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覺得此時的他已經不再需要那個滿口謊言的騙子了。
“鳳朝歌,鳳朝歌,醒醒。”
鳳朝歌恍惚睜眼,看見一個像極了皇圖淺的天仙般的女子站在他眼前,那目光,和阿黃……好像。
皇圖淺伸出食指在他額頭處點了下,“再不醒來,我就用開水燙死豬皮了。”
她溫熱的指尖戳醒了他。
“皇圖淺?”她怎會是這麼一副打扮?
皇圖淺本就嫌棄自己這麼一身盛裝,現在又瞧見鳳朝歌懷疑的目光,心裡更是厭惡了幾分,恨不得早些褪掉。
她煩躁地扯了扯束腰,語氣惡劣,“怎麼?讓水泡昏了頭連人都不認識了?”
鳳朝歌伸手搭在她的束腰上,微微別開眼,“別扯了,都皺了。”
“皺了就皺了,反正難看的很。”
“哪個不長眼的告訴你這身衣服難看了?”她穿着,意外的襯和。
皇圖淺緊皺的眉舒展開來,“不醜?”
鳳朝歌替她扯好腰帶,捋平褶皺,眉目中帶着些許自豪,“自然是美的。”末了,又補充上一句,“這衣服,只有你穿着最合當。”
確實,皇圖淺引以爲傲的高挑身姿,是許多女子都無法比擬的,越發襯出她的好身材。面部劍眉尾處各添了一筆,緩和了她英氣逼人的氣勢。
“恩。”皇圖淺不好意思地撓撓面頰,取過搭在屏風上的寬大毛巾扔在他的頭上,“趕緊起身,水都冷了。”以掩飾自己的羞赧。
啐,都一張老臉了,還臉紅個屁啊。
皇圖淺在心底暗罵自己。
“王妃娘娘,請移步,老身該爲娘娘梳妝了。”桂嬤嬤站在屏風後,道。
皇圖淺忽然想起自己方纔正在梳頭。齜起牙,乖乖繞到外面,走到妝鏡前安安分分坐下。
桂嬤嬤拿着梳子,跟着走過去。
暗歎,這王妃娘娘還是個孩子心性,梳頭梳到一半,就撂攤子跑到對面屏風後面,尋王爺講話去了。不過瞧這模樣,倆人倒是相處的挺好,太后娘娘也可以放下心了。
鳳朝歌搖頭輕笑,手探進木桶底部,摸起不知何時從手中滑落的鸞玉鐲,起了身任由嬤嬤們爲自己擦拭身子,套上衣衫。
桂嬤嬤同別的嬤嬤不同,桂嬤嬤不僅是皇祖母撥在母妃身邊的照應嬤嬤,而且還是守了自己多年的人物。這也是爲何他能容忍嬤嬤對他“動粗”的原因。
折騰了一會兒子,終於順利完事。
桂嬤嬤看着眼前郎才女貌的一對兒,滿意地點點頭。
太后娘娘的決定永遠是正確無誤的。
誰能想得到曾經還沒見着面兒都能吵起來的小倆口,如今這麼和睦呢!
“柳姑娘。”守衛看到柳姍姍回府,揚聲大喊。
“恩。”柳姍姍原是面無表情地應了聲,忽然發覺自己這樣不大符合日裡的模樣,連忙又掛上笑容,“兩位大哥辛苦了,這是一些小意思,兩位大哥留着買酒吃吧。”
守衛受寵若驚,趕忙擺手,“姑娘擡舉了,姑娘好意奴才們心領了。”
嘴上雖是這麼說着,手上默不作聲地接過柳姍姍塞過來的銀錢。
看到柳姍姍要往裡面去,一守衛忽然出聲,“柳姑娘,王爺方纔出門了。”又想起來不止鳳朝歌一人,就改了口,“王爺同王妃出門了,是宮裡派了人來接。”
柳姍姍腳步一晃,面露驚色,“你說什麼?你說王爺和……王妃?”
腦中立馬閃出皇圖淺的面孔,皇圖淺回王府了?
不,這不可能。她和鳳朝歌剛剛鬧翻,又怎麼會拉下臉主動進王府呢?
守衛顯然沒預料到柳姍姍會這麼驚訝,轉念一想,她這麼激動也是正常,畢竟王妃纔是這王府的女主人,柳姑娘雖然人好但是依舊連妾室還不算,聽到王妃的名字會感到害怕也是對的。
畢竟,像王妃那樣的人,連千軍萬馬都握着手掌間吶。
他們這種小人物又怎會不懼?
“是的。王府裡的下人都曉得此事。而且王爺還爲了維護王妃的尊嚴處死了綠兒。那個綠兒也是自尋死路,竟然敢在王妃娘娘跟前炫耀些子虛烏有的事兒,這不是給自己挖墳麼……”
那守衛的話,柳姍姍一個字沒聽進去。
她好不容易讓他們之間又添加了一道間隙,決不能就這麼讓皇圖淺縫合了!
柳姍姍趕緊轉身,重新坐上馬車,“去城東廟。”
今夜要舉辦榮曦盛宴,鳳朝歌明明答應她要帶她去的,結果卻丟下她一人,帶了皇圖淺那個女人去了。
可惡。
只盼望着此時冬儲還未進宮,那她就能一同進去了。
哼,想兩人重修舊好,可不是那麼簡單容易的事。
柳姍姍緊攥着拳頭,狠狠捶在坐墊上,眼中泛着仇恨的光。
趕到冬儲的住處後,看見了另一張熟悉的面孔,讓柳姍姍吃了一驚。
“你——”
他怎麼在冬儲這兒?
莫子修淺笑着抿了口茶水,“我出現在這裡,你很驚訝麼?”
何止是驚訝,她簡直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了。
想着莫子修可能是爲了公事而來,不曾想,竟撞見了她來尋冬儲。這可不成,若是讓莫子修瞧出她與冬儲之間的事兒,她就更往懸崖靠近了些。
柳姍姍順了順亂跳的心,端出平穩的語氣,“自然是驚訝的。不知莫公子在此處,姍姍冒昧叨擾了。”
莫子修“哦”了聲,然後靜靜喝着茶,不再接話。
柳姍姍眼瞅着日頭一點點落下,心急如焚,“敢問莫公子,冬儲殿下現在何處?”
莫子修擱下茶盞,“若是殿下,自當喚作梟王殿下,若是冬儲,自當喚作冬公子。柳姑娘言語失當啊。”
柳姍姍咬牙,這個莫子修是刻意要爲皇圖淺出頭挑她的刺兒吧。
冬儲不在,他爲何還坐在這裡不走?他不走,她又如何去找冬儲說明?
“莫子修,你的條件本王應允了,這是付給你的回禮。”
冬儲從裡屋走出,自手中拋出一樣物品。
莫子修只是微微擡起了手,就穩穩接住了飛來的東西。
“那,在下就告辭了。”莫子修對冬儲抱拳,又特意看了柳姍姍一眼後,帶着意味不明地笑容離去。
“你怎麼過來了?”冬儲走到堂中央,揚聲問。
柳姍姍趕忙回神,跪倒在地,將事情一滴不漏地講述給冬儲聽。
她知道冬儲一定會有法子的。
冬儲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掌,將柳姍姍一推。
“碰。”柳姍姍撞在門上,膝蓋狠狠磕在了門檻上。劇大的痛楚讓她眼淚直流。
“主人?”柳姍姍哭着詢問。
冬儲繞過她,站在門口處,靜靜說着,“你是因爲想追鳳朝歌的馬車,而一不小心摔倒在街上,本王則是不忍看見美人孤零零一人失魂落魄,才施以援手一併帶進了宮。”
“是。”柳姍姍擦拭掉眼淚,依附着門慢慢爬起。
膝蓋上傳來陣陣抽痛,她幾乎要再次跪倒下去了。
馬車使出巷子,拐角處顯現出莫子修的影子。
莫子修臉上掛着玩味的笑,柳姍姍竟然和冬儲達成了共識。事情這樣朝未知的方位發展,隨不是他所願,相比之下,脫離掌控所帶來的未知倒是更讓他覺得刺激。
柳姍姍要鳳朝歌,冬儲要阿淺,這倆人倒是成了一丘之貉。
只是他好奇的是,究竟,柳姍姍會使出什麼招數來分離阿淺和鳳朝歌。他從不小看一個人的智慧,更何況是個心有所圖的女人。
柳姍姍,希望你好好加把勁兒,最好讓我對你刮目相看吧。
他是個十足十的懶人,坐享其成這種事情,果然纔是最適合他做的了。
莫子修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天氣不錯,回去睡會兒回籠覺吧。
“哈……”皇圖淺無神地支着腦袋,漫不經心地晃動着杯中酒,一片緋色花瓣迎風飄飛,緩緩落在酒中。
耳畔響起的各色虛僞的客套話,以及酒杯相撞的響聲,擾得她頭昏昏。
皇圖淺仰頭望天,夜空之上的月亮圓又亮,似乎還比平日裡大上許多,是她的幻覺麼?還以爲陰雲會掩蓋住美麗的月色,等開宴後,烏雲又忽然散去。月光普照,在地上撒上一層銀輝。
周遭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聽說爲了突顯出榮曦宴的重要地位,皇上還特意從國庫中調出了三顆人頭般大小的珍惜夜明珠。那三顆夜明珠被固定在紅綢帷幔上的中央,明亮的光芒,伴着月色,褶褶生輝。
“人頭大小的夜明珠?恩,果真是人頭大小。”
皇圖淺半眯着眼,打了個哈欠,盯着頭頂上的夜明珠,自言自語道。
“王妃娘娘,衿兒敬您一杯。”
董衿一身淡雅,在一羣濃妝豔抹錦衣華服的妃子裡面略顯出衆,她的姿色幾乎算得上少有的清水芙蓉。
“衿兒?哪個衿兒?”皇圖淺兩指夾着酒杯,閒閒地坐着,微昂起頭看。
董衿淡笑着,伸出端着酒杯的手,“儲秀宮婉姬,名喚董衿。”
她那一副不驕不躁的嗓子,博得了皇圖淺好感。
恩,這姑娘不錯。
皇圖淺頗爲滿意地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