茶。
航行的第三天,薇薇安忽然想起,阿比讀得懂從鑄劍山帶回的羊皮捲上的文字,詢問之下,才知道那是神族的書寫咒語的古老文字,於是請阿比教授。阿比憑着記憶,開始一字不差的默寫出神族正史,寫滿一卷就開始教薇薇安識字。薇薇安卻恍惚了,這種一模一樣的情形她曾經歷過,那個默書的人,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人總是溫和的微笑着的看着她,一直一直都在陪伴在她身邊,即使偶爾離開遠些,也會不時的看向她。直到阿比大聲的叫她的名字,她纔回過神來。她感覺到阿比的手掌在她臉頰劃過,臉上濡溼一片。她不解的看着阿比,皺起了眉。阿比卻扭頭看向舷窗之外,嵌在圓窗裡,被分割成數塊的湛藍天空,拼湊出的只有陽光萬里的無雲燦爛。
根據維克多的古地圖的記載,深淵城在幽藍幻海的東邊,遠離奧利菲斯大陸,臨近林境海。維克多記得先祖的記載中提到,深淵城的東邊比鄰的海水中,是一片茂密無光的海下森林,森林一望無際。這段描述裡的無光密林,像極了幽藍幻海和林境海的海界,由此推測,深淵城的位置雖然在幽藍幻海,卻非常臨近林境海。
林境海是綠色深海之魂持有者的統治海域,這裡有七海之中最大的海底森林。巨大的水草寬闊的葉瓣有些足有十米以上的寬度,水草上寄生的小生物的排泄物又爲海底巨大的水草林帶來了充沛的養份,終年不斷的周而復始分解與合成,讓這片海域不時有氣泡從海底冒出來。
這片海底森林的最深處,還隱藏着七海人魚的墓場,是海底一切生命的歸還之地。
海草中巨大海魚和鯨鯊的屍體被纏繞着,只看見一部分的頭尾,他們被寄居在水草上的微小生物分解後,很快歸於自然。巨葉海草林中的浮游生物羣落,自體帶着幽綠色的光,它們覆滿葉瓣,也夜裡隨着波濤起伏的水下森林,好似一個發光的綠色神秘幻夢。一到夜晚,整個林境海的海水都會變得透明起來,透出一望無際的海底森林發出的綠光,這些綠光隨着海流的起伏,不斷的變化着起伏的姿態,無邊無際的蔓延。
爲此,林境海也被成爲魔之綠海,奧利菲斯公國的外海航運從未有過任何航線,涉及到這片夜間海底會發光,白天卻墨色一片的魔性海域。
船隊從大港城啓航出後,一路向東,不過幾天就到達藍碧兩海交接的位置,這條海界十分容易辨認,由於兩位海皇從上古就已海底森林爲界,而墨綠色的海下森林幾乎不透陽光,在海面上呈現出不同的反射,幽藍幻海的邊緣清晰被不透明的碧濤描繪。海水在人的眼裡產生一邊是墨綠,一邊是蔚藍的錯覺,在同一片青天下,無限延伸的海界顯得十分壯觀。
到了海界航船開始沿着海界航線,一路曲折南下。每個夜裡,夾板上臨近海底森林的一側,都站滿了人,都張望着不遠處無比延伸的綠光之海。那個時候,夾板上總是非常安靜,雖然風很大,每個人卻都會覺得極致的寧靜與安詳。
根據古籍中的記載,深淵城的採光只可能來源於海面,因此維克多推斷它的位置不會在水下太多,於是一路都有人在使用潛望鏡,觀察水下,發現有任何疑點,馬上派人潛水下去查看。
隨着航行的繼續,已經二十天過去了,船上的衆人開始了無聊,山谷騎士們也沒有了開始的興奮,像鹹魚一樣,躺着夾板上翻來翻去的挨曬。不過西蒙終於擺脫了木桶,不再暈船了,那天他撒氣似的,把對着嘔吐了那麼久的木桶,狠狠的丟進海里,引的大家一陣鬨笑。不知是誰提議,這幫傢伙們分工開始了學習駕船。
年長穩重的伊利亞雖然不會駕船,卻仍然不太放心赫曼爲首的這羣小夥子們,總是時不時的來看看駕駛艙裡的情況。
海上的第二十二天,三杆大帆船行駛過了一座無人的小島,赫曼看着海圖,這是地圖上標註的幽藍幻海中最東面的島嶼。在船上遠眺,島上只有石塊和低矮的植被,食物充足物資豐盈的船隊,並沒有決定要登島。連好奇心極重的保羅都沒有去看新鮮的慾望,兩條船就與這座島嶼擦肩而過。
在接近島嶼的時候,忽然變天了,下起了大雨,海水也翻出了巨浪,衆人們都警覺的衝出了船艙,皺着眉,嚴肅着表情,看着莫名其妙下來的這場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