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曆二十三年十月中旬,翩然獨身策馬踏上了她的獨行遊歷之路。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出了風都後往北去有兩條大路可走,一條就是他們以往回天陽的官道,另外一條偏西北方向而去,翩然不想回天陽,於是出了風都就西北而行,不幾日便行到了成國境內。叱馬放歌行將而來,翩然心情也好了許多,心境隨之開闊起來。到了成國所在的第一個大的城池,按着驚鴻之前告訴她的聯繫方式很快的就找到了當地的往塵,讓翩然感到驚訝的是她不過兩年沒關注往塵,如今往塵居然發展的如此繁盛,仔細喊來這邊負責接頭的人了問了一二後才恍然大悟,原來驚鴻早在三年前就和遊氏聯手了,有了遊氏的財力做爲祭奠再加上驚鴻本身的經商奇才,往塵如今發展勢頭迅猛,不過看起來似乎也只是商業化的發展,基本上把往塵他們安插的人和遊氏在各地的大酒樓樂坊混在了一起,這些地方也是消息傳播做快的地方,一旦周遭發生了什麼事情,傳達消息非常迅速。驚鴻還把當年卓師傅教的信鴿培養方法都一一傳了下去。翩然心下不由的對驚鴻更多了一些讚歎之意,只是她一直還是有些不明白的就是,這麼大的組織,驚鴻又是如何控制的呢?控制這樣的分散開來的人,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因爲此地和風都很近,和驚鴻通消息來回也不過三日時間,這樣有了一個潛在的聯繫後,驚鴻也許諾下允許翩然繼續前行的“旨意”,翩然興趣高昂的在城裡轉了幾日後又出發了。
越往西北行走,天氣越來越冷,十一月份的西北天,讓翩然的行進速度不得不緩慢了下了,畢竟自己從小沒經受過這樣的天氣,又冷又幹,而且成國境內除了大城池裡人羣比較密集外,別的地都是地廣人煙稀。翩然大致的估摸着方向,按自己的推算如今剛到成國,應該還在她印象中的甘肅境內,除了莫高窟外,翩然還知道這裡有個鳴沙山,山邊有個月牙泉。河西走廊西端的敦煌市。只是這裡的地貌風情看起來似乎和她曾經書本上看到的類似,地名卻大相徑庭,不過有些地方還是名字倒也一樣,比如當初她和珏軒在臨洲一起遊玩的西湖。到了成國後,一路走來,地名冗長讓翩然頭疼了幾日,幸好語言還算通懂,至少她能聽懂當地的方言,而當地人也聽的懂她的話,只是也只有在大城池裡纔會有說着和翩然一樣“標準語言”的人。路越走越覺得荒涼,好容易遇到一路商旅,翩然上前打聽了下,原來前面那處就叫敦煌。翩然心下大喜,既然有敦煌,那麼應該也有莫高窟和月牙泉這樣的景緻了。再一問,倒讓她有些失望,那些人聽她問什麼莫高窟都一臉茫然的樣子,原來這莫高窟前秦時開始建造,本來只是很小,後來朝代更變,這裡的居民並沒有再擴大,而所謂莫高窟在中國的歷史上應該是從北魏、西魏和北周時,由於統治者崇信佛教,石窟建造纔得到王公貴族們的支持,所以發展較快。再到了隋唐時期,隨着絲綢之路的繁榮,莫高窟更是興盛,在武則天時有洞窟千餘個。北宋、西夏和元代,莫高窟漸趨衰落,僅以重修前朝窟室爲主,新建極少。元朝以後,隨着絲綢之路的廢棄,莫高窟也停止了興建並逐漸湮沒於世人的視野中。直到清康熙四十年後,這裡才重新爲人注意。所以在這裡莫高窟並不是被世人所知的名勝景緻。但月牙泉卻有這麼一個地方,名字和翩然所說的一樣,也叫月牙泉。翩然問清了月牙泉的方向謝過了這隊商旅,便跨上馬兒悠閒的的往她神往很久的月牙泉踱去。
路上翩然邊走邊琢磨着,爲什麼有些地方存在有些地方卻並不存在呢?可這些事情哪裡是一時能想的出來的,人類在歷史長河中筆伐的種種端倪都湮沒在黃土之下,任何一個轉折點上不同的抉擇都會帶來不同的朝代更換,也幸好翩然對這裡的歷史一無所知,就不必擔心自己的到來會影響後世的進途了。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走過的地方比她前世多了太多,大致上,風景山水的名字與她所瞭解的變化很少,而她印象中的偉大古蹟在這裡卻出入甚多。
風沙吹在臉上有些刺痛,翩然一手掩着口鼻,一手拉緊僵繩,加快了速度往月牙泉行去。那隊商旅說月牙泉附近有住宿的地方,她得趕緊趕過去換洗一下身上的衣物,一路走來,白衣成了黃衣,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估計也差不多是黃土浮面了。
月牙泉,在這裡又叫做沙井或者藥泉,漢朝時得名爲月泉曉徹,所以這幾個名字大都是通用的。泉水東深西淺,彎曲如新月,因而得名,所以有着“沙漠第一泉”之稱。
太陽落山前,翩然趕到了這裡,遠遠的就看見一彎清泉,漣漪縈迴,碧如翡翠。真的是如那書中所說,泉在流沙中,乾旱不枯竭,風吹沙不落,實乃奇觀。翩然心下稱讚不已。月牙形的清泉,泉水碧綠,如翡翠般鑲嵌在金子似的沙丘上。泉邊蘆葦茂密,微風起處,碧波盪漾,水映沙山,美不勝收。
翩然提着繮繩興奮的衝到那片碧湖邊,周圍黃色的沙土山,襯的這一汪清水更是清透可人讓人心境恍然舒暢。走到近前,翩然把馬牽到一邊的樹下,綁好行李栓好馬,喜滋滋的走到了泉邊,近看更是碧波盪漾,水聲潺潺。正是那晴空萬里蔚蘭天,美絕人寰月牙泉,銀山四面沙環抱,一池清水綠漪漣。掬起泉水洗了洗被風沙彌散了一路臉和手,時下雖然天氣寒冷,泉水清涼卻不刺骨,再換了一處捧起水小小嘬飲了幾口。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翩然一身清爽,站起身來眺望遠處,夕陽西落,餘暉四饒,泉水綠波浮橘,美的清雅中透出一絲妖嬈的神秘,讓她不由的吟出了聲來。
“好詩好詩……”一聲清涼的聲音傳入翩然耳中。
翩然有些吃驚,反射性的急速回身一閃,才發現自己栓馬的樹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個人和兩匹馬,心中暗暗責怪自己的大意,遠遠一拱手先施之一禮,郎聲道:“兄臺見笑了。”
那兩人一前一後的朝翩然走來,翩然左手下意識的捏了捏垂掛在腰際的玉蕭,右手放鬆的拈指擱在一邊,微微慶幸自己一路走來都刻意的挑配了一些藥物,讓自己聲音低沉一些,聽起來和尋常少年無異。兩人走的近了,翩然方纔看清了兩人相貌,走在略前的那人身形與驚鴻差不多高,卻微微顯得過於瘦削,臉色有些青白之色,面龐生的倒很是英俊不凡硬朗挺拔,只是難掩的病色消減了眉目中的英氣,顯得有些憔悴之餘也多了些儒雅氣息,算起來也是位美男子,後面那個個頭略矮一些,倒很是壯實,明眼人一看他們的衣着打扮就看的出前面那位顯然是個主子。
翩然衝前面那人微微一笑並沒先開口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