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跟夏永淳剛用過晚膳,正拉着坐不安穩的江瀟瀟話家常,問起她何時回京的事,突然外面響起丫鬟稱三小姐的聲音,夏永淳立即喜上眉梢,道:“我閨女來了!”
江瀟瀟更爲直接,彷彿找到救命稻草一般,連蹦帶跳地撲了出門。
夏禾一進門就收穫一個大大的擁抱,不禁笑道:“我若是個弱不禁風的,怕是要被你撲倒在大門口。”
江瀟瀟也忍不住笑了,俏皮吐了吐舌頭,道:“我這不是高興麼,你是不知道啊,我快被姨父姨母唸叨死了,這不你來了,我正好逃出生天。”
話音剛落,夏永淳瞪着眼走過來,道:“還逃出生天呢,你就是皮癢!長輩說你兩句,你還敢背後抱怨,等遲些進京,我可得與你父親好好說道說道。”
江瀟瀟扁嘴,道:“是炫耀吧,炫耀你閨女比他閨女厲害。”
“那是自然少不了的。”夏永淳得意道。
“行了,走站在門口像什麼樣子,快進來坐,也不嫌外邊冷。”蘇氏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當家主母說話,一大兩小趕緊灰溜溜往裡面的暖閣走。
就要入冬,天氣愈發寒冷,現在門前已經掛了厚厚的棉布簾子,暖閣裡也生了炭火,進了屋,一點也感覺不到寒氣,裡面跟外面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進到暖閣,夏禾讓白雀將帶來的點心放下,道:“今日做了幾樣小點心,父親母親快嚐嚐看味道如何。”
夏永淳雙眼一亮,哈哈笑道:“還是我閨女好啊!”當即摩拳擦掌地打開食盒,大快朵頤,還不忘遞給妻子一塊。
江瀟瀟晚飯已經吃得很飽,但見這些點心精緻可愛,還是不由咽口水,加上夏永淳邊吃邊誇讚,她忍不住也嚐了嚐,這一吃,頓時眼冒紅心,開始跟夏永淳搶食。
蘇氏笑掩着嬌羞接過丈夫送到嘴邊的點心,對夏禾道:“今日不是去燕歸閣了麼,怎麼還有空閒做點心,天冷了,這些要沾水的事就別做了,擔心着涼。”
夏禾笑道:“母親過慮了,揉麪用的是熱水,並不會冷,而且做飯菜點心是站在爐火邊,就更不會冷了。”
“那也別總是心血來潮就忙活這些,你又不是閒得沒有事做,這段時間夠你忙的了。”蘇氏嗔道。
夏禾只得連連笑着應是,頓了頓,道:“其實也不是心血來潮,我這次送點心是順便,主要還是爲了別的事。”
說着環視一圈,道:“怎麼不見知書姐姐?”
聽她提起知書,蘇氏的臉色微沉,道:“是不是那無禮的丫鬟又犯錯了?”
夏禾笑了笑,道:“母親別急,我這次來,是給知書姐姐道歉的。”
“道歉?”蘇氏驚訝,將信將疑。
夏禾補充:“先禮後兵。”
她覺得有必要跟母親知會一聲,畢竟是母親的人,即便她佔着理,也不能不聲不響就處置知書,那樣會損了母親的面子,她不想因爲一個不重要的人,影響她們母女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
雖然她說的十分委婉,蘇氏還是聽懂了,沉吟片刻,對聽棋道:“去把知書叫來。”
聽棋猶豫了一下,還是應聲去喚知書。
夏禾斂首道謝:“多謝母親。”
蘇氏無奈嘆了口氣,道:“那丫鬟是該好好教訓教訓,愈發不知所謂了,都是我以前太縱容她們。”
夏永淳嘴裡吃着點心,耳朵卻豎着聽她們母女說話,他心下轉了幾圈,越想越覺得爲難。這一邊是妻子的陪嫁,一邊是寶貝女兒,不管他站在那邊,都落不得好。從大局上來說,他應該阻止女兒懲戒知書,不然妻子在陪嫁們面前會很難做,要知道就連他,對那些陪嫁還要客氣。可這樣一來,必定要委屈小禾,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左思右想,也沒想出個兩全的法子來,夏永淳最後決定靜觀其變。
江瀟瀟同樣支楞着兩個耳朵,她倒是沒夏永淳想得多,是以堅決地站在夏禾這邊,之所以不開口,是因爲她貌似排不上用場?
就在夏永淳跟江瀟瀟各懷心思之際,知書跟着聽棋進來了,許是聽棋已經提前知會過她,她一副垂眉低眼的模樣,不似以往在夏禾面前的倨傲,瞧着頗爲恭順。
見狀,夏禾淡淡一笑,起身福了福,道:“今日四個不懂事的丫鬟衝撞了知書姐姐,夏禾在這裡爲丫鬟們道歉了,還望知書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她們幾個。”
知書怔了怔,懷疑地看了聽棋一眼。這怎麼跟她想的不一樣?
聽棋確實在進門前先給知書打了聲招呼,說夏禾有備而來,讓她堤防,可見了眼前這情景,知書哪裡還記得她的話,只當她是小題當做,囂張的氣焰頓時又起來了。
當下知書一反進門時的恭順,趾高氣昂地冷哼,道:“放心,我可沒有某些人小心眼,不會記仇。”
將夏禾的低頭行禮看做是理所當然,穩穩當當受了夏禾的禮,竟一點不避讓。
見她這副模樣,聽棋心裡着急,只能暗暗跺腳。
夏永淳跟蘇氏的臉色卻是變得很不好看,夏永淳瞬間就不掙扎了,誰愛救場誰去吧,反正他不去。
白雀跟青萍暗暗交換一個眼神,忍着沒有出聲,她們相信小姐不是會吃虧的人,大招肯定在後面。
江瀟瀟叼着點心冷笑,這丫鬟要有好果子吃了。
正如江瀟瀟所料,知書的話一出口,夏禾便笑道:“既然知書姐姐原諒了白雀她們的小錯,那我們就來算算你犯的錯吧。”
驀地沉下臉,喝道:“將這大膽的丫鬟給我抓起來!”
白雀跟青萍反應極快,立刻高聲應了。
知書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白雀跟青萍反剪雙手壓制住,她憤怒地大叫:“你們想幹什麼?”
“給不懂規矩的丫鬟立立規矩。”夏禾面無表情開口,揚手一巴掌打在知書左臉上,道:“這一巴掌替母親教訓你,母親是整個後院的丫鬟的主子,你侮辱毆打任何一個,都是對母親不敬,何況白雀跟黃鶯還是從母親房裡出去的。”
知書瞳孔微縮,剛要反駁,夏禾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她右臉上,依舊是不冷不熱,不緊不慢的口氣,道:“這一巴掌是郡主教你規矩,黃鶯的珍珠耳釘是郡主挑的,你說那是下賤東西,就是在辱罵郡主。”
兩巴掌下來,知書的臉已經紅了,然而夏禾並沒有停手,又是啪啪兩巴掌,道:“這兩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受我的禮?我給你臉不代表你就能理所當然地收下,目無尊卑也要有個限度。”
接下來,蘭溪苑的暖閣裡就只聽得到啪啪的巴掌聲,夏禾是要一口氣把所有賬都算完,只要是能搬出來的名目,她都搬出來,像是無視家規,敗壞家風,擾亂秩序等等,直把知書打得話都說不出來,才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