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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忘卻成都來十載

第十六章 忘卻成都來十載

第十六天了。

一中的死傷的案件難以停止。或許只有當珂蘭裔的礦產枯竭,這座資源城市的生命線斷了,珂蘭裔變成一座空城的時候,他們纔會忽然地住手。好像爐上的茶還散發着香片的清香,瓶中的玫瑰花還帶着清晨的露珠,他們就到了另一個城市,甚至另一個國家開始了他們無窮無盡的血與殺戮。

原本就是,我們不停地被推着走向前方,而迷失了最後的道路。原來上帝給人最大的懲罰不是轟出了伊甸園,而是創造了人類的原罪。所謂七宗罪,我們條條必犯。

昨天喝奶昔的時候那麼開心,所有人都在肆無忌憚地吐槽中宣泄着自己的痛苦、憂傷、惆悵和迷惘。可是今天出門的時候,王珏突然想到喝奶昔的時候,林採瑤笑得花枝亂顫地看着祁繼輝的樣子,喬洛陪着王珏神吐槽時一臉燦爛的笑容,馬明藹看着曲如曦切香蕉時一臉的甜蜜和落寞,谷彥一偏頭,狡黠地一笑,右頰上的茸毛被陽光照到,彷彿鍍上了一層金光般,很好看,很美好的模樣。

然後王珏默默用手擦掉了眼角莫名其妙多出來的淚光。幸好沒人看到。

也許是因爲太美好了,而擔心這美好會轉瞬即逝。

我已嗅到,命運這頭猛虎粗獷的呼吸,我知道它掌上的利爪容不得我喘息,因爲它嫉妒我的才華,和我所珍惜的美好。

9月19日。

語文課上曲如曦看到馬明藹用胳膊推過來的紙條:“2012年9月19日,二〇一二就要長長久久。”

曲如曦不動聲色地在紙條上寫下:“你還是提前預祝我和徐飛鷹能夠白頭偕老吧。”

“DOVE”(Do you love me?德芙Logo)

“No,I don’t.”

“我真的很喜歡你。”

“你審美觀有問題啊,出十七中校門右拐一千米是行塑美術館,坐101、204、4路2線都能到。我相信你從美術館出來後就不再說這種話了。”字裡行間曲如曦根本就不掩飾她對馬明藹的厭惡。

馬明藹在課間把紙條扔進垃圾桶的時候,沒注意到玉素琳迅速過來把被馬明藹的廢紙條壓住的、她自己的一支廢筆芯,放到了離馬明藹的廢紙條很遠的地方。

喬洛還坐在後面沒有回(2)班教室,所以看得特別清晰。

馬明藹和鏤月廂——

對杏莊和他喬洛不構成任何威脅。

真不明白玲瓏閣的人爲什麼還這麼迷信,不就是馬明藹快死了嗎?有必要這麼躲嗎?好歹同道一場,趁最後幾天趕緊再陪着玩一玩哥們義氣什麼的,算是爲馬佳家的二少爺送行了。

如果馬明藹還繼續喜歡曲如曦,那麼在裡面服役的馬佳家大少爺也未必保得住了。

記得上面說過……有個姓陳的警察,叫陳什麼來着……哦對了,叫陳坤,他和馬佳家倒是淵源頗深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王珏認識他。那就讓他給兄弟倆收屍好了,陳坤警官應該是現在能找到的最佳人選了。

喬洛笑起來的時候,脣會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妖冶而媚惑。

王珏從喬洛借給她玩的Iphone中擡頭,尺寸正好看到喬洛對着遠方笑得一臉燦爛。

王珏有些莫名其妙他怎樣保持如此高的快樂指數的,但也忍不住暗自嚥了一口唾沫,才十多歲就是個帥哥胚子,等這張臉長開了得禍害多少花癡啊。

金在中應該是她心中的帥哥標準——金在中~作爲花粉一枚,不管你在哪裡都喜歡你~無視掉那些腐女說你和樸有天有什麼關係~然後王珏對着手機笑得一臉燦爛。

喬洛忘了,那個喜歡他的女生是初二(2)班的華榮,而不是初二(1)班的王珏。王珏喜歡的人,叫葉湍瑜,還有個關係超過哥們、彼此卻沒有更深一步的意思的人,叫姜嘉。馬明藹的眼睛長得像葉湍瑜的眼睛,而喬洛長得特別像姜嘉,所以喬洛和王珏認識十幾天就可以玩開。

實際上,喬洛和王珏有很深的淵源,但是王珏和喬洛沒有。對於王珏而言,她只認識喬洛不到十六天。

王珏喜歡喬洛描述他自己的名字時的樣子,喬字有貶義,所以用了洛字爲名。洛氏有對聯:忠誠戰死,孝友留旌,是歌頌洛宣和洛忠的忠孝二字,用洛字的褒義壓住喬字的貶義。而且,喬字的本身也有中性的意思,通“嶠”,是尖峭的高山,《毛詩•鄭風•清人》有云,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遙。洛本身沒有什麼意義,但是有很多後來附會的意思,《芙蓉樓送辛漸》有云,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然後喬洛還說,《芙蓉樓送辛漸》的押韻,是平仄平平仄仄什麼的,然後王珏就凌亂地說:“我對古詩的押韻沒有任何研究,不要跟我說這個……”然後喬洛就笑笑說:“因爲這首詩裡面有我的名字,所以我專門研究過這首詩的韻腳。”

王珏說,珏字就是兩塊玉合在一起的意思,有閤家團圓的寓意。而王字,既是父親太原堂王氏的王,也是母親蒙古後裔的王,所以王珏算是蒙古族,跟母系民族,因爲玉蒔少數民族高考有加分,就跟新疆一樣。

對於王珏而言,她可以喜歡一個人的面貌、姓名、氣質和才華,而不喜歡這個人。

莫楓說,她是靈魂的精髓之所在,她繼承了所有人類的才華,而遺失了大多數人類的感情。她的冷漠,太完美了,完美得沒有一絲情感。

很少有人能看到馬明藹臉上的落寞。就算看到了,也不會在意。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失敗者,除了他的父親,母親和哥哥。

王珏雷打不動地背蘇軾詞。

背完十五首詞,記詩詞的小本翻頁了。

《臨江仙•送王緘》蘇軾。

忘卻成都來十載,因君未免思量。憑將清淚灑江陽。故山知好在,孤客自悲涼。

坐上別愁君未見,歸來欲斷無腸。殷勤且更盡離觴。此身如傳舍,何處是吾鄉!

詩詞背多了,就自然而然開始喜歡體味詩中的意境。精煉的語言凝聚了多少晦澀的情感,委婉而隱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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