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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朱雀

6.第五章 朱雀

“呆子!我問你一個問題,爲什麼你會那麼生氣,我不明白,我真的沒想要傷你性命。”

她湊近他,長長的睫毛像羽毛一樣微微顫動,在他的眼前,有微微的風。他望着她,一種莫名的感覺躍上心頭。

或許,她只不過是孩子氣而已。

“你知道瑤城嗎?”他看着她,靜靜地說道,眼神變得如同初見般澄淨溫柔,彷彿在訴說一件痛苦的往事,他的眉頭始終微微皺起,沒有舒展開來。

見靈墜搖頭,他又說道:“人間的十年,我不知道在你們仙界是多久,十年前,瑤城莫名起了一場天火,使整個城焚爲灰燼。”

“我的親身父母爲了保護我,都葬身火海,那時候我才十多歲,我親眼看着那熊熊的烈火灼燒着整座城,我的耳邊除了火焰灼燒的聲音便是人們痛苦的哀嚎,那一天下了一場大雨,大雨足足下了兩天,可是都沒能把火撲滅。”

“爲什麼?”她瞪大眼睛,一副懵懂地模樣。

“因爲那是天火。”他看着她,怎麼也生不起恨意,只得低頭說道:“他們說,那是神仙爲了懲罰我們瑤城而降的一場天火,水澆不滅,風吹不盡,一直灼燒着,城不毀,人不盡,絕不罷休。”

“天火?”靈墜搖搖頭,難以置信,“這絕不可能,除非大奸大惡之徒刑罰天君自有懲戒,但是怎麼可能降下天火傷害安安分分的普通人的性命,我們仙界有規定,隨意傷害凡人性命是會折仙元的。”

“瑤城的百姓,最信奉神明,每逢佳節都要祭拜,可是誰都沒想到,最後卻是他們日日膜拜的神明給了他們滅頂之災。”他輕輕嘆了一聲,“算了,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

她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問道:“那你後來呢?”

“後來我被人救了,我養父母撫養我長大,並且在病逝的時候叮囑我一定要修仙。”

“原來是這樣……”靈墜拍了拍胸脯,正義凜然地擡起頭說道:“放心吧!呆子,我會保護你,教你修仙的,以後天上地下有爲師罩着你,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一股稚嫩的聲音,徐淵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這說了半天又繞回來了,這小丫頭片子還是想收他當徒弟。

“怎麼,不想當我徒弟?”靈墜挑挑眉毛,湊近他,纖手勾起他的下顎,吐氣如蘭,“那麼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這種調戲人的手段千百年來不知道重複過多少次,無數美男擺到她的石榴裙下,是以眼前這看着順眼的人間男子,她自然不能讓紫慕搶去,要先一步收入名下。

“靈墜仙子,想怎樣,都行……”他毫不避諱地望着她,聲音輕而慢,與之前判若兩人。

她嚇了一跳,這不對啊!他不是應該避開她然後說“別這樣,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話嗎?難不成這無底洞還能變換人的性格?

“你……你是之前來拜師那個髒兮兮的人嗎?”這次輪到她吃驚地收手後退,說話都結巴了起來,“你……你……你不是個書……書呆子嗎?”

“你覺得我是個文弱書生?”他淺淺一笑,看着她,“我當時還覺得你是個高高在上的仙子呢?沒想到是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一聽這聲音,靈墜神情都垮了下來。

一聲鳳鳴長嘯升騰,九天迴響,虹光乍現,只感覺到一陣風將他們瞬間托起,朦朧中好像有一團火焰沖天而起,火光劃破長空,再一眨眼,四周是水墨朦朧的青山綠水,身旁是悠悠而過的白雲,指尖觸及之處是實實在在的質感,細膩的,軟軟的,還帶着溫度。

她低頭一看,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那些湖泊山水在她腳下越來越小,然後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的雲朵。

她這是飛起來了?這是哪兒?她好奇地扯下指尖摸到的軟軟的東西,竟然是一根紅中帶金的翎羽,她瞬間目瞪口呆,這是……

“朱雀!”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只是這徐淵安安穩穩地坐在她身後,語氣平平,跟她的大驚小怪手舞足蹈相比,簡直是一個強烈的反差。

又是一聲長鳴,不過這一聲叫的悽慘,一隻鳥頭斜眼睨視着靈墜,怒目圓睜地樣子,嚇得靈墜一個激靈。

“小丫頭,每次都給我找事兒!”這朱雀神鳥竟然說話了,還是雄渾的男音。

靈墜白了他一眼,撇過頭去不理他。

周圍白雲帶風掠過,鼓起白淨的衣袍,墨發飄飛,頗有些道骨仙風的感覺,仙人都是這樣飛來飛去的嗎?徐淵不禁笑了笑,拱手作禮,“在下徐淵,見過朱雀神鳥。”

鳥頭鬱悶得垂了下頭,唉聲嘆氣,看他的眼神中帶着憐憫和惋惜,“小丫頭,這是你朋友?又換了一個了?上次不是東海的小公子嗎?”

靈墜惡狠狠地白了鳥頭一眼。

朱雀啞然失笑,調侃道:“小丫頭啊!你還真有本事啊!這天下六界都被你染指了!”

“哎呀!”鳳鳴伴隨着一聲慘叫,朱雀扭過鳥頭,正瞧見靈墜洋洋得意地拈着他的兩根翎羽。

幾萬年了,這小丫頭脾氣還真沒變,動不動就翻臉!

“你再胡鬧,你信不信我告上神哪兒去!”

“凌玦他都不管我了!你告也沒用!”

凌玦!徐淵在一旁聽着,忽然聽到這兩個字立馬瞪大眼睛頓時變了臉色。他雖然久居凡間,但是這個名諱他還是知道的,那個人是衆生膜拜的上神,是他瑤城百姓信奉的神明,是六界至高無上的存在,那個人君臨天下,威臨六界,神澤八荒,是蒼生仰望的神。

眼前這個小小的花仙,竟然敢直呼那個人的名諱,她究竟是誰?

朱雀笑了笑,御風而行,衝出雲端,盤旋在青丘上空,“上神哪兒會不管你呢?你看這不是他派我來救你出來嗎?若非上神,這無底洞又沒狐族咒法,你哪兒能出來?你呀!也別老是淘氣,讓上神省省心。”

靈墜有些失落,聲音低了下去,“那他自己怎麼不來呢?”

一片沉寂,耳邊只有羽毛拍打着風的聲音,又是一聲鳳鳴,朱雀擡高了聲音問:“小丫頭,我就把你放在紫慕那裡吧!你以後乖一點了。”

靈墜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天邊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鳳鳴,他揮舞着翅膀,如一團熊熊烈火般從山間飛起,遮擋夕陽,染紅天際,偌大的一方天空,雲彩皆被幻化出琉璃一般的光澤,奔放豔麗,久久凝結。

靈墜和徐淵順着火紅的翅膀滑落在青丘神殿外,紫慕一襲紫衣悠悠走出,對着天空中那團巨大的火焰行了一禮,施施然開口:“青丘女君紫慕,參見朱雀尊上。”

紫衣魅瞳,玉錦流蘇,看來確實是傳聞中的青丘女君無疑。這青丘女君身份何其尊貴,說跟天帝相提並論都不爲過,此刻竟然對着神獸朱雀行禮,徐淵腦子裡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想到,莫非這神獸朱雀就是凌玦上神的坐騎?

可他幼時曾經聽人說過,這凌玦上神的坐騎乃是神獸火鳳,而如今爲何會變成朱雀,這神仙家的事情各種緣由,他也是猜不透。

火光猝然墜地,光暈包圍之下,幻化出了一個男子的模樣,不清楚多久沒見了,他的面貌裝束還是沒變,柳眉鳳眼,膚色如雪,眉目修長瞳孔暗紅透出點妖冶之感,頭髮用鳳羽髮簪輕輕挽起,穿了一身大紅色的勁裝,衣裳的袖口領口處精緻地繡着幾隻浴火鳳凰,腰間別了一隻鳳羽,雍容華貴,氣質高雅。

靈墜眉毛一挑,踏着貓步走過去,裝模作樣地勾起他的下顎,狡黠地眯眼道:“許久未見,你這隻鳥長得還是一樣的禍國殃民啊!”

朱雀拂開她的手,眉毛一橫,“你這小丫頭,成天沒個正形,你這雙手勾過多少人了?”

靈墜得意洋洋地擺擺手笑道:“不多不多,也就百八十個。”

“你還是收斂點,別到時候惹得你紫慕姐姐找不到婆家!”

紫慕很應景的給了一個委屈的眼神,又被靈墜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徐淵?”聊了半天,朱雀纔想起來旁邊還站着一個凡人,他看向他。

徐淵應了一聲,微微一笑頷首,“在下冒昧,竟然不知朱雀尊上是凌玦上神的身邊人。”

雖說是一介凡人,但怎麼看都與“凡”這個字格格不入,他穿着一襲白淨的長袍,長髮用木簪子輕輕挽起,身姿挺拔,劍眉星目,不能說長得多麼俊美絕倫,但是五官還算精緻,要是在凡間這樣的容顏算得上數一數二的美男子了,但是要放在天界的美男堆裡,這樣的姿色也太普通了些。

可是……朱雀看向他的神情一分分變得銳利,變得警惕——難怪他能入靈墜的眼,不得不說,這個人舉手投足,輕撇淺笑間眉目如清澈的潭水,不染風華,氣質出塵,仙風道骨,仿若遺世的明珠。

凡人見到神仙無不驚訝欣喜叩拜,喜怒之情溢於臉上,可是這個叫徐淵的凡人,一直以來都神色平平,難辨喜怒,這樣的人若不是見慣了神仙,便是在刻意隱藏什麼。

靈墜瞧着他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當即白了他一眼,這個時候裝什麼謙遜有禮,凡人都喜歡這麼裝模作樣嘛。

“你這人名字真有意思……”

“尊上何出此意?”徐淵笑了笑。

“徐淵。”朱雀眸色一凝,湊到他耳邊,“續緣。”

又是一片安靜,四目相對,異常尷尬的氣氛,久久不能言語,站在一旁的靈墜和紫慕尚且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半響,徐淵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尊上說笑了,名字是父母取的,並無什麼含義。”

朱雀拍了拍他的肩膀,展顏一笑,調侃道:“靈墜這小丫頭,總能認識些稀奇古怪的人,我看你這小夥子還不錯,不過跟着這個小丫頭以後有的受了。”

說罷,又學着靈墜的樣子妖豔地勾了勾徐淵的下顎,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小心點。”

這姿勢,果真曼妙得很!

紫慕剛吃進去的葡萄差點反胃吐出來,靈墜鼓着腮幫子叉着腰氣勢洶洶指着朱雀道:“你這隻鳥,滾回你的十重天去!我招牌性婀娜妖魅的姿勢都被你這不男不女地糟蹋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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