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媽的，又是這感覺。”子牙全身都被業火包裹，這火也奇怪，不僅是從外向內灼燒，更是焚而不爛，時刻承受高溫之苦。然後是從內而外的心火，直烤得子牙筋脈脹裂，口乾舌燥，眼睛通紅，五官好像能冒出火來，不多時竟有了一種想要剖開自己降溫的衝動。
“水…”耳邊傳來痛苦的**，那是不知承受了幾多年業火焚燒的“罪人”，他們早已被烤成人“人幹”，體內連一絲水分都不具備，或許這時死亡對他們來說纔是最好的解脫了吧。可他們偏偏連選擇死亡的權利都沒有。
此時，幻境之外，子牙的身體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他皮膚泛着紅光，皮下血管漲起，血液流動速度達到極速，再快一些就會爆開，若是有人測量一下他的體溫，便會驚奇的發現子牙的體溫趨近四十五度，遠遠超過人的正常承受範圍。同時他的身上不時還會無故爆開一條傷口。
“可惡，明明都到這種程度了…”王恨凡的眼中佈滿血絲，指甲深深地刺入肉中，嘴脣也咬出一條裂口，所謂幻境說白了就是改變戰場的較量，這是兩人意志的交鋒。幻境相逢，恆者勝！這世上從沒有無解的招式，摧枯拉朽那是杜撰，武者的較量往往是走在刀尖上，少有不慎，便是粉骨碎身。
子牙泡在一口外壁陶土被烤的彤紅的大缸之中，失去了知覺。周圍黃色的油不時“咕嚕嚕”的炸起油泡，抑或飄起一陣青煙。
“還不死。”王恨凡沙啞的低吼，他自幼被譽爲“神童”，天賦異稟自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還是那股敢於拼命的狠勁，但如今卻被子牙逼到幾乎油盡燈枯的地步。
與此同時，子牙周圍景色一變，周圍幾十木架，上面掛着幾十骨瘦如柴，赤身裸體之人，他同樣也被掛在木架之上，渾身一絲不掛。周圍幾個青面獠牙的小鬼，每隻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他們腳下的地面竟是人頭鋪就，血液竟匯成一條河流向遠方。
“凌遲，到最後了…”子牙用盡力氣睜開眼睛，苦笑，又閉上了眼。反正是假的，只要打心底裡不相信就好了吧。
痛，還算什麼呢？忍，早已成習慣。
一刀，一刀，子牙默默數着，直到一千刀還在繼續。
“嗡。”細微的響動將子牙驚醒。“這是…”子牙喉嚨似乎被卡住，想說什麼，卻說不出。
“這幻境是可以破的，應該是我忘記了什麼，但究竟是什麼呢？”子牙喃喃，剛剛的響動喚醒了他的一部分記憶，可惜還不夠。
“漏洞究竟在哪裡呢？”子牙腦海中一點點梳理進入幻境以來的細節，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菩提…佛音…棒喝…謁語…”子牙一遍遍回想“謁語…謁語…等等，謁語！”靈光一閃，子牙好像抓住了重點。“身是菩提身，心如明鏡臺…”子牙靜默了，一個失業青年，不是泡吧啃父母，就是逛人才市場，誰會無聊去研究佛法，又不能養家餬口。
“沒轍了，書到用時方恨少，古人說的不假。”子牙嘆口氣“境界太高，分析漏洞也不容易。但終歸還是有些希望。”隨着細微的響動，子牙身邊的小鬼動作慢了很多，彷彿是慢鏡頭，給子牙大腦的運轉留足了時間。
幻境之外，王恨凡頭上青筋爆起。原本掛在子牙小指的弓箭，隨着他生命的流逝手掌的舒緩，突然滑落髮出“嗡”的響動，隨即幻境震動，瀕臨崩潰。
“給我穩住。”王恨凡嚥氣一般吼叫，雙手猛地拍向胸膛，“噗”再次噴出逆血，王恨凡才好受一些。隨着鮮血的再一次加入，藍霧中的一抹紫色又濃重了幾分。
“雖然比那個廢物強了一些，但還是不值一提。”看着幻境又趨於穩定，他滿臉猙獰的笑了起來，面容扭曲可怖。
“佛家講就‘空’，這一點可以確定。”曾經有個同學演講過關於佛家的境界，子牙是記得的。
“所以謁語大致也應圍繞這個中心。謁語所講的，大概是如何‘空’吧。”子牙摸摸下巴。“可是，這並沒有什麼問題。”
“行不通嗎？那再換一種思路。難道說，這幻境是隻有達到那個境界的人才能破的？”片刻，子牙甩甩頭“不可能，如果是這樣，這個幻境反倒成了幫人悟道的地方。”
“那如果是方法錯了呢？不應該‘時時勤拂拭’？
…不，這點是不能確定的，或許是對的……起碼從常理來說是對的。”子牙急速的思考着，額角浮現出細密的汗珠。
“他還講過，菩提是菩提，菩提樹是菩提樹，二者根本不同，不可混淆。莫不是說謁語中的‘菩提樹’錯了？”子牙眼睛一亮，可是立刻又黯淡下來“菩提是什麼，這他就沒有講過了。”
“靠，麻煩了！”子牙目光看向身旁青面獠牙的小鬼，他手中巨斧距離子牙的脖頸不足一寸，巨斧帶起的寒風颳在子牙臉上，令他手腳冰涼，身上汗毛乍起。
這正是凌遲的最後一刀，名曰：斬首！
雖然速度減慢，但力道不會減弱；雖然速度很慢，但距離不會拉長！
“媽的，究竟是什麼啊！”子牙絕望的怒吼，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明明那麼接近成功的，此時他腦海中一片空白，緊張已經使他幾乎失去思考能力，試問哪個正常人能在生死間保持正常思維？幾乎沒有！
“倒是在最後一刻感受了一下‘空’。”子牙苦笑，慢慢閉上了眼。
漆黑的夜，藍色的霧氣，妖異，美麗。
“怎…怎麼可能…”王恨凡決眥，眼前的不高的血人卻似乎帶着無限的恐怖，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他臉上的血管爆開，濃稠的血液一滴滴滲出，將整個臉染紅。
血人沒有說話，默默握起地上的弓。
“猜測錯誤，也有可能是他知曉了。”血人低頭看着整把長弓，輕輕撫摸弓身，“這次還多虧你了。”
忽然，他擡起頭看向王恨凡“這幻境裡邊的事你知道嗎？或者…這幻境是可控的嗎？”
“不知…”王恨凡下意識的道，不過他好像想起什麼立刻又道：“知…知道。”
“看來你是不知道了，這樣的話…”血人輕輕撥動手中弓弦。
“戰吧。讓我看看除了幻境之外，你的真正實力。”
“你…究竟是…如何出來的？”王恨凡緊緊咬着牙，似乎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想知道啊？”子牙忽然咧嘴笑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此中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現在，我們可以堂堂正正一戰了吧，王恨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