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地方？”
靈墜帶着他一直往天上飛去，穿過層層白雲，直飛上天，綵鳳仙鶴穿梭在雲霧之中，一眼放去，腳下的青山綠水逐漸變小，變得模糊。
有一處地方紫氣繚繞，仙氣縈繞，建築宏偉，逐漸變得只有巴掌大小，牌匾上的字也看不清晰了。
他用手掌比了比，那個圍繞紫氣的建築越來越小，慢慢變得只有手指頭那麼大了，再看看頭頂，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蒼蒼白雲，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白地清冷白地透徹。
“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帶着疑問他看了看她，只見她輪廓分明的臉上有前所未有的平靜，她並未說話，也沒有看她，只是一直注視着前方淡淡地笑了笑，墨發如瀑襯着素白的臉龐，面容姣好。
雖說這樣問，他也猜出了幾分，曾去九霄殿赴天帝宴會，那裡也是紫氣縈繞，再加上飛了那麼久，都還沒有到的地方，估計只有她嘴裡提過的十重天。
傳說，十重天，是神靈居住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才落到一處，他環顧四周——這是一處岸邊的礁石，放眼望去是無窮無盡的大海，海天之處是蔚藍透徹的天空，海水呈現出一種魅惑的深藍色，波光粼粼，沉鱗競躍，讓人看一眼便覺得身心平和，彷彿這世間所有的煩擾都隨着石子沉入海底。
這樣的一處景色與人間的大海並無區別，讓他有種錯覺仿似回到人間，唯一有區別奇怪的是，有無數白色的花瓣，不知從何處飛來，明明無風，卻漫天飛舞，如雪如絮，稀稀落落，每一朵花瓣上都帶着微不可見的光暈，像是被什麼保護這一般，它們忽起忽落，共同朝着一個方向飛去，那就是大海的另一邊，看不清海的另一邊是什麼，只知道它們都不約而同地朝着那個方向飛去。
“這些花是什麼花？”他一伸手，抓住一片花瓣，然後又將它放開，看着它離開他的掌心奔向大海，
“這就是靈墜花。”靈墜看着這些花，目送它們離去的，緩緩坐在地上，瞳孔裡倒影出海水的藍色，沉靜而深沉。
“明明無風，它們爲何一起漂浮着，是要去什麼地方？”徐淵也學着她的模樣坐了下來注視遠方，那裡仿似有柔和的光，浮花幻滅，召喚着什麼。
“這裡是海之盡，聽說它們會一直朝前飛，最後落在深海的某個地方。”
他嘆了口氣，忽而想到什麼，奇怪地問道：“你不是靈墜花仙嗎？你難道都不知道這些花瓣最後的去向？”
她搖搖頭，“最終能有什麼好的去處，不是沒入黃土，就是葬身大海，於它們而言都是一場毀滅。”
他盯着遠方出神，看着雲海萬里覺得有些恍惚，這樣的景色似曾相識。
“而且……”她淡淡的說，似有些遺憾，“我也不算靈墜花仙，靈墜花是神界的神花，哪兒是我能控制的啊。我不過是靈墜花孕育的一個精靈，拖了那人的福，一出生便是靈墜花仙，雖靈力低微，但從小都被上神寵着庇護着，活的風聲水起瀟灑至極。”
他望着她的側顏，注視着她悲傷而深沉的目光，沒有多說話，他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上神是誰，卻從未想過凡人口中高高在上的神靈，竟然會庇護一個小小的花仙。
“混沌之初，天下寂寥，祖神擎天開闢六界後應劫隕滅，只留下一衆後古神靈和其餘五界衆生。後來這渾渾噩噩數萬年的光景，神靈開闢八荒，福澤蒼生，受到衆生敬仰。
然而哪怕是神靈在天道面前也無法自救，只能依循自己的命數相繼隕滅。最後只得餘下三位後古神靈，維持六界秩序，掌管天下蒼生。”
她仔細地說着，彷彿在說一件塵封已久的往事，“你知道這三位後古神靈是誰嗎？”
“如今六界以凌玦上神爲尊，我們人界也十分信奉尊神，想必其中一位便是凌玦上神無疑。”徐淵思索着說。
“嗯。”她點點頭，變得十分認真，“其實這些我也是幼時聽卜辰老頭兒授課的時候說的，其實一萬年前，三位上神共同治理天下，那時候還不是以凌玦爲尊，星鬱上神是三位上神中最年長的，那個時候在擎天柱上他的名字拍在首位，是以六界都以星鬱上神爲尊。”
“還有一位呢？”
靈墜頓了頓，“還有一位……據說祖神隕世後一萬年，兩位上神在祖神隕世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女嬰，便帶回去將她撫養長大，她生來便是神靈，出生之時十重天長滿了靈墜花，承載世間靈願，是以她纔是那個可以掌控靈墜花的神靈。”
“她是哪位上神？”
靈墜又搖搖頭淺淺地笑了笑，“不，雖說她生來便是神之身，但是直到她在神魔之戰中隕世，她都還未晉升上神。”
“她比我幸運，哪怕不能晉升上神，都從小被兩位上神視若珍寶，而我呢？”她感慨道。
他大概明白了一二，估計是因爲她心儀上神而上神卻心屬那位隕世的神靈，愛而不得，就像人間的戲本一樣，終究是遺憾，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安慰道：“你不是也從小受上神的疼愛嗎？你也很幸運。”
“幸運？”靈墜冷笑一聲，“我確實幸運，一出手便是靈墜花仙，因他思念那人的緣故，是以對我十分寵愛，若不是她萬年前神魔大戰以身殉世，我能有這樣的福報嗎？說白了，我就是那個人的影子。”
沉寂半響，他是在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她，忽然敲了敲她的額頭，調侃道：“人家是神靈，你不過一個小仙，就你這德性還是做你自己吧。”
她吃疼地摸着額頭悶哼一聲，剛想說什麼，他搶先開口，“在我心裡，你就是你，做不了別人。”
靈墜愣了愣，望着遠方久久未能說話。
他伸出手，指着那些流離的花瓣，藍色的湖光在他身後投下一道深深的光影，只聽他很認真的說道：“靈兒，我這一生從未承諾過什麼，但是對你總覺得應該如此，我徐淵不如上神風光無限神通廣大，可我哪怕傾盡一生，都不會讓你同這花瓣一般流逝，只要我在，定會護你周全。”
又是一些動聽的甜言蜜語，聽過太多，耳朵都起繭都膩了，靈墜低着頭，臉上忽有紅暈，不知爲何，聽到他這句話，心裡有一種如同第一次聽一般感動，激起的漣漪久久未能散去。
“甚是好聽！”一陣掌聲響起，隨着一道火光乍現，火紅的翎羽收放在烈火中，朱雀身着一身紅白相間的勁裝風風火火落在地上。
不知何故，此時的他鳳目微皺，褪去了往日平易近人的模樣，一雙冷清的目光有種拒人千里的嚴厲，看起來有點兇。
“上神喜清靜，十重天上，怎許凡人在此，你們速速離去吧！”
又是上神，他讓朱雀傳話，自己爲何不來！靈墜上前一步將徐淵護在身後，昂起頭，倔強地說道：“我來此只是想通知凌玦，不日我將在全天下公佈招親的消息，想必不久之後將會舉行婚禮，還望朱雀仙君替我轉告上神，靈墜多謝。”
徐淵也是吃了一驚，都不等他反應，她高傲的轉身，拉起他就走。
一道白光急匆匆地躍下雲端，就像在倉皇逃避什麼似得。
朱雀無奈的搖了搖頭，唉聲嘆氣，對着一片漫無邊際的海水單膝跪地，神色也是恭恭敬敬地，“上神。”
波光粼粼的海水之上，虛空之中，忽然出現一個人影，古樸的白衣落寞入骨七分，長髮如瀑，雙頰鬢髮斑白似雪。
“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