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朝堂之上風雨欲來,這廂言紫兮也沒閒着,那一夜之後,言紫兮也多了一件讓她費心的事兒。
在她的主動請纓之下,南宮凜將逼問甚至儘可能勸服那陰陽娘子的活丟給了她。
原本南宮凜對這陰陽娘子並不如何在意,之前親自出馬生擒她,只是爲了防止她破壞自己的大局,而偶然聽得小余堯說起什麼七星輪盤之局,還說那陰陽娘子是傳說中的貪狼星之後,突然就改變了主意。
南宮凜不是傻子,他知道,能夠讓餘堯親自出馬的人,必然不是個等閒之輩,雖然餘堯後來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他亦是隱隱感覺到,這個女子怕是不尋常。
這樣的一個人,若是能夠收爲己用,也不是一件壞事。
而且,雖然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收網了,但是若是能夠從這陰陽娘子的口中套出一些更有用的東西來,自然是更好。
言紫兮一直主動請纓,躍躍欲試,再加上向餘堯確認了那陰陽娘子雖然長着一張半男半女的臉,但是其肉身還是女子之後,想來想去,也就只有言紫兮最合適做說服者。
那陰陽娘子骨子倒是硬氣,自那晚被餘堯用青色光球生擒之後,雖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卻是死咬着不開口,一副老孃就是不說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模樣。
不過,她卻是小看了言紫兮。
她這一套,也許會讓很多人無計可施,可是,她如今面對的,卻是一個響噹噹的女流氓,一個腦子裡從來沒有下限,做事從來不按理出牌的女流氓,所以,註定在劫難逃。
此時的陰陽娘子被餘堯施法禁錮了所有的法力之後,丟在了國師府中的一個地下密室,能夠自由進入那個地下密室的,只有言紫兮,連同每日的吃喝也是言紫兮親自來送。
不過,這位硬氣的女子,已經連續絕食三日了。
言紫兮今兒個又是端着一盤精緻吃食拖着懶洋洋的步子來到密室,瞥了一眼同樣懶洋洋無精打采縮在角落裡裝死的那人,她一臉好整以暇地開口調侃道:“喲,今兒個又替我節約糧食呢?”
對方蜷縮在角落中的身體微微地顫了顫,依舊不做聲,假裝沒聽到一般,也不理會她。
言紫兮不以爲意地走了過去,找了個與她相向而對的地方直接盤膝坐下,也不說話,只是細細地打量起對方那張看着無比詭異的陰陽臉。
似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了,對方不悅地瞪了她一眼,言紫兮卻突然自顧自地開口:“有這樣一張臉,很煩惱吧?”
如是說着,自顧自地從兜裡取了什麼東西出來,也不管對方樂意不樂意,繼續開口道:“我倒是略懂易容之術,之前無聊,按照你兩邊臉的模樣,做了兩張假面皮,一張是根據你左邊臉做的,一張是根據你右邊臉做的,不知道你喜歡那一張?”
一面說着,還一面左手右手各拿着一張假面皮,顯寶似的湊到對方面前,那表情似是在徵求對方的意見,讓她給自己選一張新麪皮似的。
對方被她這種無厘頭的舉動搞得有些微怔,半晌之後,她表情複雜地別過頭去,身體本能抗拒地又往裡縮了縮。
言紫兮對於人家無言的抗拒卻壓根就不理會,她煞有其事地又自言自語道:“不過你是女兒身,還是用女子的麪皮要好些吧。”
如是說着,乾脆地扔掉了手中男子的那副麪皮,而後一個健步躥了起來,指尖一點,就將人家陰陽娘子的身形定住了。
那陰陽娘子之前被餘堯封住了法力,再加上又在那一夜被南宮凜一刀砍斷了右臂,本就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裡拗得過如此這般生猛的女流氓言紫兮,幾下就被言紫兮給按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徑直就把那張人皮面具給人家貼在臉上了。
貼完了之後,言紫兮還煞有其事地掰過人家的臉,細細地看,一邊看,還一邊手捏着下巴,自言自語地咕嚕着:“這鼻子這兒沒弄好,得再修整修整。”
如是說着,又從兜裡變戲法似的變出了一些易容的工具來,彷彿是在精心雕琢一件藝術品一樣,細細地在對方臉上描摹起來。
她大小姐倒是玩得不亦樂乎,可苦了那個身不能動毫無還手之力的陰陽娘子,此時感覺自己彷彿成了泥人似的,一張臉任人揉捏,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喂,你有完沒完!”她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言紫兮一聽對方終於開口了,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的流氓策略奏效了。不過面上卻是裝得煞有其事的模樣:“還沒完呢,再等會兒。”
一面說着,又雙手齊動,在人家臉上搓揉擠按,半晌之後,她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點了點頭:“嗯,這下好多了。”
想了想,又從懷裡掏出了一方玻璃鏡,遞到那怒目圓睜的對方眼前:“來,瞧瞧你的新臉如何。”
對方下意識地闔了眼,極其不配合地不願意去看,誰曾想,言紫兮這個無賴竟是將流氓精神發揮到了極致,她想了想,一拍腦門,竟是一溜煙離開了那密室。
聽到遠去的腳步聲,對方堪堪鬆了一口氣,以爲這煞星終於放過自己的,沒想到的是,讓她吐血的事情立刻就來了。
半盞茶的功夫之後,只聽見言紫兮哼哧哼哧的腳步聲又回來了,對方心裡一沉,雖然緊閉着眼,卻突然感覺到周圍似乎光線大盛,那種突如其來的強烈的光線讓她就算緊閉着眼也覺得有些不大舒服,她下意識地睜開眼想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一睜眼,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在她的面前,或者說她的周圍四面八方,都被放置了一面無比巨大的玻璃鏡子,那鏡子怕是有一人來高,從那鏡中,她清晰地瞧見了一張無比秀美的面龐,蛾眉淡掃,脣如點朱,那原本是一張讓她無比熟悉,卻又從來不敢去多看幾眼的面龐,此時,卻在鏡中如花般徐徐綻放。
那一霎,那差不多有十來年不敢照鏡子的陰陽娘子,竟是看着這張原本應該是自己本來面目的臉,怔住了。
心中的堅冰在一瞬間有了些許鬆動,她啞着嗓子開口道:“你這是何意?莫不是以爲這樣就能收買我?”
言紫兮一手撫着自己的下巴,一邊瞧着對方面上微妙的表情,忽而笑開:“我只是覺得,每一個女子都有她們心中一生的夙願,而你的夙願,大概就是能擁有一張這樣正常的臉,所以,我成全你,讓你做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