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我冷笑一聲,未待她走近,一招流雲追風已然使出。
神醫阮潮不愧輕功獨步,大驚之下也能靈活迴避,身形一閃,已退開幾丈遠。
她微眯雙目,戒備地盯着我。
“你就那點伎倆?”我輕嗤。
“花邀,我們無冤無仇,你不要逼人太甚。”她恨恨地道。
我還劍入鞘,整了整凌亂的裝容。
“找你,不過想問一句,可否再一次替淨戈作法。”
她依舊警惕地盯着我,絲毫不敢放鬆,美豔動人的臉上,汗水涔涔。
“作法?你知道作一次法會損我多少陽壽?”她咬牙切齒地道,“莫說一個人不可招兩次魂,即使可以,也別想我會答應。”
“既然如此……”我掃了她一眼,右手重新按在了劍柄上。
“花邀,你不仁,我不義,我們的樑子算結下了。”說到最後,她人已飄出四五丈遠,轉眼已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我吐了口氣,握着劍柄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她的話說得沒錯,此時此刻,我體內真氣凝滯,手腳無力。那招流雲追風只是聲張作勢,虛有其表而已。
剛纔的打鬥聲已驚動了店內的老闆和小二,他們誠惶誠恐地縮在櫃檯後面,偷偷地探着腦袋小心張望着。
我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停在櫃檯前,目光剛落在老闆身上,他就驚恐地叫了起來:“女、女、女俠,本店的房、房間已滿……”
“我找人。”我不等他回答,徑自上了二樓往那間擺放賀禮的房間走去。身後隱約傳來老闆忐忑的話語,但聲音含糊而細小,完全聽不清楚說些什麼。我轉頭看了看,他倒是沒有跟上來。
放輕腳步走到那間客房前,我沉吟了一下,在窗紙上戳了小洞,往裡窺探。
裡面擺設依舊,只是燭火要比之前暗淡,牀上的帳簾被放下了一半,裡面躺着一個衣着華麗的清俊公子,雙目緊閉,毫無知覺,正被一個粗獷的大漢壓在身下。
錦帛撕裂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裡聽來十分優美,我卻被驚出了一頭冷汗,無法再冷眼旁觀。
倘若蘇玳有個萬一,難保主人不會遷怒於我。
最近真是流年不利,怎麼我碰上的盡是倒黴透頂的事情。
我一咬牙,用力踹開了客房的門。
“誰?!”裡面的人怒吼一聲。
我剛衝進門內,就只見一個身影極快地從牀上飛竄過來,我還來不及拔劍,他人已到了眼前!
勁辣的掌風直襲面門,我腰身後仰,避開了一擊,不料對方動作毫不怠慢,第二掌已送到了眼前!
我使劍,從來都用快招,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守,所以我很少防守。
那個人的掌法雖然迅速,卻非迅猛,招式靈活卻火候不足,如果是平常的我,對付他絕對遊刃有餘。
但是此刻的我,卻無法使用內力。
劍,已在他那一掌擊落時出鞘,劍刃狠狠地劃破了對方的掌心,我卻也被他的掌力震得虎口發麻。
“你和他是一夥的?”大漢收掌審視傷勢,猙獰的臉泛起了殺機。
我懶得答話,長劍一抖,直刺對方面門!
那人極其謹慎,見我展開了攻勢,也不急着反擊,只是不斷地閃避。二三十招下來,我只覺胸腹堵悶,氣喘得緊。
“哼哈哈哈哈,原來也不過是花拳繡腿,大爺可沒空陪你玩了。”他大喝一聲,不再閃躲,一躍而起,在半空中連續踢出三腳又三腳,正中我的劍身,我只覺手腕一陣劇痛,居然握不牢劍柄,整把劍脫手而飛!
我驚怒異常,來不及回防,右肩便結實地捱了一掌,半邊身子頓時動彈不得,痛徹心扉。
“嘩啦”的巨大響聲穿透耳膜,我的腦袋轟隆隆地響成一片,等稍微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原來是自己撞倒了房內的桌子,茶壺杯子碎了一地。
“美人真不適合耍刀弄劍啊。”那個滿臉猥瑣的大漢,拾起了我的劍,陰森森地笑着,走到我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我掙扎着想站起來,卻完全用不上力,被他打中的右肩火辣辣地痛着,連帶半邊身體都無法使勁。
龍城蘇家的第一殺手,想不到也有如此下場。
想想也真可笑,可惜,現在我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嘖,你這娘兒們還真美,就讓大爺我好好疼……”
大漢話猶未完,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在他後面,是蘇玳殺氣騰騰的俊臉。
“該死的臭男人!”他憤恨地踹了一腳地上的屍體,屍身的後頸上有一道漂亮的弧形傷口,用來行兇的紙扇已染滿血跡,被主人丟棄一旁。
“小美人,真抱歉,我醒遲了。”他在我身旁蹲了下來,滿臉的自責和愧疚。
我張了張嘴,發現喉嚨間堵滿了血,纔要說話便洶涌而出。
“小美人?小美人……花邀!你覺得怎麼樣?”他急切地叫着。
“……先回客棧……”好不容易纔把話說出口,我只覺得頭暈目眩。
阮潮是個極聰明的人,剛纔只是被我虛張聲勢嚇跑,一旦醒悟過來,肯定會折回來的。
“好,我送你回客棧。”他伸出雙手就要抱我。
“……在……在此之前……”我無力地看了一下他那被撕扯開裂的衣襟,真是風光無限,“先把……你的衣服整理好吧,蘇二小姐。”
半暈半醒中,只覺得半邊身子既沉重又疼痛,偏偏我自小習武,身體健康,居然怎麼也無法暈過去,真是備受煎熬。
朦朧中聽到了門被撞開的聲音,然後是蘇玳急促的說話聲。
“大美人,醒醒,我的小美人受了傷。借牀鋪一用。”
“蓉兒受了傷?”
我感到自己的身子被很小心地放了下來,鼻息間是淡淡的花香,躺着的地方還帶着溫度。
“小美人,我現在就幫你檢查一下傷勢。”蘇玳溫柔地在我耳邊輕語。
我感覺有人輕柔地扶起了我的身子,手指靈巧地解開了我的衣帶。然後是火辣的右肩感到覆蓋在上面的布料正慢慢滑開,皮膚微微的感到了涼意。
“天……”蘇玳壓抑地驚呼了一聲。
我努力地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蘇玳震驚痛心的表情。
沒那麼誇張吧,那個大漢的內力不算深厚,我猜應該連個掌印都沒有留下才對。
“不是這個傷痕,都已經結痂了。”淨戈美麗的臉孔驀然在眼前放大,她很專心地看着我的肩膀,居然還伸出手去摸了摸。
“居然有人敢在我的美人身上留下疤痕!?”蘇玳的臉一陣發青。
我嘲弄地笑了出聲。蘇玳連忙把目光從我的肩膀上轉移過來。
“小美人你醒了?”她驚喜地笑道。
我一直都醒着……
“覺得怎麼樣?”她微蹙着眉頭看我。
當然是痛了……等等……
“你幹什麼?!”我只覺得身體一涼,身上的衣服就已經被淨戈扒了開來。
蘇玳大大地倒抽了口氣,目光直直地落到了我頸項以下的地方。
我的手習慣性地摸向了腰間,卻猛然想起佩劍被大漢拿了後是蘇玳幫忙取回的,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她們兩個就像被點穴了一樣,定在了空氣中,發愣地盯着我的身體。
“你們兩個……”等我有力氣拿劍的時候,一定廢了她們的眼睛!
“蓉兒,你是一隻被藤蔓纏縛的天鵝呢。”淨戈的臉靠了過來,表情帶着淡淡的讚歎,“終有一天,是可以重新飛翔的。”
“啪”的一聲,放在牀邊的一張凳子被打得碎裂開來,蘇玳收回右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清俊的臉上滿含煞氣。
“竟然……竟然把我的小美人弄得遍體鱗傷……本少爺絕不放過他!”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好意心領,只不過那些傷害過我的人,早已被我送去見閻王了。
“那些是舊疤,當務之急不是應該先處理她肩上的新傷嗎?”淨戈用手指輕戳了一下我疼痛的右肩。
嗚……我拼命忍耐,不讓自己叫出來。
“說得也是。”蘇玳滿懷憐惜地用手摸了摸我火辣的肩膀。
嗚……我咬緊牙關,不哼出半聲。
“蓉兒,你的表情怎麼那麼奇怪?”
“小美人,你有什麼想說嗎?”
我顫抖着身軀深深地吸了口氣。
“馬……馬上幫我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