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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巍巍花哨弄影,亂紛紛落紅滿徑{二}

顫巍巍花哨弄影,亂紛紛落紅滿徑{二}

都說東儒城美如船家女子,有着水一樣的靈動,“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拱橋上,上官藍忽然想起了這樣的一句詩。銀雪湖上,殘荷捲起枯萎的葉子凌亂的在風中瑟瑟發抖。

湖水清澈,波光瀲灩,隱約間驚鴻照影,水中浮現出一個少年的身影。那人身着淺褐色風衣,站在碧波盪漾的銀雪湖中,溫柔的看着。

“藍藍”,他說,神情是那樣的憂傷,帶着無限的心疼與眷念,“你去哪了?”

上官藍驚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坐起身來,這才驚覺,原來只是一場夢。這幾日,她越來越頻繁的夢到寂淵。她想他了,真的想他了,少女裹緊身上的棉被,把頭埋在肩窩裡,淚水再也無法止住,她小聲的啜泣着,彷彿要把這些年來受到的委屈通通發泄出來。

朦朧中,身後有些微的響聲,有人已輕輕向她走來。下一秒,上官藍被圈進了一個結實有力的懷抱,男子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語氣清淡,宛若風過竹林,“藍藍,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說,藍藍,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是麼?真的會好起來麼?可是爲什麼,她忽然覺得心的某個角落,空掉了?彷彿冥冥之中,有什麼已離她而去······

“逛街?”上官藍氣憤的說道,“我現在哪有心情逛街啊!”

走在前方的男子聞言,驀然止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來了魔界這麼久,都不好好玩一玩再走,你不會覺得可惜麼?”

“玩?”上官藍頓時肺都要氣炸了,“請問我來魔界是爲了玩麼?”

對於上官藍的滿腔怒焰,笙寒並不理會,目光竟被一旁的古玩字畫所吸引。

少女見男子根本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不經頹然的嘆了口氣。開始漫無目的的東張西望。

東儒城自古旅遊業最爲發達,由於風景特麗,許多慕名而來的遊客都會駐足此地許多時日。因此,東儒城那些有商業頭腦的老百姓們便高價出賣土特產,幾百年來,也逐漸發展成爲了一個富饒的國都。

街道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地攤,賣貨的老闆偶爾會扯起嗓子嘹亮的吆喝幾聲。

行人匆匆與他們擦肩而過。如此平凡的畫面,一點也看不出哪裡有與魔界的魔字相掛鉤的地方,甚至莫名之中透着一股安定與和諧。

一旁的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驚羨,清淡的笑容裡多了一絲未曾有過的調皮與得意,望着少女的眼眸明亮如星辰。

“怎麼樣?我的國家治理的不錯吧?”

上官藍看着男子傾城的一笑,驀然驚呆了,從未見過笙寒這樣發自肺腑的笑容。男子的清冽之氣彷彿與生俱來,她以爲他只會笑的雲淡風輕,卻忘了他雖非凡人,但也有七情六慾。

可是,是什麼讓他笑成了這樣?東儒城雖好,但與人界相比依然是落後的。

上官藍忽然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想法,明明這個時空更加強大,可爲什麼它的文明遲滯不前呢?爲什麼它依然停留在封建帝制呢?

東儒笙寒見她並不回答只是兀自發愣,眼中的光亮逐漸褪去,帶着幾分自嘲的輕笑着搖了搖頭。剛纔那一瞬間,他竟然把上官藍當成了她?呵,多麼的可笑啊笙寒。難道是分別的時間太久?久到你已經無法再忍受了麼?

還是你認輸了?

男子收回思緒,擡眼,頭頂一副匾額映入眼簾,匾額上寫着“風滿樓”三個鎏金大字。他止住腳步,回頭望一眼依然還在發愣的少女,語氣清淡的說道,“跟我來。”

“耶?”上官藍站在酒樓前,望着男子的背影,疑惑的蹙眉,爲什麼他會流露那一瞬間的溫柔?他究竟把自己當成了誰?

店小二熱情的跑來招呼,“二位客官,需要點什麼?”

笙寒將手背於身後,溫潤一笑,“我們提前預定了一個包間。”

此時已是深秋時節,街道兩旁枯葉落了厚厚一層,踩在腳下“沙沙”作響。白衣女子信步走來,街上人煙已漸稀少,那些擺攤的也都收拾收拾回家了。女子面如止水的望向不遠處的一家酒樓,眉眼之間透着一絲懷疑與一絲擔憂。

酒店的包間裡,不知何時已掌上了燈。上官藍酒足飯飽,坐在榻上愣怔的望着窗前杵立的男子。從用過午膳

開始,他便站在那裡,一站就站了一個下午。彷彿在等什麼人,但他卻神態自若,一點也沒有等人的焦慮和不安。

東儒笙寒望着遠方逐漸升起的大霧,琥珀色瞳仁深不見底。姐姐,我如約成爲了北國的繼承人;如約照你的吩咐治理着國家。可是你呢?什麼時候才能相信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到我身邊?

上官藍正發愣着,忽然耳根微微一動,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緊不慢,步步生蓮,如此熟悉的腳步聲。上官藍的心驀然一緊,水藍色瞳眸驚喜的瞠大,是她!

忽然門“吱呀”一聲開了,她條件反射的轉過頭望去,叫道,“輕塵,你終於出現了!”

*******

傍晚時分,西方的餘霞燒紅了半邊天。男子徒步走着,月牙白長袍上繡着的堂花花絮宛如隨時都會隨風而去,薄脣緊抿,劍眉微蹙,深若寒潭的綠眸中神情忽明忽暗。

他就這樣一直漫無目的的向前走着,直到前方已沒有了路。赤曦擡起頭,不禁輕嘆一口氣,嘴角揚起一絲苦笑。

合歡殿的大門洞開着,門外的侍衛見他來了慌忙匍匐行禮。

赤曦一擺手,嗓音沙啞乾澀,“罷了,都起來吧。”

那一夜,女子純潔如百合花一般的笑臉一直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不知爲何,他的心臟一陣陣的抽痛,感覺就快要窒息了一般。

那個女孩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他總是覺得她陽光的笑容是那樣的諷刺,那樣的讓他難過。

一腳剛踏進殿內,翠縷荷葉等衆侍女已恭敬地跪拜於地,見着他的身影又是盈盈一拜,“參見太子。”

“免禮。”赤曦揉了揉太陽穴,語氣溫柔的似要化出水來。合歡殿的衆奴才們聽了頓時吃了一驚,紛紛詫異擡頭。傳聞太子殿下脾性乖張狠戾,對待下人亦是毫不留情。然而自那日來過合歡殿之後,竟變得如此溫文爾雅,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上官姑娘的傷勢如何?”他看似不經意的關心更令衆人難以理解。

翠縷向前一步恭敬的稟報道,“回稟太子,奴婢已爲姑娘上了藥。雖不見得立刻就好,但傷口已不再潰爛了。”

赤曦聞言俊眉倏地一皺,好看的脣抿起一道狷介的線條,神色中流露出一絲不解“潰爛?”怎會如此嚴重?白涅花雖刺中帶毒,但也不至於到潰爛這種地步。

翠縷垂下頭,低順着眉眼,回到,“是的,姑娘的手臂已無大礙。”

手臂?赤曦不滿的擡眼,碧綠如翡翠一般的瞳仁裡寫滿了嘲諷,“這就是你所說的會盡心盡力?”他的語氣忽然轉冷,衆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呃······什麼?”男子雖未多言,但話中不滿已顯而易見,翠縷只覺如芒刺背,不知自己的回答究竟錯在了哪裡,難道是太子以爲是自己耽誤了時辰才使得傷口潰爛的麼?

想罷她連忙叩頭認錯,“太子恕罪,是奴婢疏忽大意了,假如早知道姑娘中的是妙香花毒,奴婢絕不會拖延時間的。”

妙香花?男子眉眼一眯,幾分猜忌劃過心頭,怎麼會是妙香花?此刻,他已收起了剛纔那副溫和無害的神情,眉宇之間似有山雨欲來之色,目光陰鷙的望着腳下的翠縷,“你剛剛說······她傷了手臂?”

赤曦輕言細語,然而嗓音卻魅惑撩人,“那她的手心裡呢?手心裡的傷怎麼樣了?”

翠縷已經嚇的六神無主了,匍匐在地上弱小的身子一個勁的顫抖,“回······回太子的話······手心?姑娘的手心裡沒有傷······”

什麼?宛如晴天霹靂,男子震驚的杵在了原地,怎麼可能?白涅花的毒對於一個凡人而言依然是有毒的啊!

“她現在人在哪裡?”赤曦陰沉的臉宛如在世修羅,眉宇間殺氣瘋長。

“啊?”翠縷只不過是個小丫頭,雖嘴貧了些,可哪裡經歷過這樣的變故,早已嚇的雙腿發軟,泣不成聲,她顫抖的指了指裡屋,抽噎的說道,“在······在裡面······”

赤曦的綠眸中壓抑着讓人難以理解的情緒,一步一步向着少女手指的方向走去。

陌然綁好綁帶,換好了衣服繼續窩回被窩裡,唉,悲催啊,這要裝病號裝到什麼時候?她躺牀

上躺的屁股都快生瘡了。

在牀上百無聊賴,她輾轉翻身坐起,“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她泄憤一樣的自言自語道。

垂下頭,將臉埋進棉被裡。花枝伸手握了握懷裡的那枚紅寶石吊墜,擡起臉,漆黑的眼眸中有了淡淡的霧靄。憂傷之色從鬢角流入眉梢。赤曦,我該怎麼辦?

這枚紅寶石吊墜是他們第一次相遇時,他給她的信物。

思緒忽然飄到了許久之前,許久是多久?讓她想想,最初遇到他的時候,是一百五十年前吧······

“駕!”駃歈馬鐵蹄飛躍,揚起的塵土鋪天蓋地,籠罩了周圍的樹木。馬上,少女身着一襲湖藍色勁裝,漆黑長髮挽起,高高束於頭頂,露出飽滿豐盈的額頭,足下馬靴程亮,緊緊夾着馬腹,顯得一派英姿颯爽。

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打鬥聲,少女秀眉微蹙,一勒繮繩,馬嘶鳴一聲,掀起鐵蹄,停在了原地。此時,周圍是一片樹林,陽光正好灑在少女柔和的臉上,湛藍的眼眸裡波光瀲灩,美的令人驚歎!

她出神的望着遠處的那一堆打鬥之人,一眼便瞧見了其中最爲醒目的一位少年。距離太遠,她並沒有看清少年的容貌,但可以肯定的是周圍那羣蒙面黑衣人都是衝着他一人而來。

那少年幻術精通,但似乎有些寡不敵衆,身上有好幾處掛了彩。少女行走江湖多年,一向是“義”字當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見此情景自然是不假思索的挺身相助。

一拍馬腹衝上前去,她並沒有打算開殺戒,衝向前的那一刻,少女念動起咒語,樹林中立刻霧靄迷濛。

駃歈馬奔騰而過,她於霧氣迷濛中準確無誤的一把將少年帶上馬來。上馬的那一刻,駃歈馬,揚起了旋風輪,載着這一男一女飛上了天空。

“哈哈哈······”少女酣暢淋漓的笑出了聲,眉角飛揚,湛藍的眼眸亮若星辰,貝齒潔白,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原來作弄別人是那麼有趣的事情啊!

等霧散了,那羣黑衣人發現少年消失了,得氣成啥樣啊?哈哈哈······

她在風中笑的那樣開懷,良久纔想起,自己的懷裡還抱着那名少年。

想時,她低頭望去,正好撞進少年那雙宛如碧水一般清澈的綠眸裡。此時,他正癡癡的望着她,綠眸中倒映着她絕美的臉,驚豔之色無以言表。

少女哈哈一笑,將少年扶坐好,“那些人是誰啊?爲什麼要殺你?”

少年從那一瞬間的驚豔中回過神來,垂下眼簾,語氣帶着幾分疏離,“你不用問,這件事與你無關。”

少女頓時語塞,氣結,但還是好脾氣的笑着拍拍少年的腦袋,“好吧,我叫花。你呢?”

少年再一次震驚的望向少女,她的笑容彷彿一股柔和的溪流,令他忍不住有了一股想要觸摸的衝動,這個女孩是誰?爲什麼有着如此溫暖的味道?像太陽一樣······光芒四射······

“我叫花······”他輕聲說道,語氣裡的敵意已慢慢淡去。

“哦,哈哈······”陌然傻笑一聲,“偶。”

少年沒有言語,垂眼望着駃歈馬腳下的山河,羊脂一般的肌膚上傷口已經開始慢慢癒合。

半晌,他從懷裡掏出一件物什,塞進陌然的手中,嗓音沙啞而青澀,“你救了我,我不能欠你的。他日你若有難,便拿着這個信物來修羅國找我,我必義不容辭幫你。”

“這是什麼?”陌然舉起手中的物什,陽光下,一道絢爛的紅光刺進她的眼中,“哇!好漂亮的紅寶石!”

陌然握着寶石兀自出神,幫我麼?她冷笑,幫到了滅了我的家國這種程度?真的是······幫了我很大的忙呢······

還在愣神間,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殺氣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竄至門外。下一秒,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男子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直至走到女子牀前,他一把扯起女子的胳膊,將她拉扯到跟前。俊臉逼近,赤曦綠眸眯成一條縫,他危險的盯着尚未搞清狀況的上官花枝,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到底是誰?”

女子的大腦“嗡”的一響,愣怔的杵在了原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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