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塵搖搖頭,一把坐在一塊大石上,道:“我自然知道。”素千鶴蹙眉道:“你仍要去嗎?”李知塵沉默片刻,道:“我要去問問她,我要聽到她的回答。”
素千鶴牽過李楨的手,李楨睜着大眼睛看着兩人,卻是迷惑一片。素千鶴道:“你不怕死嗎?”
這是第二個人問李知塵這個問題了,第一個是白惜宛。李知塵沉聲道:“怕!又不怕。若活着始終如行屍走肉,不如一死。若不問清她,我始終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素千鶴點點頭,淡淡道:“那好吧。只是我卻是不能再幫你了。”李知塵看向素千鶴,笑道:“堡主自然不能幫我,我也不願堡主幫我。”
李楨睜着大眼睛看看李知塵,又看看素千鶴,拉拉素千鶴玉袖,撅着小嘴道:“師父,你爲什麼不幫李哥哥呢?幫幫他好嗎?”
素千鶴微微一嘆,摸摸李楨的頭髮,道:“楨子,現在我也是無能爲力的。”李知塵微笑道:“阿楨,你放心,哥哥沒事。”
李楨臉上還是疑惑之色,但還是點了點頭。素千鶴道:“前幾天中我已見過三人,這三人或許對你有所幫助。”
李知塵道:“哪三位?”素千鶴道:“東臨賀洲蓬萊島東里天機,東境城城主林霏。”李知塵聽到這兩個名字,眉毛不由得一皺,道:“另外一個呢?”素千鶴微眯着眼,道:“我的老朋友,南風和林七情谷肖雨雪。”
李知塵眉頭鎖得更深,道:“這三人也只有東里天機、林霏與我相交,只是……”素千鶴笑笑道:“其他人就更多了,而據我所知,這一次的婚宴可驚動了天下至少一半的門派,或許一些老不死也會來到。”
李知塵淡淡一笑,道:“上次那截純陽劍碎片呢?”素千鶴道:“早被無心盟主他們用陣法鎖住了。若說這修道界中,能不參和這些爭鬥的也只有那幾個人了。”
李知塵沉吟半響,道:“莫少遊,向凌傑,還有恨天觀吧。”素千鶴點點頭,笑道:“可惜這修道界中爭鬥多年,卻難以出現這些人物。而這三人卻也早就飛昇而去,現在的摘星攬月也只是恨天觀的傳人所執掌。”
李知塵嘆了一聲,道:“即使他們,又能如何呢?”素千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拉起李楨,道:“我先帶着李楨去別處看看了,李知塵,我倒希望能看到你也成長爲這樣一個人。”
李知塵笑了笑,道:“堡主把在下看得太高了。”
李楨看了看李知塵幾眼,道:“李哥哥,那再見了。”李知塵點點頭,道:“阿楨,去吧。”
素千鶴便拉着李楨向別處走去,不一會,便消失在眼前。
李知塵看着兩人消失在林間,卻忽的苦笑一聲,站起來徑直往一處走去。他隨意而走,也無人指明路線,這島上道路雜多,花草盛開。反而每條道路都似是一樣。
而李知塵無心賞花賞景,只是依着小道緩慢而走。走到一條茂林處,李知塵正掀開一叢花草,想走進去。突見到花草一邊,遠遠間有一處亭臺立與水面,而亭着坐着兩人。
李知塵突的滯住了,看着亭間一人,身體輕輕顫抖。
亭間一男一女,男子身着藍袍,星目月眉,俊俏而威嚴。中間坐着一個女子,身穿花蕊黃色長裙,銀牙皓齒,蛾眉秀目。
只見那女子臉上淡淡,也無化妝,細聲對男子訴說着什麼,而男子看着女子,時不時說上一兩句話。等女子說得累了,男子又給女子倒了杯茶,淡淡而笑。兩人看起來正是金童玉女,朗才女貌,甚是相配。
那女子便是李知塵日思寐想的人兒——梅含遐。而那風度翩翩的美男子,自然是金天府府主落於飛。
李知塵看着梅含遐小鳥依人的樣子,而那男人卻不是自已。只覺滿嘴苦澀,而心中如同火焚。身子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自語道:“罷了罷了,罷了罷了……”說着,向着一條花徑走去,卻不知覺眼中淚水直流。
李知塵喃喃自語道:“原來她真的要嫁人了,原來她真的愛上別人了。我?我呢?我只是一個局外人而已,我只是一個局外人罷了。”
失魂落魄的向前而走,也不顧路人的眼光,自語道:“對吧,她……她丈夫如此瀟灑,倜儻不羈。我?我又怎能比的上,他丈夫能娶她,我呢?”
李知塵渾渾噩噩走去,只來到海岸上,一把坐在沙灘上,望着海面一陣沉思,腦海中卻不斷回憶着這些年來所做的事,到最後,卻反覆停留在與梅含遐的那段日子上。
五臟若焚,痛貫心肺,直刺六腑中。越想越覺得自已做的又有何用。眼睛不斷涌出,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罷了罷了!我還是走吧……還是走吧!”說着,向着海面緩緩行走,只是心卻如若刀割,又不免回過頭來。
這時,從沙灘上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道:“李知塵。”李知塵再走兩步,緩緩轉過身去,只見沙灘上一個身穿黑色虎袍的男子一步一步走來,男子眉如寒劍,眼中無波。腰上繫着一把長刀。
李知塵看清那人,神形一肅,道:“杜悔。”眼前那人,正是西北鎏金殿的副殿主杜悔!
杜悔微微一笑,道:“我真沒想到你真的從我手上逃去了。”
杜悔又道:“我想,在鎏金殿中你應該誤打誤撞闖進秘道才逃出的吧?”李知塵眼中一寒,道:“否則我也不會知道你和魔界妖主早已合謀!原來除魔會中早隱藏了你這個魔界。”
杜悔眉頭一皺,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哼,李知塵,如今你已輪落成通緝犯,四處逃走,恐怕活着仍不如狗吧?”
李知塵緩緩向前走進幾步,道:“西北鎏金殿也來參加會宴了?”杜悔冷笑一聲,滿臉盡是嘲諷之色,道:“自然。怎麼?你還在想你那親愛的人兒嗎?可惜,現在她就在別人的懷裡。”
李知塵身子微微顫抖,道:“那又如何?杜悔,你須知道,邪不勝正,總有一天,你從前所做殘害衆生之事會揭露在修道界中的!”
杜悔微微一笑,道:“那你就等吧。”緩緩向前走進,而手上長刀也叮叮作響,彷彿要脫鞘而出。
李知塵手心緩緩一握,一柄玉劍便顯現出來,道:“出手吧。”杜悔道:“李知塵,本來我一直想要把你培養起來,或者練成妖皇。如今看來大可不必了!一具脆弱的妖皇也是無用。”
李知塵緩緩呼吸着,道:“什麼時候開始你們鎏金殿入了魔道了?”杜悔淡淡而笑,道:“我並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知道,此下你纔是魔道。”
李知塵冷冷一笑,道:“這金天府中豈不是魔道?”玉劍舉起,劍上寒氣直升,道:“現在只要你殺了我,就算在雲道宗面前也不懼怕別的了?”
杜悔點點頭,左手一彈,長刀射出刀鞘,右手一握,便握住了。道:“你可後悔過嗎?”
李知塵道:“什麼後悔?”杜悔道:“如果那時你答應我,入我之殿,現在也不是如此了。現在,梅含遐就在你懷中了,而你,也將控制雲道宗,成爲天下之首,超過恨天觀、向凌傑、莫少遊這些人。”
李知塵眼中恍惚一下,又恢復了正常,道:“那我也可能早就成爲一具讓人任意指揮的行屍走肉了吧?”
杜悔淡淡一笑,道:“你現在不是嗎?”頓了頓,道:“可惜,現在你就算想要入我殿門,也是不能了。”說罷,右手一挑,長刀卷出,身子一斜,便刺向李知塵。
李知塵身體一動,便橫了過去,玉劍也刺出。杜悔長刀一變,身體一移,反手握刀,直直削向李知塵頭顱。
兩人刀法劍術已然超凡入聖,一動一靜,緩而不慢。李知塵的劍灑灑脫脫,飄渺無形。而杜悔刀法更是如此,只是多了一種霸道。
轉眼前已過一百個回合,而李知塵額頭有汗,胸囗中發悶一片。杜悔速度卻是不減反增,越打越快,而刀氣劃過,黃礫金沙也化爲灰燼。
杜悔長刀一架,又向前一刺,李知塵玉劍回身而擋,而杜悔又是一橫,長刀變勢,削向李知塵右臂。李知塵回劍欲格,身子退後,卻是慢了一下,長刀在身前準準削過,一片衣服便被削開。而杜悔長刀不減勢,又猛的往上而削,李知塵玉劍接不下,肩膀“嘶”的一下,被撕開一道傷囗。
杜悔長刀連連刺去劈開,而身子急閃,竟化爲影子。李知塵再打開來,每一劍每一步都是滯了一息,彷彿身體被什麼牽制住了。
杜悔長刀往上一提,李知塵手上玉劍便被挑開來,脫手而出。杜悔長刀又變,撕的一下又在李知塵胸囗上劃過一刀。
而李知塵胸囗火辣辣的痛,不忍倒吸一囗冷氣,只是手上無劍可擋,卻也來不及再凝一把,杜悔已把長刀架在他脖子上。
李知塵咬咬牙,卻化作一聲苦笑,閉目準備等死。只是等了一會都沒感到杜悔動手,睜開眼睛,只見杜悔搖搖頭,道:“你的實力比上次又不如了許多。”
李知塵淡淡笑道:“你贏了,殺了我吧。”杜悔長刀一挑,將李知塵上身衣衫挑開,只見胸囗上穿着一根白繩,而繩上幾端繫着三個金鈴。
杜悔注目而視,眉頭一皺,又鬆下來,道:“南風和林七情谷,肖雨雪的鎖魂鈴!你已經喪失了三成修爲了,難怪!”
李知塵默默無語,而杜悔又道:“鎖魂鈴一旦鎖上,也只有肖雨雪能解,那你對我更加毫無用處了!”
李知塵淡笑一聲,道:“動手吧。”杜悔微微搖頭,長刀一舉,刷的一下向李知塵頭上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