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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二十章 誰教並蒂連枝摘

128.第二十章 誰教並蒂連枝摘

玉水宮裡此時已然安靜了下來, 孝帝沉着臉坐在內庭牀榻邊看着自己那個還在昏迷中的孩子,眉頭深鎖着。玉貴妃雙目紅腫的靠在在另外一邊咬着手帕哽咽着不敢哭出聲來,翩然和一衆人等都立在下方垂目等候。

“太醫在這裡候着就是, 別的人都先出去吧。”孝帝低啞着聲音打破了甚是沉悶的氣氛。

翩然應着聲音規規矩矩的行禮退了出來, 但還是在外面候着。

不一會兒, 孝帝和玉貴妃也走了出來, 孝帝倒是不意外的看了眼還在那裡的翩然, 衝下面揮了下手道:“送貴妃先去歇着。安親王隨朕回去。”

翩然上前躬身行禮應着,跟在一臉陰霾的孝帝后面亦步亦趨的回了御書房。進了御書房後,孝帝屏退四下, 只留下貼身內侍侯在一邊,端起剛剛送上的香茗輕輕的抿了一口後又放下, 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 擡頭衝翩然揮手示意坐下, 翩然也躬身謝禮後正坐在龍椅右下方的椅子上,靜靜等着孝帝繼續開口。

“安親王對此事有何見解, 可說來與朕聽聽。”孝帝緩緩地打破了一室沉寂。翩然站起身來正要回話,又被孝帝打斷道,“坐下回話就是,此時也毋須諸多禮節,與朕聊聊就是。”

翩然衝上微微一拱手後復又坐下, 沉聲道:“微臣不知陛下所指爲何, 不敢妄作揣測。”

“現如今你們這些倒真是一個比一個更精明瞭, 驚鴻也和那幫老狐狸學會這些和稀泥的物事了。”孝帝撫上額頭, “朕也不和你打馬虎眼, 你就說說,是誰做的。深宮內院居然出了這般事, 呵,倒真是不怕不亂啊。”

翩然輕輕皺了下眉,沉聲道:“陛下想必心中有了計較,還請陛下恕臣無禮。依臣所見,這事必定是宮中人所爲。”

孝帝嗤笑出聲,放下手來手指輕釦書案:“安親王還是不肯和朕說明白話,這事實宮中人所爲這句話難道還需愛卿告訴朕朕才知道麼?若非你們這些時日所爲,這矛頭怎麼會端端兒指向玉水宮那邊,還偏偏巧了就在四兒進宮的當兒發生這樣的事情。到底是哪個蠢人做的,安親王說說你的看法,你就告訴我,你覺得是誰就是了。”

“臣惶恐,”翩然站起身,低頭道,“臣不敢確認是誰所爲,但是臣能確認不是誰所爲。還請陛下恕臣無罪。”

“朕恕你無罪。儘管說。”

“首先肯定不是四殿下所爲……”翩然偷偷瞟了眼孝帝,心裡暗暗有些爲自己的行爲擔心,看到孝帝額頭跳了一跳,還好忍住沒有當場發威,遂繼續說道,“再者不會是大殿下所爲。”

孝帝皺了下眉,看着下面規矩應話的人似乎沒了下文,重重的嘆了一聲:“驚鴻啊,想當初你剛一出生,朕就抱過你和然兒,現如今這麼些年過去了,朕自問對你們算得上愛護有加了,翩然的事那麼糊弄過去,朕也就裝聾作啞當作不知。朕這幾個孩兒有幾斤幾兩朕心裡也清楚,而今朕年事漸長,立儲之事朕卻還未定妥。朕知道你素來與他們都不甚親厚,卻突然轉了性和四兒走到一起,今日之事,驚鴻你多少要負責吧?”

翩然心中咯噔了下,忙應聲道:“微臣惶恐,不知……”

“不必多言了,你先下去,容朕想想,你也想清楚了再給朕一個回話,如今四兒還躺在那裡,等他醒來再說這些。”孝帝揮手道,“天色不早了,你可以退下了,朕也累了。”

“陛下保重龍體早些歇着,臣先行退下了。”翩然也未做辯駁,緩緩行禮往外退去,剛到了門口正要掩門而去時,孝帝的聲音淡淡的響了起來:“之前的婚事安親王回去也想想,準備。退下吧。”

翩然深吸一口氣,掩上門,步履微沉得離開了御書房。

回到王府後,翩然差下人送了幾味自己早先配好的藥丸去玉水宮裡。依舊說是翩然留下的治病療傷的良藥,那邊核對了下藥的份量便收下了。

第二日一早,翩然又收到宮裡傳召,說是四殿下醒了,請安親王入宮答謝。翩然收拾停當邊跟着宮裡的傳侍進宮去了。

待進了玉水宮,侍從領着翩然進了魏灝煬躺着的內庭裡就悄聲退了下去,翩然徑直走了進去,牀上躺着的人兒聽到動靜偏頭轉了過來,看到是翩然,心下了然,輕輕笑道:“多謝安親王救命之恩。你又救了我一次。”

“殿下言重了,殿下身體要緊,還是好生歇息吧。”翩然微微笑了下。

魏灝煬衝翩然回之一笑,然後衝周遭說道:“安親王在這裡,你們都先退下。”

待到四下的人頭退了下去後,魏灝煬扶了下牀欄徑直坐了起來,目不轉睛的盯着翩然看了起來,翩然瞧着他眼神奇怪,但是也不好迴避,淡淡的看過去等着他開口,心裡微微有些詫異。

良久,魏灝煬璀璨一笑,道:“安親王,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翩然揚了揚眉。

魏灝煬眨了眨眼睛,說:“附耳過來……”

翩然心下疑惑,微微蹙眉,但是還是依言附耳過去。

魏灝煬淡淡的氣息吐在翩然耳邊,一個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在翩然耳邊響起:“翩然……”。還未等翩然做出反應,魏灝煬輕輕的啄了一下翩然的耳垂,登時,翩然大驚失色,臉色騰的一下紅了起來,“唰”地一聲站了起來,拳頭攥的緊緊地,儘量控制着自己,努力冷冷得看着魏灝煬,心裡卻是怎麼也控制不住的慌亂不止起來。

魏灝煬愜意的靠在牀欄上,神色中頗有些得意的樣子:“坐啊,坐下說話,安親王這樣站在多累了的,昨天想必也折騰了一天,坐下說話嘛。”

翩然整了整衣衫,臉上的紅潤剛剛平復下去,正色道:“四殿下還請好生歇息吧,這等玩笑的事情還是少開爲好,舍妹如今不再京中,思念之心我也亦然,只是這等做法實在……”

“我知道了,安親王!”魏灝煬不客氣的打斷了翩然的話,“你先坐下,我確實有事與安親王相商。”

“有什麼事情改日再說吧,殿下你要好好休息纔是。”翩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上次狩獵時安親王說的合作之事我已經想明白了。”魏灝煬也收起了玩笑的樣子,微微擡起那張還有些稚氣卻已經顯露出些許鋒芒的臉,“難道安親王做事只是一味自己去做不需要我的配合麼?”

翩然深吸口氣,做了下來,下意識的核魏灝煬拉開一小段距離,看着魏灝煬說道:“殿下果然是天人之姿,那日靈鹿昭顯,而今殿下逐鹿中原之意已顯……”

“我會配合你的,但是還是請安親王不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搪塞我了。”魏灝煬突然顯得有些惱怒,很快又恢復了笑意盈盈的樣子,做着可愛的樣子說道,“不過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殿下請講。”

“我希望我們彼此間的合作是誠實的,沒有隱瞞的。”魏灝煬凝視着翩然的雙眸。翩然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亂,禁不住稍稍錯開了下眼神,魏灝煬繼續盯着她目不轉睛的說,“沒有坦誠,何來合作,讓我怎麼敢信安親王!怎麼敢在這個黑漆漆的宮廷把我的命交給你!難道安親王你能保證下次還會不會有暗殺會不會有別的方式!”

翩然抿緊了脣,眉頭不經意間輕輕的皺了起來。

“你,是,翩,然!”魏灝煬一字一頓的輕聲說道。

翩然看着魏灝煬,這次絲毫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卻依然沉默不語。

魏灝煬也盯着翩然不再言語,兩人靜靜的僵持着,知道外面傳來一聲:“玉貴妃到……”

翩然趕緊起身,魏灝煬突然從枕頭下摸出個東西塞到翩然手心,翩然把那東西往袖中一掩,觸手冰涼,應該是玉石之類的物事,這時玉貴妃款款的走了進來,翩然微微揖身,玉貴妃見到翩然顯得很是有些驚喜的樣子,彎着那雙依然水亮的眼睛,笑道:“安親王您又來看灝煬了,真是辛苦安親王殿下了。”

翩然微微笑道:“四殿下現下已無大礙,貴妃大可放心了。臣就先行告退,不在此叨擾殿下休息了。”

玉貴妃微微頷首,翩然衝牀榻上的魏灝煬拱手道:“殿下好生歇息身子,等殿下身體好了,驚鴻再帶殿下去狩獵。”

魏灝煬眨了眨眼,笑着點頭說道:“安親王慢走。”

翩然走出內殿後,跟着接引的侍從走出宮後上了自家的馬車方纔拿出袖子裡的東西端詳起來。那東西是一塊性質溫潤的古玉,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魏灝煬出生後玉貴妃送給他的貼身物事。

翩然輕輕摩挲着這塊玉,心裡長吁一口氣,不知道魏灝煬今天又唱得哪齣戲,他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還是佯裝着來這裡探一點底細的,可是這樣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回到王府後,翩然徑直走到書房,掩上門後蜷坐在書房的小塌上,緊緊地閉上眼睛,回想起這幾日以來亂糟糟的事情。既然已經決定了幫魏灝煬,選擇了他作爲自己唯一去扶植的人,無論初衷是什麼,都已經做了決定的事情現在是不能也不願意去更改了,那麼是不是就該象他說的那樣坦誠相對呢?可是誰又能保證這個長與深宮的孩子是如他相貌一般的清澈呢?不過無論如何,就算只是爲了小玉自一家人,那麼這條路還是必須繼續走下去。

良久,翩然站起身來,走到書案前,款款寫下“上官”二字,幽幽的嘆了口氣,既然皇上要她來娶親,倒也不失望一個好的機會。上官家與寧家再次結成盟友,倒不知皇上這步棋下的是什麼意思,可是這場婚事註定了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天曆二十六年十二月,一道看似匆匆的聖上口諭驚破了京城冬日的寧靜,早朝後再御書房內,衝着下面幾位朝中重臣和幾個已經入的朝堂的皇子們,孝帝下令安親王與上官家的上官明慧擇日完婚。一語說出,衆人面上都衝着安親王恭喜道賀,心裡頭倒是各自揣測起了這事情背後皇帝的意思。

走出御書房後,翩然跟着衆人往外走去,這幾個月來,她在朝中明顯的向着四皇子,這已經是昭然若現的事情了,而今這次顯得很是突兀的婚事卻把翩然和三皇子的關係刻意的拉近了許多,雖然說那老三並不得寵,天天鳥語花香過的像個老頭子,可是畢竟頭上一直有着上官家祖輩給的福氣,而今加上再這麼一個親上加親,倒是讓人覺得皇上的用意很是撲簌迷離了。

“安親王請留步。”魏灝煬的聲音有些突兀的響起。

翩然頓了頓,轉身笑着看向魏灝煬笑道:“四殿下穿的可是有些單薄,小心染了風寒,這幾日的天可是有些變幻莫測啊。”

“安親王即將大婚,真是可喜可賀。”魏灝煬大聲的說着,然後聲音突然壓低下來,“有什麼需要我麼?”

“哪裡哪裡,這都是陛下厚愛微臣了。”翩然笑着,“這幾日你與老三的關係你自己把握着走的近一些,在大婚前最好讓所有人都覺得你們關係非比尋常。”

“到時候我肯定會送份大的賀禮給安親王和王妃的。”魏灝煬微不可見得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你也自己小心,別露餡了。”說完,淡淡一笑,衝翩然一揖手揚聲道:“安親王且忙您的去吧,好日子將近了。”

翩然點了點頭,正要往外走去,大皇子魏灝楠的聲音及時的響起:“安親王請留步。”

翩然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意,看着魏灝楠:“不知大殿下有何吩咐?”

“呵呵,我們很久沒有在一起聚過了,不如改日來我府上我請安親王喝杯水酒如何?”魏灝楠努力的笑着,只是微微有些發福的臉笑的看起來實在是有些牽強的味道。

翩然笑着應道:“大殿下有請,我自當前去,殿下真是好生客氣了。”

“我倒是在奇怪,父皇怎麼突然說起了安親王的婚事,這婚事不是□□皇帝說了寧家的子孫不受賜婚之說麼?不知是?”魏灝楠儘量控制自己的語氣,很是婉轉的笑嘻嘻的玩笑般說了起來。

“一切聖上自然有所定奪。”翩然淡淡的說道。

“那安親王的意思是你並非自願了?是父皇給你賜婚的?”

翩然心裡忍不住有些無奈,怎麼這樣直白的話這魏灝楠也能如此光明正大的這麼問出來,無論說是還是不是豈不是有非議聖意的嫌疑麼,翩然只好繼續笑了笑,撫掌道:“殿下您說的哪裡話,驚鴻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呢,等到時還請殿下賞臉啊。小王還有些冗繁事務,今日就不陪着殿下了,咱們改日再敘,改日再敘。”

說完,拱了拱手,匆步離開了猶自站在那裡的魏灝楠。

魏灝楠獨自站在宮門前的橋上看着翩然遠去,手裡忍不住狠狠地攥成了拳頭,有些幽暗的眼神飄向遠方。三皇子魏灝誠晃盪着手裡終年不離身的扇子,哼着小調晃晃悠悠的從魏灝楠身邊擦身而過,扇子穗兒拂過魏灝楠露在外面的手,惹得魏灝楠深吸一口氣,收回眼神有些忿然的看着魏灝誠晃悠着走到前面去了。心裡實在是不明白,怎麼父皇就把上官家和寧家弄在了一起,這老三分明示個糊不上牆的爛泥,難道他暗地裡讓父皇高興而大家不知道麼?要不然怎麼生生的突然折騰出這般事兒來。

寒風瑟瑟,京城的冬天如往日一般的寒冷着,又是一個冬天了。

正所謂:“鉤心鬥角猶自疑,峰迴路轉笑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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