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龍關
第一章 縛龍關
大雪紛飛,鮮血橫飛,剛剛在這城牆之上又進行了一場慘烈的攻防。因爲這西北邊境變幻莫測的氣候,今天又有兩千餘名縛龍關的將士倒在了這堵殘破的城牆之上。赤楓金劍旗依舊飄蕩在城頭,卻略顯殘破,上邊的斑斑血跡向世人訴說着奪旗之戰的慘烈,收官將士的英勇。
戰局結束後,一衆修士爭分奪秒,重新補全破碎的陣紋,同時又有數人施展土系道術,將城牆的缺口給補上。他們已經對於自己的業務很熟練了,僅僅半個時辰便將當前的損壞給恢復了原狀。已經死亡的將士,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燃料來燒燬屍體了,只能等一衆修士空閒下來,而後進行火葬了。在那之前,哪怕再爲不忍,也只能讓他們在雪地裡多躺上一會了。
軍營主賬中,此時聚集着這座邊關中所有的高層將領,若是敵方有能耐在這裡來上一發高階道術的話,這種雄關瞬間失去指揮,毫無反抗之力的淪陷。
一衆將領,此刻統統圍繞在一個巨大的沙盤周圍,神色凝重。這個沙盤是他們動用數條密道所得的當前大概局勢,因爲鏡花水月被敵方的道術干擾,他們只有動用這種原始的方法得到了這些不太精確的消息。
從沙盤上看,此刻他們的前後兩方都已經被敵人圍得水泄不通。縛龍關所對的西面是明遠國的隕引關,連同管內的敵人,總數大概在十萬之數,西側則是流楓國的國土,敵人卻亦有十萬之衆!這使得不少前來混軍功的高層統統一片慌亂,紛紛開始推脫自己的責任,沒有絲毫的擔當。
爲首的中年將領名叫李經,是流楓國的前代將星王雨軒的親傳弟子,哪怕是這種九死一生的局面,依舊淡然自若。
“肅靜!”音容相貌具是尋常的李經一開口,嘈雜的營帳頓時一片死寂,可知李經在軍中的威望是有多高。即便是如此,依舊有人仗着自己的高貴身世,很是囂張的說道:“反正這是必死的局勢,你還管我們這麼多幹嘛。不如早早的投降,憑我家中的關係,還能順手把你們撈出來。”
“嗯?”李經淡淡地瞥了這個權貴一眼,對方的父親的確是個手眼通天的角色,國內僅有是四個異姓王之一,但……這裡是軍營。
居前的一名負劍青年,沒穿戰甲,卻穿道服,在滿是將領的營帳中異常的顯眼,就同他清秀的面容一般,在這個帳子裡是僅有二的稀有存在。他的行爲也是十分的醒目,神念一動,指訣輕掐,背後的法劍頓時出竅,斬了那名喋喋不休的王侯子弟。
“繼續。”好似什麼都沒幹一樣,繼續閉目養神。一團真火在還未倒地的屍體上騰起,將剛剛還意氣風發的王侯子弟送往到了萬物輪迴之中,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帳中的投降黨統統止住了自己的聲音,生怕下一刻就會同那個王侯子弟一般的結果。至於懲戒這個膽大妄爲的道士,呵呵,他們可沒有和道門對掐的能力。這個沉默寡言的劍修,名叫銘劍軒明,是道門劍閣的優秀弟子,修入世劍,是縛龍關僅有的五名上將之一。
感激的看了默默出手的銘劍軒明一眼,李經理了理思路,而後說道:“想來現在大家都已經把這些情報給看明白了吧?那麼現在讓我來講述一下兩個消息。首先,第一點,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嗯,這不是玩笑話,我們的糧草、靈晶、箭矢等器物最多支持我們度過明天晚上。當然這是在我們保持完整戰力的情況下。”
掃視一番,將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中,李經繼續講道:“也就是說,我們突圍的機會,只有今明兩天了。”
聽到李經的話語,大家突然明白了這個會議的主題是什麼,於是有人尖聲吼道:“不不不!怎麼能這麼做!你這是拿我們的性命開玩笑!”同時還有一批惜命的國家棟梁,紛紛附和,對李經獨斷的判決進行了批判。他們認爲,只有固守城關,等到支援的到來,纔是正確的選擇。
喋喋不休的聲音是十分令人生厭的,於是喜靜的銘劍軒明,背上的法劍陡然間彈出了一尺,強行將這種聲音給抹去。
此刻的李經十分的失望,因爲剛剛的這夥人中有五元上將之一的老將劉桐。鎮守縛龍關多年的劉桐可以說是李經等人的前輩,爲國家做出了極大的貢獻,但在這一刻也做出了錯誤的抉擇。他很清楚,老人是怕死的,活的越久,就越畏懼死亡。
“真的是這樣嗎?”李經如此問道,而後看了看身後的那名少年。少年坐在營帳的陰影之中,以至於很多人都沒能發覺少年的存在,此刻少年走出,他們卻一眼就認出了少年的身份,縛龍關軍機處掌管物資的一名主簿,韓落羽。
韓落羽年僅十六歲,身穿軍中文職通用的素色白袍,白袍上繡着代表他官職的糧筆紋樣。少年樣貌清麗秀美,一頭黑髮隨意披在肩上,比起修劍的銘劍軒明多了一絲文氣,少了一絲銳意,反而更像女子幾分。此刻那緊張的模樣,一雙手使勁的抓住自己的衣角,更使得他整個人顯得文弱可憐,惹人憐愛,哪怕軍中少有的幾個女兵也做這般姿態。
被衆人的灼灼目光所注視,少年反而放開了膽子,想來是在展示自己的英勇氣概吧,不過看上去除了衣着外,依舊與女子無異,僅僅從大家閨秀的氣質變成了江湖俠女而已。
“唔……“少年發現自己的行徑沒有絲毫的作爲,氣勢又是一弱,楚楚可憐,使得一衆牲口大飽眼福。只是可惜,對方不好男風啊。
發覺氣氛有了偏差的李經輕咳一聲,對着韓落羽說道:“師弟,把你分析出來的情報再度重複一遍。”
話題一偏,韓落羽便從剛剛那種弱氣之中脫離了出來,有些緊張的將袖中的書簡取出,輕輕展開,而後凝神說道:“從我軍被圍於縛龍關已有二旬之久。我軍由於是被動防守,而且敵我之差極大,因此,每次防守我軍的損耗極大,本可用一月的物資只剩二日之數。而且每次防守,由於護城大陣總是被擊破,因此靈晶以及修復材料損耗異常迅速,最多可以再修復一次大陣。”
有些緊張的看了看衆人,發覺他們都已經陷入了思考之中,韓落羽提起了勇氣,再度說道:“我軍士卒由於戰損,現在只剩下精銳六部八千三百六十七人,其他士卒加上後備軍的話,只有一萬五千六百四十九人。也就是說,我軍已經失去了三萬六千八百八十三名可戰之兵。在不動用精銳的情況下,想要守住下一次進攻,必須將五萬輔軍全部用上纔有些許可能。而這樣一來,我軍的戰損會達到一個難以想象的數字!”
進入狀態之後,韓落羽的氣勢也凜然了起來,沒給將領們消化的時間,緊接着說道:“同時,根據這段時間的敵軍數量變化,我算出我方東側,也就是我國境內,敵軍的數量上升了七成!也就是說有兩種可能。一,敵軍再度增兵,通過某條天絕嶺內的密道;二,敵軍已經結束了一場戰鬥,至於這個可能性,大家多懂的吧。”
“這不可能!”一名前排將領猛然起身,用不可置疑的語氣說道:“劍閣有孟浩大人守着,怎麼可能被敵人給攻破!”
被這聲大吼給鎮住的韓落羽頓時有些膽怯,但依舊壯着膽子說道:“那麼,爲什麼我們這麼久還沒有等到國內的支援呢?”
“……”場面再次陷入了沉靜,因爲這句話將衆人心中都有的猜想給說了出來。
“這不可能的……孟大人……他可是將星啊。”這名中年漢子兩眼無神的坐會了自己的位子,用希翼的目光看向了主位的李經。隨着他的目光,衆人都將自己的目光轉到了李經的身上。
李經重重的點了點頭,同重重的一錘砸在衆人的心頭一般。甚至有人當場就抱頭痛哭了起來,他們眼中的神,大陸僅有的十五名將星之一,孟浩,可能隕落了,連帶着劍閣一起,去往了另一個世界。因爲,征戰數十載,他從未退卻過。
李經也爲這種氛圍所感染,但他依舊理智的說道:“現在,還有誰懷疑我的突圍決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