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孤月笑着搖頭, 已經過去多年,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他似是不願再提起。
對於這種吊足了她胃口,又不滿足她的人, 紫慕給了他一個白眼, 隨後轉移回了原來的話題, “你打算怎麼救他?”
孤月搖頭, 有些無奈, “他命數如此,哪兒有什麼解救之法。”
“那你……莫非……”這世間的命數皆由命輪定奪,哪怕是神靈都逃不過既定的命運, 命輪的力量是一種超越一切能夠逆轉乾坤的力量,哪怕是祖神都無法與之抗衡, 如果想讓徐淵活過來, 只有一種辦法……紫慕想都不敢想, 問:“難道你想逆轉命輪……”
“你知道爲什麼兩位上神都不救他嗎?”孤月望着遠方,頓了頓, “神靈的力量那麼強大,起死回生又算的了什麼,只是徐淵的命格太過詭異,註定世世早夭,救活他無疑於是公然和命輪抗衡, 那樣的後果連上神都不敢相信, 就跟靈墜執着地想要挽救冰國一樣。”
“那你……”不知爲何, 明明跟孤月妖君相交不深, 紫慕卻隱隱擔憂了起來。
“我和卜辰仙君都是精通卜算之人, 相當於天生就和命輪有着血脈相連的關係,由我來逆轉命輪改變徐淵的命局無疑於是最好的辦法。”
在她的印象中, 孤月妖君是個孤傲陰冷,令人捉摸不透的人,從未聽他說過這麼多話,紫慕好像在一瞬間,重新認識了他。
“紫慕帝君。”
“嗯?”
孤月愣愣地看着遠方,目光迷離,絳紫色的長袍藏在陽光投射的陰影裡,黑漆漆的,就像影子一般。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紫慕點頭,安靜地聽着。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小女孩,她喜歡看月亮,可是在她生活的地方看不到月亮,於是只要她一有心事,她就會跑到別的地方,對天上的月亮傾訴自己的心事,那些女兒家的心思,成長的煩惱都說給了月亮聽,她單純的以爲月亮只是死物,根本聽不懂她說的話,每次傾訴完之後心情就好了很多。”
紫慕暗自猜想他口中的這個小女孩是誰,不由得抱着一種聽故事的心態急忙問道:“那月亮知道嗎?”
“月亮當然知道,月亮後來漸漸的有了感情,幻化出了一個精靈,可是精靈靈力低微,尚不能成型,只能每天以一道虛影陪伴在她的左右,她看不到他,可是他卻能感受到她的喜怒哀樂。”
“後來呢?”紫慕好奇地問道:“後來小女孩看到那個精靈了嗎?突然間多了一個夥伴,小女孩應該會很高興吧。”
“後來……”孤月妖君嘆了口氣,遺憾地搖搖頭,像是在回憶什麼,目光始終望着遠處,“小女孩始終沒有看到精靈。”
紫慕剛想說什麼,突然被他打斷,“行了,我們走吧,耽誤久了就不好了。”
最終要去的地方,必然是天界的青光殿,這個存放神器命輪的地方,紫慕只是想,但願如他所言,他真的可以逆轉命輪改變這一切,紫慕甚至天真的想,如果真能成功,就給他一些好處,無論什麼都行,請求他讓車瀾仙君回到她的身邊,緊接着,她開始幻想重新遇到車瀾仙君的情景以及曾經與他在一起的一切事情,不由得傻傻的笑了。
孤月走在最前面,斜眼瞧見她臉上少女般羞澀的笑容,嘴角也輕輕上揚,他當然知道,這個驕傲地不可一世,風風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紫色九尾狐,在想到誰的時候會露出這樣嬌羞的笑容。
曾經青丘帝君紫慕與天界仙君車瀾的故事,也被傳爲一段佳話。
可惜,這世間最邪惡,最殘忍的東西,是命運,你不得知曉這一刻的幸福下一刻會變成什麼,所以會感到恐懼,因爲命運會隨時奪走你所擁有的一切,猝不及防,你更無從準備。
這一路出奇地順利,按照平常,魔族中人上天界無疑於是挑戰天帝的威嚴,天界中人恨不得殺之,可是這一路卻沒有任何阻擋之人,他一個魔界妖君,就這樣大搖大擺地上了天界,來到了青光殿,紫慕本來以爲還要大大出手一番,沒想到竟然這樣順利,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紫慕帝君,你就待在這裡等着我,要是有情況也好擋一擋,切記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孤月妖君鄭重地吩咐了一聲還沒等她回答就把她留在了青光殿外。
今天也是奇怪,平時他們要是離青光殿不出十里,卜辰仙君就會察覺,可是今天完全看不到他的人影,這裡可是他的地盤啊!紫慕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偷偷喝酒去了。
一條一條由咒語組成的字符散發出淡淡的幽藍色熒光,它們好似鎖鏈一般交叉纏繞,緩緩流動,像個輪子一般,每一次轉動,都有星星點點的光芒跳躍而出,像是跌落在地的星星,又像是翩躚而起的藍色蝴蝶,微弱的光芒瞬息萬變,一股讓人無法言說的巨大靈力藏在藍色的光芒裡,充斥着整個屋子,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孤月妖君慢慢走過去,絳紫色的長袍混合着幽藍色的光芒幻化出詭異的色彩,他朝命輪緘默頷首,那樣恭敬的姿態,像是在表達自己的敬意和誠服。
片刻,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朝着身側被藍光點亮的地方莊嚴地行了一個古禮。
“凌玦上神,孤月有禮了。”
幽藍色的光芒之下,凌玦一身白衣從黑暗深處走來,漆黑的瞳孔裡跳躍着幽藍色的光輝,像是長夜星空,又像是浩瀚大海,神秘深沉,唯一能看懂的便是那眼中莫名的無奈和悲傷。
他的眼愈發冰冷,像是這世間無論多少熱烈溫暖的東西都化不開那道冰霜,那樣的淡漠甚至會令人有種錯覺——這位凌駕世間的上神,或許生來就是冷酷無情的。
他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不在乎那些繁花似錦,不在乎那些陰晴圓缺,更不在乎那些悲歡離合,唯獨只有提起靈墜有關的事情時,他眼裡纔會有少有的溫度。世人都以爲他已經從一萬年前神魔大戰的痛苦中走了出來,卻只有少數人猜想或知道,這個叫靈墜的女子,根本和那個他心裡深處的愛人,是同一個人。
世人只道這位上神太冷漠,唯獨孤月清楚,眼前這個威壓大到令人不敢直視的上神,曾經做事作風根本不像一個上神,也曾經是個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有幾層把握?”
“十層。”孤月肯定地回答道。
凌玦反而猶豫了,有所動容,“孤月,你真的願意?”
“如果沒有她,就沒有我,談何願不願意。”孤月妖君笑了。
“如若不願,我不勉強。”
“說實話,我是不願意的。”
萬年的等待,我只想你安好,如果要我成全你,去承受命中註定的劫數,我是不願意的;可我明知道他是你的劫,還是願意幫你,無非是不想看到你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