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你還不承認……”
“等等!”原遠站了出來, 下巴微仰,氣勢凌厲地喝止了正要往阮潮逼近的師傅。
蘇玄墨看向了原遠,似乎需要她爲這樣的舉動作出解釋。
阮潮對於原遠的袒護有點意外, 卻只是疑惑地瞄了她一眼, 神色如常。
“你們到底有沒有好好地檢查過案發現場?”原遠不悅地嘀咕着, 一邊細細地環視石室四周。
“你相信這個人說的話?”師傅努力地壓抑着滿腔怒火, 冰冷的語調帶着刺骨的寒意。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你等我一下。”原遠繞着石室慢慢地度了一週,不時地對着石壁敲敲打打,甚至連擺放香燭紙錢的架子都不放過, 每一格都看一遍摸一遍。
石室裡沒有窗,惟有鑲嵌在四個角落的夜明珠散發出明亮的光芒。
“發現什麼了嗎?”師傅不無諷刺地問。
原遠沉思片刻, 良久纔開口道:
“的確, 以那扇門關閉的速度和要跨越的距離來說, 的確不太可能按下了機關後還能出去。”原遠指着牆上的機關繼續說道,“不過……不太可能不表示不可能, 其實如果我有你那樣的武功,應該可以做得到。”
我看到在場的人都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只要站在門邊,用內力將小石子擊向機關,說不定就可以出去了。”
的確,石門即使關閉得再快, 也總需要時間, 在縮短了機關到門的距離後, 想要出去, 便不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蘇玄墨的脣角微微向上勾起, 露出了讚賞的神色。
難道,他早就想到這個可能?
“我馬上試……”師傅說着衝到了門邊。
“不用試了, 兇手不是用這個方法離開的。”原遠衝他搖了搖頭。
“爲什麼你知道……”師傅已經來到了門邊,在看向機關的同時,話語也停在了嘴邊。
我也已經發現到了,兇手的確不是用這個方法離開的。
因爲架子。
在石門與機關中間,正好有架子阻擋着。
“兇手要不是太笨,就是太聰明瞭。”原遠搔搔頭道,“明明只要把架子往旁邊挪動幾分就可以出去,卻沒有這樣做。難道,他有更好的方法出去?”
在我而言,移動架子後以外物觸動機關把門打開已經是最好最簡便的方法了。是兇手沒想到,還是真如原遠所說的,有更妙的招數?
“這裡,原本是蘇家的避難之地。”蘇玄墨突然開口說道,“蘇家不是一開始就像現在那樣強大的,在剛成爲龍城之主時,蘇家被很多仇家虎視眈眈着。所以纔有了這個避難之地。”
我以爲,一般避難的地方應該是逃生密道,與其說把強敵關在了門外,不如說是把自己關在了密室裡。
“這裡以前是有一條密道通向外面的,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封了。現在,這裡僅僅是個石室而已。”蘇玄墨深深地看了原遠一眼,緩緩說道。
既然是爲逃避外敵所設的,石門關上的速度當然越快越好,而且必須由裡面的人來打開,不然就失去意義了。
蘇玄墨之所以把這間石室的過往用途公開,就是想告訴原遠,這裡除了那個機關外再無別的途徑可以離開。
所以,兇手沒有用原遠所說的那個方法離開,是表示……他並沒有離開?
我看向了依舊神色自若的阮潮。
“襲擊蘇玳的人,不會是阮潮。”原遠說出了衆人心裡都認同的話。
“我們現在所說的是蘇老夫人的死……”師傅惱怒地提醒。
“你這個人真是沉不住氣。”原遠略帶責備地看了師傅一眼,“既然你們都認爲襲擊蘇玳的人和殺害蘇老夫人的人不是同一個,怎麼就沒想到那兩個人很有可能是同夥?”
不是沒想到,阮潮名動江湖,相識滿天下,會勾結誰,沒有人知道。
“一個人有一個人出去的方法,兩個人也有兩個人出去的方法。”原遠笑得狡黠。
“兩個人……出去的方法?”蘇玄墨禁不住重複道。
會有什麼不同嗎?
原遠走到了石門邊。
“其中一個人按下機關,另一個在石門要動的瞬間用力地把門頂住,讓同伴先出去,然後自己再跟着離開。”
是啊,還有這種方法,爲什麼一開始我就沒有想到……
蘇玄墨面無表情地盯着原遠,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
雖然石門笨重,但僅需支持片刻便已足夠讓同伴逃脫,對於內功修爲高強的人來說,還是可以做到的。
襲擊蘇玳的人一招得手,可見武功匪淺,非常有可能做到原遠所說的那樣。
石室裡出現了長久的靜默,蘇玄墨沒有作聲,我和龍林戩也沒有說話的資格。最後,是師傅開了口:
“除了這兩個方法可以離開石室外,還有沒有第三個方法?”
“不知道。”原遠回答得乾脆,“就我的能力,目前只能想到這麼多。”
師傅的眼中透出了一絲鄙夷。
“照你這樣說,兇手最有可能就是用你說的第二種方法離開?”師傅輕蔑一笑。
看着他那樣的表情,我心裡不禁升起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替原遠感到不平?因爲從未見過師傅這樣而感到驚異?
一時間,我不能很確切地說出心裡到底是怎麼樣的感覺,只是覺得……那是一種不自然的違和感。
原遠絲毫沒有在意被蔑視,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不,我不這樣認爲。”
不只是我,大家都疑惑地皺起了雙眉。
“花邀跟我說過,蘇老夫人是死於中毒。”原遠看了蘇玄墨一眼,蘇玄墨點點頭表示肯定。
“既然兇手武功高強,爲何還要用毒?”
所以……?
“可以的話,我想詳細地瞭解一下蘇老夫人的屍體。”原遠依舊看着蘇玄墨。
蘇玄墨默默地回視她良久,吐了口氣,慢慢地說道:
“後腦有被撞擊的痕跡,但不致命,身上無其他傷口。七竅流血,是中毒的跡象,經檢驗,的確是中劇毒而死。”
“屍體被發現時所在的位置呢?”原遠追問。
蘇玄墨頓了頓才道:
“石室的最裡面。”
也就是設有機關的那面牆壁。
“那當時阮潮所在的位置呢?”原遠繼續問道。
“同樣,只不過她是活着的,而我大娘卻已經死了。”
蘇玄墨提到蘇老夫人時已經不再有悲痛的神色,畢竟,對於一個喜歡長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的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不可能存在太深的感情。
“哦。”原遠平靜地點點頭。
衆人似乎都在等待她繼續說下去,而她卻沒在出聲。
蘇玄墨忍不住問道: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有啊。”原遠很順口地接道,“今天的午飯不如在聽雪榭吃吧,不然蘇玳一個人吃飯還滿寂寞的。”
請問這件案子和今天在哪裡吃午飯有什麼關係嗎?
和她相處那麼久,我仍然還是不能習慣她那沒有因果聯繫的語言方式。
“好啊。”
蘇玄墨笑笑,很淡定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