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若聽茶聲然 > 若聽茶聲然 > 

第十四章 點點樓頭細雨

第十四章 點點樓頭細雨

早上起來,王珏就開始查看短信。

公安局的短信,謹防小偷什麼的。芝麻糖西餐廳又發來廣告短信,奇葩的事情是,芝麻糖發來的短信是繁體的,然而堪稱神奇的事情卻是,“龍”永遠不打成“龍”,“壽”永遠不打成“夀”……幸好“芝蔴糖西飡廰”這幾個字打的是繁體。

曲如曦的短信躍入眼簾:“昨天我跟開玥說我要叫你來皇舞,結果你沒來,把他悵然若失的。你們兩個有故事啊。”

開玥……天吶,曲如曦怎麼能這麼曲解,迅速發短信回去:“曲姐,開玥是你的人了,你怎麼還能這麼誤解他。”開玥和曲如曦交往過一段時間,不過那是小學畢業之後的事了,她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們交往的事情的。

雖然她以前對開玥有好感,但是,現在他們沒關係了。而且,這點好感,也終究只是好感而已。

王珏從小學就設想,高中進路米一中——玉蒔的王牌高中。她有着這樣很偉大的理想,所以她不會絲毫放縱自己的感情。就算喜歡看開玥的笑顏和馬明藹的側影,和喬洛清晰的鎖骨,也只是停留在喜歡的位子上。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開玥的呢?應該從六年級以後吧,要不然,她何以能做到如此理智,清楚地劃定好未來的路途,寧可割捨自己美好的感情,也要排清這條未來之路上所有的障礙。

“玥”這個字真難打。玥,是一種古代傳說中的神珠。

開玥什麼時候進皇舞的,她都不知道。只知道,開玥從小學的時候跳街舞就很好,還有鬼步,所以所有十九小出來的學生都知道鬼步——墨爾本曳步舞。同時開玥也帶動了十九小的好幾個學生去參加各種街舞團,比如宮珣晟、朱繼聰。當然,像皇舞那種門檻高,成員清一色龍驤武館出身的街舞團,是很難進的。

曲如曦說現在開玥都是皇舞的副領舞了,可以啊。

王珏決定早些把詩詞背完,然後再慢慢補作業。

《西江月》蘇軾。

點點樓頭細雨,重重江外平湖。當年戲馬會東徐,今日淒涼南浦。

莫恨黃花未吐,且教紅粉相扶。酒闌不必看茱萸,俯仰人間今古。

蘇軾的一生大起大落,就連他的詩詞也具有了太多這樣的色彩。讀完太多的蘇軾詞之後,反而覺得自己不懂蘇軾了。

但是,她覺得,看文學,不看作者。

當一個小說家讓一個人物出現在筆下的時候,當一個詩人讓一種意境浮現在紙上的時候,文字已經不受作者的控制了。我們欣賞的是文采,而不是作者。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去想象作者當時的心境,但我們不會了解作者真正的想法。

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只要我們覺得是瞭解了,我們就是了解了。我們不需要去拷貝別人的意見,可以參考,但是原話複製,根本算不得什麼理解。

我們可以以自己的想法去想一篇文學作品,而不用在意他人的感受。

這才應該是文學。

珂蘭裔某角落某小酒店,招牌破得連上面的字都看不清。

酒店裡的裝潢,也是破爛不堪。黑色的桌子掉漆後露出上面木紋的滄桑,吧檯是舊式的那種,給人一種復古的感覺,整個房間昏暗破爛,鍾曼兒跟着鍾婧兒走進去的時候皺了皺眉頭。

趴在櫃檯上的一塊黑色的東西瞬間直了起來:“哎呦喂,你們竟然真的來了啊。”說着一路小跑過來把一把椅子上的灰塵擦掉,又去擦另一把椅子。鍾曼兒這纔看出來這是個人,一個男人,左眼結着一層翳。意外的是那個男人竟然看出來鍾曼兒是在看他眼中的翳,笑着說:“女孩子就不要看這種髒東西了,雖然我長的是玉翳很好看,但是還是不要看了。”

鍾婧兒看着一臉吃驚的鐘曼兒,眉頭一皺:“沒禮貌!”

鍾曼兒有些臉紅。

那人笑起來有幾分慈祥,讓人可以忽視掉他眼中恐怖的玉翳:“明和當年也是很活潑的,就像你女兒這樣,可惜了,被殘欣亭毀了。”

鍾婧兒有些遺憾的神情:“鏤月廂沒有實力劫獄。”

那人有些疏離地看着酒店的門口:“我知道,如果我不幫你們,我剩下唯一自由的親人就會死在你女兒的朋友的手裡。”

鍾婧兒知道他說的是馬明藹:“先生要知道,我們管不住曲家的人,他們來鏤月廂本來就是自願。”

那人坐下,右眼沒有絲毫的光芒,就像盲人一樣:“你覺得我能幫你們嗎?你要知道你們惹的是杏莊。米菁月曾經毀掉鴛鴦堂,她還可以再毀掉鏤月廂。反正,粘杆處上三旗的貴族基本上都被他們殺掉了。”

佳明和和馬明藹的生身父親,馬佳榮易。

粘杆處的貴族。馬佳這個家族榮耀的傳人,擁有足以驚世的奇才。馬佳榮易,他已經沒有了保住自己妻兒的權利。

珂蘭裔,有很多人活在了人性的陰暗面。

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感嘆他們誤入歧途,一失足成千古恨。像項羽的烏江自刎,像浮士德與梅菲斯特簽訂的契約,像《水滸傳》裡的林沖被逼上梁山,終生擺脫不了一個“反賊”的名頭,再像古希臘神話裡宙斯和勒達的女兒海倫愛上了帕里斯。

鍾婧兒摩挲着腕上紅珊瑚的手串:“王珏對鐘樓停止打鐘開始感興趣了,但是她的興趣可能很快就會消逝的。”

馬佳榮易笑笑:“冷芒熹不會幫你們的,你們還是想辦法靠別人吧。磷火宮是靠不住的。珊瑚,王家很喜歡珊瑚,但是你要知道,王家的靈物是個羊脂玉的雪狼。”

鍾婧兒眼前一亮:“先生是說鏤月廂還有希望?”

馬佳榮易嘆息一聲,鍾婧兒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馬佳榮易的口氣有種掩不住的蒼涼:“你看,我們馬佳家族看到了這麼多年滄海桑田,現在不還是這樣。你看,這個酒店,你是要喝點什麼,竹葉青?紅葡萄酒?汾酒?茅臺?合歡花酒?我剛喝了幾杯燒刀子。能喝幾杯嗎?”

鍾婧兒搖搖頭:“不了。”

馬佳榮易嘆息:“你看,在當年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這家酒肆。因爲他們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現在呢?酒香最怕巷子深,現在的人,都不敢走進深深的老巷,爲了人們口中絕世美味的老酒冒一次險。現在沒有。”

鍾婧兒和鍾曼兒告退。

就像很多來到這個酒店的人一樣,抱着一絲遺憾,幾絲感傷,告退。

滄海桑田。

<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