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得屋中宮人撲通一聲跪倒一片。
董衿也是被嚇了個好的，手指緊緊攥着娟帕，心撲通撲通亂跳。
誰都不曉得爲何太后會突然震怒。
蒼月猛地擡眼，凌厲的目光戳的董衿頭皮發麻，“大膽奴才，還不跪下認錯！”
這下子，任誰都瞧得出，太后的對着誰在說話了。
董衿忙抖着腿，雙膝跪下，“奴，奴婢不知何過，還請太后娘娘提點一二。”
蒼月冷不丁的將一幅捲起的畫像丟在了董衿的腳邊，“你自個兒打開來，好生瞧瞧！”
“是。”
董衿趕忙彎腰拾起卷軸，雙手各執一邊，拉開。
畫上的紫衣女子體態渾圓，面露鬱結之色，兩頰也是圓潤的很。畫卷右下角則標記着“董衿”二字，後蓋上了儲秀宮的宮印。
“如今你可是瞧出了一點半點來了？”蒼月冷哼。
董衿雖身子發顫，但已無方纔那般驚慌失措之態，她只是慢慢將畫卷捲起，緩緩擡了頭，“回太后娘娘的話，畫中人正是奴婢。”
蒼月聽到董衿那一番話，頓覺荒誕，心中的火氣更是上了一層樓，“你說這畫中人是你，你倒是給哀家好生說說，你是怎麼從畫中的模樣，變爲你如今的模樣的？若是讓哀家聽得不滿意，哀家就扒了你的皮！”
儲秀宮畫師的畫功可都是一等一的優秀，經過了層層選拔，最後才選出僅有的三名名震京都的畫師來。那般厲害的畫師若是真將人畫了走樣，那便是天大的笑話了。她對那幾位畫師還是極有信心的。
如此一來，原因就出在了董衿的身上。
董衿雙手捧着畫卷，低俯下頭去，恭敬道，“奴婢所言非虛，此畫畫中人正是奴婢。只是，奴婢入宮以來，不願結黨營私，與狐朋狗友爲友，更不願以金錢爲自己鋪平道路，於是便惹惱了儲秀宮中的方畫師大人，連帶着，也將儲秀宮中的教養嬤嬤們也一同得罪了個遍。於是奴婢的樣貌，便成了
娘娘您瞧見的那般。”
蒼月稍稍沉默了會兒，揮手命繡衣將畫卷收起，面上便緩和了些，“你說，儲秀宮的方畫師與那些個教養嬤嬤想你賄賂他們，未能得逞，最後惱羞成怒纔出此計策？”
董衿搖頭，“奴婢不知，奴婢只知奴婢只是那個如假包換的董衿罷了。至於其他事情，奴婢便無力揣測了。”
董衿的應變能力是少有的快，像她這種人，再那種地方呆久了，自然而然也就學會了一丁點兒東西。好巧不巧，她學會的正是這一方面。不想，今兒真起了用處。
蒼月讓董衿起身，目光緊緊鎖在董衿的身上。
董衿也不急躁，只是泰然自若地站着，任由蒼月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晃盪。
她有信心不會被拆穿，因爲，那是真實的。
鳳朝歌安靜了半晌，終於開了口。
“皇祖母，你爲何對這位新娘娘這般重視？皇祖母不是素來大方的很，很少干預後宮之事麼？”
蒼月淺淺的笑，反問了一句，“朝歌啊，你是將她當做你母妃了麼？”言外之意便是，你竟是這麼在乎她？
鳳朝歌頓了頓，點點頭又搖搖頭，“孫兒，當真想念母妃。”這是事實，他這些年來一直在想念逝去的婉妃，想着她不明不白就離世的事。
蒼月慈愛的撫了撫鳳朝歌的頭，和藹地笑道，“皇祖母明白你的心情，皇祖母也在想念你的母妃，可是逝者已逝，你這麼眷戀她，你讓她如何走的安心？”
每次，在他痛苦難受的時候，蒼月都會這麼靜靜撫摸着他的頭，輕輕地說着。然後年幼的鳳朝歌就拭去悲傷，努力的活着。儘管，活的很虛僞。
蒼月心裡是明白的，鳳朝歌的荒唐不過是想掩蓋失去母親後的疼痛，皇帝再寵愛他，也不過是威嚴的愛，比不了婉兒給予他的溫暖。每每聽着京都中有關朝歌的傳聞，她的心都狠狠擰在了一起，這樣可憐的孫兒，她如何不心疼？如何放得下？
鳳朝歌鄭
重的點點頭，起身對着蒼月拜了拜，“皇祖母請放心，孫兒曉得分寸了。孫兒還要去幫阿淺查案，先告退了。”
蒼月聽到鳳朝歌要去主動幫助皇圖淺，心裡開心的不了的。她一直很喜歡皇圖淺這個孫兒媳婦，怎奈這兩小夫妻之前總是不對卯，不是鬥嘴就是動手，每一天安生的。這些天可愁煞了她這個做長輩的。現在聽到這麼一個天大的喜事，樂呵的合不攏嘴。只是不住的說，“好好好。”
鳳朝歌對繡衣點點頭，繡衣回以一個福身。
轉了身，大步走下上座，在與董衿插身而過的一霎那，鳳朝歌與董衿對視了一眼，董衿暗暗點了點頭。
鳳朝歌一消失在了慈心宮門口後，蒼月就懶懶地倚在了扶靠上，睨着站在下方的董衿。
慈心宮中，無人開口說話，靜的幾乎只聽得見董衿沉重的呼吸聲。
“董衿，你很緊張麼？”她懶懶的開口，與鳳朝歌在的時候的神態全然不同。
董衿一時沒反應過來，癡癡呆呆地看着蒼月慵懶的神態和言語。
“娘娘問話，還不快回答！”繡衣在一旁小聲提醒。
“啊，哦，娘娘恕罪！奴婢，奴婢的確很緊張。畢竟，娘娘是後宮之主，一根指頭便能將奴婢碾死。螻蟻尚且貪生，貪生怕死乃是世人的本性，奴婢也不能免俗。”
蒼月擡眉，“哦？你是……怕哀家將你賜死？”
董衿老老實實點頭。
她的確怕死，誰又不怕死呢？
蒼月支着下巴的修長手指漸漸放在了扶手上，她歪了歪頭，“你倒是個實誠的孩子。莫說你，連哀家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奴婢，奴婢並非指娘娘。”
蒼月擺擺手，“你沒說錯，誰都不能免俗。你既然這麼怕死，那哀家便直說了，這後宮裡心裡有點小九九的那是多了去了，比你心狠比你聰明的也都多了去了。故而，你日後少在哀家跟前耍些小聰明，哀家最厭惡這種行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