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馬車,其舒適程度與路況的平整與否有莫大關係,除去馬車的裝修條件不論的話,可以說它們之間成正比關係。所以,乘坐馬車對所行的道路有一定的限制作用。而騎馬則不同,其自由度要更高一些。
好像是爲了更顯著地體現出這種自由度,艾黎亞騎馬衝在隊伍前面,棄帝國公路不行,一路來專挑不平整的小路鑽。隊友們開始還略加勸阻,到最後也懶得說了。反正勸與不勸,結果從本質上來講,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的——無非是,改這條小道爲那一條小道而已。
如此行了數日,小隊的路線完全偏離了原定計劃,這樣也好,至少再也不用爲那些“鄉下娘們兒”們的鼓譟而煩心了。這時候,艾黎亞終於也不再跑在隊伍前面了,倉促地中止了她口中的所謂“領路人”的職責。
伊斯塔認爲她是玩膩了,而伽羅則認爲她是達到了遠離“娘們兒”們的目的,所以才罷休的。正當他們準備爲此開展一次深層的研討時,艾黎亞小姐很大度的給出了答案。當時她正半趴在自己的那匹棗紅母馬上,左手執繮,右手指靈巧的玩弄着坐騎的飄柔鬃絲,語氣嬌憨的輕聲說道:“屁股還真疼呢!”
由於手中有詳盡的地圖,外加隊伍裡有號稱曾遊歷天下的吟遊詩人李•拜伊的存在,大家還不至於迷路。大致確定了一下拖雷頓的方位,大家繼續行程。
“李白,你真的曾遊歷天下嗎?”伽羅在馬上搖晃着身體,一副吊兒郎當的萬事無所謂模樣,“那……‘天之階梯’以西是什麼模樣?蠻荒之地以北、十三島以東、南海之南呢?”
“我所謂的天下是指帝國範圍!”詩人無奈的解釋。
“哦,康芒旺!原來只有帝國在這蒼穹之下呀!”伽羅一臉的表示理解。
詩人懶得理他,扭頭找墨蘭索說話,還是這小姑娘比較正常人一些。
“切,這都有臉問,我們的大詩人哥哥是懶得回答,覺得回答就是一種恥辱!但看在你好學的份上,本小姐就只好屈辱的回答一下你吧,免得你的無知污了我們整個小隊的光彩!聽好了呀,天之階梯’以西是高原,蠻荒之地以北是雪原,十三島以東呢,是大海,南海之南當然也是大海咯!”艾黎亞飛了伽羅一個純潔無比的白眼,義正嚴辭的“教育”着無知的同伴。
伽羅無語汗闌珊。
七巖公國南部的初冬並沒有巖盔城的寒冷,午後的太陽照在人們身上有一種懶洋洋的暖意。伊斯塔聽着他們鬥嘴,“從厭煩到已經習慣,從習慣到漸漸喜歡……這是怎麼的一種無奈啊!”伊斯塔感嘆。他在馬上放鬆身體,仰臉直面輕風,雖涼,卻也舒爽。
就在他都要昏昏欲睡的時候,一縷淡淡的血腥味飄進了鼻尖。他猛地睜開雙眼,雙眸暗芒閃現。扭頭四下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他舉手示意隊友們止步。
“你們聞沒聞到?”他輕聲問。
大家看他表情驟冷,知道他有所發現,都瞬時間開始戒備。連嬉皮笑臉的伽羅也瞬間精神許多,面色也嚴肅起來。
艾黎亞皺着小鼻子聞了聞,“血腥味!”她說道。西摩和阿姆斯壯和她同時說出了同樣的話。
艾黎亞和西摩兩人下馬,一前一後朝血腥飄來的方向潛去。其他隊員也紛紛落地,手執武器,遠遠的慢慢跟在他們之後。
近人高的野草在初冬的微寒裡,已經開始枯黃,泛白。乾硬的長葉稍微碰動就會發出沙沙的聲響。幾人小心翼翼地彼此照應着在草叢中前行,這種壓抑的氣氛對近日來的他們來說,還很少有過,讓人有點不適應。
“這裡!”艾黎亞的聲音傳來,“周圍沒危險,別磨蹭了,快過來!”緊接着她繼續喊道:“墨蘭索姐姐快點!”
衆人也不再猶豫,快速奔向艾黎亞的方向。
西摩和艾黎亞雙雙站在那邊,在他們的腳邊,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趴在乾草之上,黃色的草葉上血跡斑駁。
“你們乾的?”墨蘭索看着這慘不忍睹的一幕,問道。
“應該不是,”伊斯塔不等艾黎亞回話,就說道:“傷痕血跡是幾天前的,看他身後草叢的痕跡就知道,這個人是爬到這裡來的。”
“就是!姐姐不要把我說得和壯壯一樣暴力好不好!”艾黎亞努嘴,她對那晚半獸人的殺戮記憶猶新。半獸人聞言,撓頭憨笑。
墨蘭索再不多言,扔下手中的釘錘和小鐵盾,抽出腰間佩戴的隨身匕首,輕輕劃開傷者的衣服,露出裡面的刀口和箭傷。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刀劍的傷口,她開始着手處理箭傷。
伊斯塔等人在墨蘭索的示意下,按住了血人的身體。墨蘭索咬牙,用匕首割開箭瘡,在血人的無力掙扎和顫抖中,一個個地把箭頭挑出。之後,她雙手結訣如雙翼狀,開始祈禱。音落而聖光起,把周圍的草叢都映成了聖潔的翡翠。
“治療術”的作用很快發揮,血人的傷勢明顯有了一些好轉。等了片刻,墨蘭索打開揹包,找出止血繃帶,手法熟練地開始包紮。那個血人在墨蘭索的碰觸下時而無意識地發出幾聲痛吟,墨蘭索動作不停,只是力度更加地小了一些。
“傷有點重,看來我們要在這裡待一天了,現在的他不能顛簸。”墨蘭索擦拭着手上的血跡,說道。
“你的意思,我們還要帶他走麼?”伊斯塔問道。
“你想見死不救?”墨蘭索細細的雙眼瞬間瞪圓,伊斯塔這時候才發現她的眼睛原來也可以這麼大。
“主說,你作主!”伊斯塔聳肩攤手。
墨蘭索婉然一笑,橫了伊斯塔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旋即想起什麼一般,長臉一板,喝道:“不須用主的名義開玩笑!”
“他沒有開玩笑,很虔誠的!”伽羅在一邊插話,語氣飄搖、曖昧。
“別廢話啦,你,你,你,還有你,把這人擡到外面去吧!”墨蘭索手指遙點,每點到一人,那人的面色就由笑變成不爽,艾黎亞在一旁看着,咯咯直笑。
“笑什麼笑,小心一會壯壯一個不小心,給你表演個碎屍瞧瞧!”西摩扭頭瞪艾黎亞,並特意把半獸人的名字改喊成艾黎亞對其的專用暱稱。
一旁正準備擡人的半獸人聞言,衝着艾黎亞嘿嘿傻笑。往日在艾黎亞看來很可愛的笑容,在西摩一句話的影響下,突然變得猙獰起來,艾黎亞看着他那在陽光下閃動着光芒的獠牙,一陣惡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西摩更是哈哈大笑,伊斯塔和伽羅此時也正擡着傷者,看到艾黎亞的模樣,忍不住相視而笑。
“輕着點兒!”墨蘭索在他們身後說道。
當晚,小隊便在這片草海邊駐紮下來,並且刻意遠離了一點,怕一不小心引發火災,遭到“寧靜者”歌安因的譴責。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醒來時,那個傷者竟然已經清醒了,嘴裡一直都在斷斷續續地念叨着什麼。墨蘭索湊上身前仔細聽了一會,一臉茫然,“安東尼?七巖?說什麼呢!不過有一句倒是聽懂了,他要去拖雷頓,馬上!好像挺緊急的樣子。”
“那吃完飯就出發吧,正好目的地一樣。倒省了一樁麻煩。”伊斯塔轉身,準備把火重新生起。
“帶着他,本身就是一個麻煩……”伽羅用墨蘭索聽不到的聲音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