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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二十四章 迷亂

82.第二十四章 迷亂

蘇家的地牢並沒有想象中的骯髒潮溼, 甚至還算得上是整潔的。不過被人像動物一樣關在籠子裡的感覺,的確不怎麼好受。

我所在的囚室開有一個小小的天窗,巴掌大, 裝了鐵枝, 可以透過它來看天色。

地牢的上面是極少人會進入的院落, 以前是蘇家側室居住的。那裡種有一大片桂花, 時值開花季節, 常有小小的白色花朵從天而降,芬芳撲鼻。

難得無事可幹,我靠在灰白的牆上, 仰頭看光陰靜靜地流淌。

在地牢的第一天,風平浪靜, 沒有任何人來打擾過我, 甚至沒有人來給我送飯。

我想, 蘇玄墨已經在計劃籌備訓練新的一等親衛了。

看守只是整天沉默地坐在地牢的入口處,偶爾會聽到他走動時所發出的沉重腳步聲, 卻不是在巡查囚室。

也許,只是因爲坐得久了,無意義的走動。

進來這裡的時候我就已經留意到,地牢的囚室大多是空的,被關在這裡的人, 很少。

在這裡度過的第二天, 同樣平靜如水。

是夜, 我正準備入睡, 卻聽到地牢的入口處有腳步聲傳來, 我疑惑地皺起了雙眉,這種時候, 來這裡的人,會是誰?

須臾,我便知道了答案。

“這裡還滿乾淨的。”蘇玳雙手提着裙子踮着腳,步步生嬌地走了過來。

地牢裡的光線並不明亮,我遲疑了片刻才走到囚室門邊。

“二小姐,你不在房間裡休息,來這裡幹什麼?”

今晚是新月,月色朦朧,慘白的華光從天窗射下,我就站在那片淡薄的月光中。

蘇玳站在暗晦的囚籠外定定地看我良久,最後輕嘆了口氣。

“我知道大哥沒有叫人給你送飯,整整兩天,餓了吧?”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遞了給我。

我愣了一下,伸手接過,那包東西還保留着一點點溫度。

“哪裡就這樣嬌氣了,我以前接受任務時,一兩天不吃東西是貫常的事。”我淡淡地笑着,陰暗裡,看不到她的表情。

“……。”

很輕微的呢喃飄了過來,我聽得並不真切,只能疑惑地注視着她隱藏在黑暗裡的臉。

“什麼?”我問。

她側着頭看我,然後舉起右手朝我勾了勾食指。

我不解地上前一步,靠近她。

溫暖的氣息噴灑到我臉上,一樣異常柔軟的東西貼上了我的脣。

還來不及作出反應,蘇玳已迅速地往後退去,隱藏到更加陰暗的地方。

“這是你曾經想對我做的事情吧。”蘇玳的聲音帶着笑意,如往昔一樣,有點無賴,有點慵懶。

我想起了多月前的那個晚上,在觀景樓度過的一夜,意亂情迷中,居然把阮潮錯當成她……

“你現在這樣……有什麼意義?”我苦笑。

她先是輕哼一聲,然後轉身離去。

“那一吻本來就是我的,只是拿回來而已。”

她的聲音,隨着腳步聲的遠去而消散,濃郁的桂花香味甜膩得讓人胸口發悶。

慢慢地把油紙包剝開,裡面是很精緻的糯米糕點,還有幾片沾着潔白糖沫的雪絮糕。

“我不喜歡吃甜點啊……”我對着鐵欄外空寂的空氣長嘆。

雖然以前的確非常喜歡甜食,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人是會變的。

我望着天窗上的顏色由漆黑到明亮,一夜無眠,轉眼已是第三天。

等待,是一種煎熬,我想,該有所行動了吧。

煩膩平常的一天,延續至深夜。

我不打算睡覺,靠着牆壁坐着,耐心等待。

終於,我聽到地牢入口處傳來了預料之內的動靜。

只是來的人,出人意料。

“你來,有什麼事嗎?”儘管還是新月,還是不能清楚地看到囚室外的景物,但幾年來的相處,我還是馬上認出了那個人。

“花隊長,我是來救你的。”不知道杜鵑把看守怎麼了,她拿到了鑰匙,並且手腳伶俐地打開了囚室的鐵門。

我冷漠地站在那裡,不動聲色地盯着她看。

“我不需要走。”

一直以來,我竟然沒有發現,杜鵑對我是如此忠心,甚至高於主人。

這絕非好事。

“主人今早已下令要招集新的一等親衛。”杜鵑急急說道。

這也在我的料想之中,不值得驚慌。

“主人一向多疑。”他不這麼做纔是怪事。

杜鵑見我這樣,更顯煩躁。

“主人已經把你當作兇手,你又何必含冤受死?”

“也許我真的就是兇手。”難得看見杜鵑這副模樣,總覺得有點好笑。

“你不是兇手。”杜鵑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愣了愣。

有這樣忠心耿耿的下屬,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清者自清,我不會走的。”無論她怎麼遊說,我下了決定的事,從未改變過。

杜鵑垂下頭,黑暗中,全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見她放在兩則的手握成了拳狀,微微顫抖。

“你還是快點走吧,劫獄這樣的事情,被知道的話後果會很嚴重。”其實無需我說,她也該知道,冒了那麼大的危險前來,我只能夠說好意心領。

黑暗中,她吐了口氣,重新擡起頭來。

“花隊長,我纔是真正的兇手。”

我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

“喂,你用不着做到這種程度吧。”

我自問不是一個什麼好隊長,一向都只是顧着自己,獨斷獨行。杜鵑進來的時候,是代靖堂一手栽培的。由我接管後,也從來沒有教過她些什麼,她對我的這份敬愛,真不知是從何而來。

杜鵑乾脆鑽進囚室,上前一步,認真地看着我說:“我說的是真話,蘇老夫人是我殺的。”

總覺得事情的結果已經脫離了我的掌控範圍。

“你是兇手?”

她點點頭。

“但是卻來這裡救我,然後暴露身份?”

她繼續點頭。

“我想不到主人會那麼絕情,在真相還沒有弄清楚前就要更換隊長。”

就某方面而言,杜鵑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單純。

“你就不怕死嗎?”關於這一點,我非常疑惑。

在我和原遠的計劃中,真兇必定會去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阮潮的房間!

我被捕的那一晚,阮潮已經放出了話,真兇觸碰過她,十天後必定毒發。雖然我只是疑兇,但蘇玄墨的一句話幾乎是定了我的罪,所以真正的兇手肯定會鬆一口氣,然後計劃竊取解藥。

蘇玳昏迷不醒了五天,加上設計代靖堂、我被打入地牢一共過去了九天,今天,是最後一天。

我的確猜對了兇手今晚會有所行動,但卻沒料到她會在此出現。

“杜鵑,如果你真的是兇手,那我會當即把你抓住,帶到主人面前,這樣一來,我就不再有嫌疑,但你卻在劫難逃。”

杜鵑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驚恐,也許她終於想到了主人殘忍的手段。

“無需隊長親自動手,我會跟你去主人那裡。”

我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的這個人。杜鵑,名字是熟悉的,人卻是陌生的。

直到現在,我還是難以相信,她就是兇手。

“你爲什麼要殺害蘇老夫人?”

“因爲我……”

就在這個時候,地牢的入口處傳來了喧譁聲,我一驚,來的人居然不少,聽說話人的聲音,竟然包括……

“這個守衛居然躺在地上打瞌睡?”

“淨戈小姐,他是被人打暈了……”

原遠會來這裡,那就表示有事情發生過。

“這裡怎麼那麼暗?快,把夜明珠拿出來!”

“……大嫂,你沒聽說過有樣東西叫火把嗎?”

與此同時,明亮的火光瞬時照亮了整個地牢。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闖了進來。

開着的鐵門、掉落地上的鎖鏈與鑰匙、囚室內多出來的那個人,任誰一看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來的那些人都安靜了下來。

“花邀,你無罪釋放了。”良久,原遠率先開了口,“剛纔風螢在阮潮的房間內被捕,已經供認了一切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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