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中年林動雲停下身子,只見一個身影跑了過來,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後背揹着一杆十分軒長的方天畫戟。
少年跑到林動雲身前,氣喘吁吁的道:“呼呼,可看到人了。”接着,看到地上的百餘具屍體,不由得一驚,道:“咦!這裡怎麼死了這麼多人!”
中年人若有興趣的看着少年,道:“小朋友,你是哪裡的?怎麼來到這?”雲明搔搔雜亂的頭髮,道:“我叫雲明,從燈淌一邊過來的,聽說這邊有熱鬧,開什麼天畫大宴,所以過來玩玩。”
中年男子搖搖頭,只道是沒見過世面的孩子,揹着大人偷跑了出來。卻也不知雲明口中的燈淌在哪裡,只道是一個小鄉鎮。殊不知燈淌城離天畫樓都不止十萬裡,一個孩子又怎麼會獨自到這來呢?雲明道:“大叔你叫什麼啊?”
中年男子見雲明只是一個孩子,身上也看不出有半分修爲,心中也沒去多想,便微笑道:“小朋友,我叫林動雲。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你還是回去吧。你看到這地上的屍體難道不怕嗎?”
雲明臉色悽然起來,搖了搖頭道:“不怕,我的家鄉今年發了瘟疫,全村人都死光了。我也無家可歸了。大叔你不是要去天畫樓嗎,也帶我一起去看看熱鬧。好嗎?”
林動雲聽雲明一說,也不禁起了惻隱之心,又見雲明臉上誠摯,並不似說謊,只道是一個無家的孩子,遲疑片刻後,道:“那好,我帶你一起去。可在路上你要聽我的話。”卻不知雲明家鄉雖然沒有瘟疫,卻也是全村死光了,因此也不是說謊。
雲明雀躍一拍手,眨着天真無邪的眼睛道:“好的大叔,我一定聽你話,不惹事。我就去看看熱鬧。”
林動雲身後的黑衣人臉上遲疑,看了看林動雲。
林動雲微微一笑,道:“沒事,途中無聊,帶着這孩子也行。”雲明道:“大叔,謝謝你了。”林動雲卻突的下了馬,身子一縱,右手便搭住了雲明胸口。雲明心中一驚,剛想向後退去,心中突想道:“他恐怕想試探我。”便站着不動,疑道:“大叔……你想幹什麼?”
林動雲右手按在雲明胸口上,只見雲明沒有反應,手上元力一探,卻發現雲明經絡中無半分元力,這才真正放下心。收了手,微笑道:“沒事。”頓了頓,又道:“你背上的方天畫戟怎麼有的?”雲明心中又提了起來,心中一轉,臉上得意道:“是我從一個荒廟中得到的,很好看是吧!”說着把背後方天畫戟解下,託在手上。
林動雲微微一笑,重新躍上馬上,道:“我們走吧!”雲明道:“好。又重新把方天畫戟背在背上。”
一行人向着天畫樓而去,一路上雲明天真無邪的話語充斥在隊伍中,使得這寒風凜冽的人羣也暖和許多,林動雲對雲明也愈加親切起來。卻不知天真無邪下藏着的是一個睚眥必報的魔神!
行至一處背靠雲山的大城時,林動雲道:“這座城叫定嶽城,屬於雲道天宗麾下。定嶽城內便有着天下第一樓,天畫樓。而此次,雲道天宗便於此樓辦大宴,宴請天下門派家族參加。參與一件要事。”
雲明望去,定嶽城傲立在一座直插雲霄的青山下,宏偉壯觀,氣勢磅礴,恢弘氣派。
雲明點點頭,道:“果然是定嶽城!直如一把利劍把大山釘住。比村裡看到的好看多了。”林動雲不禁莞爾,笑笑道:“那一起進去吧。”
雲明指着城上一杆杆白旗,問道:“大叔,那又是什麼?”林動雲看去,白旗上畫着一隻雲雀翻飛在雲間。便道:“那是雲道天宗的旗織,雲雀旗。此旗便標記着這個地方是雲道天宗麾下所有。”雲明點了點頭,道:“哦!”
一行人在定嶽城中尋了一間客棧住宿了下來。而林動雲僵硬的臉也鬆下來,衆人一改之前緊張的臉色。入宿客棧後,林動雲便安排了幾間房間,又給了雲明一間。
雲明進到客棧後一頓驚呼漂亮美麗,吃起飯來又是一頓狼吞虎嚥。倒是讓林動雲徹底放下心來。夜晚時便分宿房間。
雲明臉上帶着憨厚的笑容走進房間,關上了門後把方天畫戟扔在牀底下。坐在牀上後這才收起了笑容,心中道:“這林動雲果然來赴天畫樓之宴,只是途中遇敵,好在被人所救。”
想起白天所發生的事,不由得心中沉起,思付道:“那個白衣人據林動雲說,便是雲道宗的巡衛長。一個巡衛長便有着這種修爲……這雲道宗果然不愧有天宗、神宗之名。”
雲明靜思一陣,道:“這天畫樓如此盛大,也不知要做什麼。那君主不知……”又搖了搖頭,咬咬牙道:“只能靜觀其變了!”便上牀睡覺。
清晨,林動雲與雲明等人,趕往定嶽城的天畫樓。此日,雲道宗便在天畫樓舉行大宴,宴請天下門派,家族。至此,寬闊的大街上行人來來匆匆,熙熙攘攘。
雲明與林動雲行至一處,便見到如拔地而起的一座巨樓。高且十餘丈,寬則更不必多說。門面裝飾上恢宏氣派,十分壯觀。
在樓下便立着幾座石獅子,而其中,二十餘個身着白衣的弟子各揹負着長劍。
每當一個門派進入時,須出示請柬,交納禮物。林動雲壓低嗓子道:“這只是給一些弱小的門派所安排的。排得上位的無須如此,早已上座。你和我來,就在天畫樓四六樓觀覽吧。天畫樓分之十樓,一至三樓,乃待高官貴人;四至六樓,接待門派;七至九樓,乃接待一些頂尖的門派。至於十樓十分隱蔽,一般人也不得知。十樓不與開放,也無人知是做什麼的。”雲明點頭說是。
林動雲出示了請柬後,便帶之林明與隨從進入天畫樓。進入到天畫樓後,聲音明顯小將下來。而周圍環境更加不同了,窗臺,桌椅,畫屏,牆壁皆與珍貴木石所刻,雕樑畫棟,朱簾飛彩,古香古色。衆人走上四樓時,一個主管的道:“西南金家,請五樓上座……林家,請六樓上座。”
林動雲聽到後,拉着雲明便走向六樓。一邊上樓,一邊道:“這四五六樓亦有分別,也不是一般可比。”說着,有些喪氣的搖搖頭,心中道:想自己的林家在許些年前,位置應於七八九樓,如今沒落如此,只佔了個六樓。
林動雲與衆人往六樓一個亭閣去,打開戶簾後便進入。進入各自的樓閣又是不同,馨香芬芳,不失雅俗。
坐定後,侍者便一一扶着酒樽進來。忽然,從外面闖進一人,把垂簾一把翻開,輕扇木門也掃斷了。林動雲一驚,怎麼這裡也有如此莽撞之人,難道是尋仇的?雲明眉頭一皺,看向那人。
只見進來的那人,體型魁拔,身高一丈。黑臉黑鬚,全身遍是凸起的肌肉。直衝到林動雲面前,一手伸去,便抓住林動雲身前衣襟,抓了起來,開口哈哈大笑,道:“你們可是江城林家?”
林動雲“啊哎”一聲,身子已被擒住。沒想到自己全無防備下竟這麼快落於人手,此人修爲竟如此之高?心中想到:“此人多半是家族世仇了,竟敢在天畫樓動手。恐怕其後臺亦強硬無比。”
雲明臉上大變,心中驚道:“林動雲修爲也是神通八重天,怎麼這麼輕易便落入人手。”鐵漢睜着銅錢似的眼睛,瞪着林動雲,道:“你是林家的嗎?”林動雲咬着牙,怒視鐵漢道:“我就是!你要怎樣?”
鐵漢掙開嗓子,大笑起來,就連桌上的杯具也被震倒下來。道:“我叫肖雷。雲道宗三長老,素聞幾百年前的林家威震一方,可與雲道宗相較。今日特來一見。”
林動雲一愕,難道不是尋仇的?待回過神後更加驚詫,這個粗魯大漢竟是雲道宗三長老?自己的林傢什麼時候搭上這關係了?雲明心中甚驚,卻不敢妄動,只在一旁看着。
肖雷細仔端詳了林動雲一陣,橫眉蹙起,冷笑道:“只有這點修爲,如今林家怎麼沒落到這種地位?你們林家那位舍道入魔的老祖呢?”林動雲頓時臉紅耳赤,隨下更加氣憤,道:“我林動雲雖是一介武夫!可你也不許污辱我林家!”
肖雷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雖說實力不濟,但存着幾分骨氣足矣。今日你們林家衰落至此,但也不可忽略。他日未必就不能重**煌。怎麼在這區區六樓呢?請,同我去九樓,看看那幫子人搞的什麼鬼名堂!”
林動雲怒氣這才平息下來,可整個人還在大漢手上,卻是喜憂參半。其下部衆與雲明面面相覷,不知如何。
肖雷體如壯牛,提着林動雲便往樓上走去,可憐林動雲本來也是個八尺男兒,但在肖雷手上卻如小雞遇見鷹,毫無反抗之力。在肖雷吩咐下,雲明等人也隨着跟了上去。
到了九樓上,肖雷才放開林動雲來,林動雲一掙開肖雷的巨手,怒目而視肖雷道:“閣下怎如此無禮!我林動雲堂堂男兒,你休對我拉拉扯扯!污辱於我!”原來林動雲實覺臉無顏面,方纔大怒。
肖雷哈哈大笑,也不多說。請之上座後,道:“抱歉抱歉,一時魯莽,還望尊客見諒。”林動雲氣尤不平,哼哼兩聲也只得坐下。坐下後,方發覺這天畫九樓與六樓相較大爲不同,可是一天一地。九樓上寬廣無比,林木聳峰,仙雲星傑,霧列長河。川匯萬流,積於一路,五嶽可攬,合爲陰陽。竟若山頂上。約可容二三百人。
肖雷坐下後,吩咐酒菜。便對林動雲道:“哈哈,林小子,待會各大門派也會上來,你也在這觀覽吧。先吃杯水酒。”
林動雲見肖雷不再似之前的粗魯,無奈之下,道:“是。”肖雷環視後,道:“這羣老傢伙恐怕還有好一陣纔來。先上酒宴吧!”
旁邊的兩個侍衛道:“是。”便退了下去。林動雲氣即已消,腦子清楚過來,轉了一圈後,便道:“肖……今日之宴,是宴請天下位於高處……我林家即已沒落,不必在此受些……我還是下去六樓吧!”
肖雷忽地嗤笑一聲,一對銅錢似的黑眼盯着林動雲,道:“你們林家真的落沒到這種地步了?”
林動雲臉紅耳赤,道:“怎麼說?”肖雷冷笑道:“就是膽氣也早就失去了!給了你位置也不敢做。果然只是一個窮途末路的家族!”
林動雲猛的站了起來,怒道:“你……”肖雷道:“難道不是嗎?”林動雲蹣跚退了兩步,坐在椅子上。忽地,站了起來,道:“好!就讓我林動雲見識見識你們這些高等之人吧!”
肖雷哈哈大笑起來,道:“對!這纔有些豪情壯志!”雲明坐在一旁聽得糊里糊塗,但謹記林動雲在路上的囑咐,也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