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嘉升便向車行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準備北上同學會的事情。主管對於他的請長假請求倒也沒有太多的詫異,對於一個不優秀、不積極的員工,請久一點假纔好,還能幫車行省一點工資。江嘉升精心的準備着遠行的東西,他購買了名牌西裝、名牌皮鞋、還有領帶、襯衫,皮帶也重新購買了一條名牌的,還有頭髮定型水、男士香水等他從來不怎麼用的男人用品,還有兩身高貴的便裝。一個喜歡賭博的人,花起錢來從來就不會“躡手躡腳”,他把自己從頭到尾都重新妝飾了一遍,好讓自己更像一個成功的企業家,而花費的這些錢,可能是他作爲汽車銷售員兩三個月的工資,也將他銀行卡上少有的存款花得將近一半,他沒有心痛的跡象,反而在鏡子面前洋洋得意起來。必須要說明的是江嘉升喜歡打麻將,但他並不是那種要賭完全部身家的賭徒,他有自己的理性一面,每次賭博他會制定額度,輸到多少,或者贏了多少就會收手,這也算是他的優點吧,所以他有一些自己的存款,但對於花費卻從來都是“大手大腳”。
接下來,他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詢問後得知,對方是以前的大學班長曾國勇,也就是那個在微信羣裡發出同學會邀請的人。曾國勇給江嘉升的感覺一直沒變,還是那個能說會道的人,他現在是北川市(北江省省會,江嘉升所讀大學北江大學就在此市)財政局副局長。
“最羨慕你們這些成功的企業家了,自由,不爲金錢和時間困擾。”電話那頭,曾國勇恭維道。
這些話使江嘉升高興,他得意的走到鏡子前,挺了挺胸,看着精神煥發的自己。長期的生活在被嘲笑揶揄的環境,讓他忘記了被人捧起來的感覺,老班長的假話把他拉入了夢裡的仙境一般,他毫不猶豫的享受起帶來的尊敬,即使財政局副局長也在他面前說着好話,那是多大的光榮。他心裡不禁暗自的興奮,但卻不能表露出來,他像習慣了別人拍馬屁那樣,只是笑笑的說道:“都是老同學,別這樣說。要說好,還是你們當官的好,有權有勢。爲人民服務,多麼偉大的事。”
“爲人民服務我承認,其他我不承認,哈哈。”曾國勇愉快的說道,“老同學,這次找您真有事,我和班主任餘羣三老師、副班長陳晞負責這次同學會活動的組織。會上有一個學生代表和老師代表演講環節,我們準備推薦一名最成功的同學作爲代表,我們三個一致認爲,您是我們班現在最成功的一個,所以不知道您能否在同學會上代表演講?”
江嘉升陷入苦悶中,他的初衷只是爲了不讓同學們笑話,而現在來看卻讓他成爲了同學們的偶像般,而他的同學們可都是社會上的精英。他連忙拒絕了班長的請求,他說道:“老班長,不行,不行,最成功的一個,受之有愧。要說最成功的還是你們這些爲人民服務的,還有那些研究員,爲了社會進步貢獻自己的力量。我只是一個只爲謀利的企業家,不能和你們這些偉大的人相提並論。”
曾國勇發揮着他作爲人民公僕的能言善辯,他說道:“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們三個人可是一致這樣認爲的,老同學,你可別謙虛,你們也是解決很多人民的就業問題的,沒有你們這些優秀的企業家,那失業率只會高得可怕。這次您可別推脫,我們都希望看到一個影響世界企業的聯合創始人在我們同學會上演講,這可不是每屆都有這樣的人的,我甚至可以自豪的和我的家人、我的同事說我有一個這樣的同學。答應我們吧,好好的讓我們見識見識。”
“哪裡的事!”盛情難卻,老班長執意要說服的樣子,思來想去,江嘉升硬着頭皮說道:“那好吧,你們太客氣了,到時講得不好,可能多包容包容。”
“太好了,一定不會差的,成就就擺在哪裡,能力就擺在那裡。還請老同學可得好好準備一下,我們期待着你精彩的演講。”
電話掛掉後,江嘉升躺在沙發上,雖然被吹棒令他開心,但演講會不會太過露臉又引起他的擔心,畢竟這都是假的。他擔心的是被人發現後的窘境。李雲鋒回到家中,得知了江嘉升的困惑。
“我的老朋友,你並不是去做什麼壞事,只是暫時的遠離一下現在的生活。即使被發現也僅僅是一個小小的笑話罷了。況且,在三千公里外的北江不會對南山的事這麼瞭解。連我這個長期住在南山的人,都不知道Tecen有哪些聯合創始人。我相信你也不知道吧!何況在遙遠的北江。“李雲鋒對江嘉升堅定不移地說道,這兩位喜歡賭博的朋友,對於說謊並沒有太多的在意。
“被笑話可不是什麼好事。”江嘉升說道。
“忘掉你所謂的尊嚴吧,你只是想遠行的放鬆一下,然後回來好好的挽回自己的婚姻。這些不足以讓你擔心。麻將也有詐胡的時間,沒有被發現是可以收錢的。你這次收的不是錢,而是收穫平靜的內心和讓你妻子冷靜的時間。”李雲鋒意味深長的說道。
“呵呵,詐胡,我喜歡這個比喻。”
“好好的去享受被人吹棒的快樂吧。我猜你很久沒有受到如此的尊敬了,那比打麻將贏錢來的更快樂。”李雲鋒帶着取笑的語氣說道。
“謝謝你,我的朋友。”
江嘉升早早關了燈,躺到了牀上,他以爲會很快睡着,但一閉上眼睛,他就想到同學們的刮目相看的眼神;又彷彿聽到同學們聽到演講後的激烈掌聲;一會又彷彿看到曾國勇對他羨慕的微笑;還有餘羣三老師看到以往並不優秀的學生卻成爲班裡最成功的人的驚詫眼神。他輾轉反側,時而站起來,重新打開了電燈;時而又躺下,關燈試圖入睡;時而又坐起來,開燈,吸菸。不過他沒有因爲失眠而苦惱,反而是因爲謊言將他從生活中抽出,扔向了另一個自由的天地而興奮愉快。那個天地他萬人擁戴,沒有要離婚的妻子,沒有金錢上的煩惱,他是那麼神往,那麼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