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花林是鏡心堂所在,位於正心宮之南。水月即院中小湖,夜晚盛月,意境甚佳,故作此名。花林位於後院,種植了幾百株各種花樹及數不勝數的各色花草,風景甚美,故曰此名。此時正值清晨,水月之景未現,正心先生經過鏡心堂前廳,詢問弟子馨寧所在,弟子答道:“鏡心先生在花林歇息。”正心先生隨即前往花林。
花林正值百花盛開,清香四溢,林中小道落滿了花瓣,正心先生看到前方紗簾圍住的小亭中盤坐一女子,柔靜舒雅,正是馨寧。因恐打擾她,便佇立等待。
馨寧早已察覺,知是正心先生,不見欣喜之色,反而嗔道:“勞累許久,方有時間歇息,你倒來了。”
正心先生以爲打擾了馨寧,忙道:“鏡心先生莫要生氣,我本欲來看你,若是不便,我改日再來。”說罷正要離去,只聽馨寧嗔道:“哼,爲何不早來,此時纔想起來看我!”
正心先生忙解釋道:“只是前些日子你耗費生力救治蕭文、萬音,我恐打擾你休養,所以……”
馨寧聞言,語氣稍微平和道:“只是醫治一兩個人,你來看我,哪裡就打擾了。先生進來坐吧。”
正心先生喜道:“多謝鏡心先生!”說罷撥開紗簾,向前望去,馨寧身着繡花粉衣,雙面微紅,盤起烏黑長髮,好似出水芙蓉。
馨寧沏了一壺百花茶,二人於亭中飲茶賞花而談。
正心先生問:“蕭文、萬音傷勢如何?”
馨寧心道:“原來爲此而來,哼,我還以爲真爲我擔憂呢。”道:“二人傷勢沉重,幸虧先生用正氣護體,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我已用‘鏡花心法’穩住二人傷勢,只需調養數月,便可痊癒。”
正心先生頷首道:“如此便好。”後又望着馨寧,眼中充滿關切,“倒是你多有勞累。”
即便是這平淡一句,馨寧心中亦稍有欣慰,微笑道:“無礙,經過幾日修養,今日我已差不多恢復了體力。”正心先生頷首,表示放心。
一盞茶盡,馨寧邊倒茶,邊笑道:“聽聞先生昨日去舞苑了?”
正心先生接過茶盞,面露憂容,道:“哦,雪嬋妹妹近日身染惡疾,雖得清舒先生醫治,但仍臥牀養病,我聽聞後便去看看。”
原來,雪嬋之母爲妱媂所創大賢者“舞之主”櫻若,其父爲妱媂所創大智者“山之主”蓬峰,與正心先生之父均爲好友。在正心先生父死母亡後,其便由雪嬋父母撫養成人,因此自幼與雪嬋相處,一直將雪嬋當妹妹看待,前不久聽聞雪嬋臥病在牀,甚是擔心,便去看望她。
馨寧小嘴微微一撅,而後笑道:“真是有勞先生對我們如此掛心了!”
正心先生聞言連忙應道:“理當如此,理當如此!”馨寧聽聞先生如此回答,心中莫名氣惱,卻不發作,隨便問道:“雪嬋妹妹怎會染上惡疾?”
正心先生站起身來,望着簾外花樹,嘆道:“你有所不知,如今雖然攻得長生,但那裡仍是一片死象。本就死力縱橫,寸草不生,再加上戰場屍體吸引來的死力,致使一些地方的惡氣甚重。雪嬋妹妹前些日子去過長生域,不料受到死力惡氣的侵襲,故而染疾。”
馨寧聽後心中亦擔憂起來,走近正心先生身旁,細眉微皺道:“長生死象竟如此嚴重!”
正心先生側首微笑道:“哦,我已派清舒先生帶領弟子前往長生域清除惡氣,嘗試種植草木,以求早日恢復長生生貌。”
馨寧聞言,臉上又增添了幾分憂色,責道:“正心先生,你可真會欺負人,清除長生惡氣,不知要耗費清霖妹妹多少生力啊!”
正心先生搖頭嘆道:“唉,這也是無奈之舉。生域除了清舒先生,無人可做此事,只能辛苦她了……”
地月平原之上,清霖帶領弟子以“護生”之法去除惡氣,種植草木。不料此地死力甚強,衆人僅在施法幾處後,便已疲憊不堪。
清霖香汗滿額,氣喘吁吁,心中擔憂道:“看來是這裡殺戮太重,雖然清理了戰場的屍體,但吸引而來的死力還未散去,繼續侵蝕着這片土地,我們雖全力施法,但恐怕草木難以長久生長。”
“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清霖耳中,清霖心中驚喜。一身穿白袍的男子驟然而至,正是白帝。
清舒堂弟子看到白帝,個個驚恐,不知所措,清霖吩咐道:“你們先走,此事不可與人說道。”衆弟子遵命退下。
白帝喚道:“小霖兒!”
清霖露出少有的笑容,道:“白君!”後又變爲憂容,問:“你可知如今生域衆人都想抓你回去問罪,卻來此作甚?”
白帝解下腰間葫蘆,飲了一口酒,笑道:“我要走了,想來看看你。”清霖聞言,面紅不語。
白帝一半參着心疼,一半參着不滿,道:“倒是你,如此勞累,全因原初的過錯。”
清霖忙用香帕輕拭了額頭汗珠,道:“並無許多勞累,你不可亂言,正心先生何錯之有?”
白帝不悅道:“哼,若非原初發動戰爭,你也不用來此耗費神力。”
清霖嘆道:“我不與你爭辯,淨是歪理。”又催促道:“你快走吧,讓他人發現就不好了。”
白帝笑道:“你放心,就算讓人發現,也奈何不了我。”
清霖氣道:“罷了,你不走,我走便是。”說罷要離去。
白帝攔道:“唉,本想臨走前與你多說幾句,沒想到你也不歡迎我啊。”
清霖聞言,更加氣惱,皺眉噘嘴道:“你,你明知我是爲你着想!”
白帝大笑道:“哈哈哈……不逗你了,那我這就走了?”
清霖雖嘴上催促,但心中實是不捨,問:“你要去何方?”
白帝望着西方,道:“圓夢,聽聞那裡有人釀好酒……”
清霖微微一笑,道:“你離了酒便不能活?到哪都要酒喝。”
白帝笑道:“知我者,小霖兒也。”
清霖又問:“可是長情關有重兵把守,你如何通過?”
白帝得意道:“無需擔心,我自有辦法。”
清霖見如此說,便不再細問,只是嘆道:“唉,此去便不知何日再見了……”
白帝笑道:“若你想我了,我便回來。”
清霖低眉細聲道:“誰會想你……”
白帝未注意清霖扭捏之態,見其片刻無話,便笑道:“你多多保重!”
清霖如夢驚醒般,擡頭忙道:“你也保重!”卻只望見白帝遠去身影,心中不覺一陣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