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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後,貝萊站在三維顯像屏幕前,準備好和瓦西莉婭・法斯陀夫相見。
法斯陀夫博士早已離去,他走開的時候曾帶着苦笑說,如果自己在場,一定會讓他的女兒態度更加強硬。丹尼爾也不在了,只有吉斯卡留下來陪伴貝萊。
吉斯卡說:“瓦西莉婭博士的顯像頻道已經開通,你準備好了嗎,先生?”
“完全準備好了。”貝萊繃着臉說。他堅持不肯坐下,因爲他覺得站着會顯得更有氣勢。(但一個地球人又能有多少氣勢呢?)
這時室內逐漸變暗,屏幕則顯得越來越亮,一名女子隨即出現其中——一開始的時候,畫面相當不穩定。只見她站在那裡面對着他,右手放在一個擺滿圖表的實驗桌上(毫無疑問,她也打算要有氣勢)。
隨着畫面越來越清晰,屏幕邊緣似乎逐漸融化了,而瓦西莉婭的影像(假設那就是她)慢慢加深,最後變成一個立體圖像。她置身的那個房間在各方面皆真實無比,只不過它的裝潢和貝萊這個房間並不相同,兩者相交之處顯得很不協調。
她穿着一件深褐色褲裙,寬大的褲腳是半透明的材質,膝蓋以下和半個大腿皆隱約可見。她的上身穿着一件無袖的緊身罩衫,整條手臂**在外。此外,她的領口開得很低,一頭美麗的金髮則燙得很卷。
她絲毫沒有遺傳到父親的平庸長相,更沒有一對招風耳。因此貝萊只能假設她的母親很漂亮,而她幸運地完全繼承了母系的基因。
她個子不高,而貝萊很快看出她的容貌和嘉蒂雅確實極其相似。只不過相較之下,她的神情冷酷許多,並隱隱透出一股支配欲。
她猛然開口,劈頭就說:“你就是那個來幫我父親消災解難
的地球人?”
“是的,法斯陀夫博士。”貝萊以同樣乾脆的方式回答。
“你可以叫我瓦西莉婭博士,我不希望和我父親混淆不清。”
“瓦西莉婭博士,我必須和你面對面談一談,而且要有足夠的時間。”
“顯然你很希望這麼做。但你當然是地球人,所以肯定是個感染源。”
“我已經接受過消毒殺菌處理,現在的我相當安全,你父親和我在一起已經超過一天了。”
“我父親喜歡假扮理想主義者,有時必須做些蠢事來證明這個假象,我可不想學他。”
“我想你並不希望他受到傷害,如果你拒絕見我,就一定會傷害到他。”
“你是在浪費時間。除了顯像,我不會以任何方式見你,而我給你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半。如果你覺得不滿意,我們不妨現在就提早結束。”
“吉斯卡也在這裡,瓦西莉婭博士,他想勸你當面見我。”
吉斯卡走進了顯像範圍。“早安,小小姐。”他低聲道。
一時之間,瓦西莉婭顯得有些尷尬,等到終於開口時,她的語氣變得輕柔了些。“我很高興見到你,吉斯卡,也歡迎你隨時來找我。可是我不會接見這個地球人,即使你勸也沒用。”
“既然如此,”貝萊決定要孤注一擲了,“我不得不在未曾和你商議的情況下,便將山提瑞克斯・格里邁尼斯的事公之於世。”
瓦西莉婭張大了眼睛,她舉起放在桌上的手並緊握成拳。“格里邁尼斯的什麼事情?”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他是個英俊的年輕人,而且和你很熟罷了。我是否不必聽你說什麼,就可以自行處理了?”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不。”貝萊大聲說,“除非讓我和你面對面,否則什麼也不必說。”
她的嘴角微微**。“那麼我答應見你,但我說完就會走人,不會多陪你一秒鐘,這點我有言在先——還有,帶着吉斯卡。”
三維顯像聯線毫無預警地猛然中斷。面對着突變的背景,貝萊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慢慢走到椅子前面,然後坐了下來。
吉斯卡一直扶着他的手肘,確保他一路平安無事。“我能幫你什麼嗎,先生?”他問。
“我很好,”貝萊說,“我只是需要喘口氣。”
這時,法斯陀夫博士來到他面前。“身爲主人的我再次失職了,爲此我鄭重向你道歉。你們剛纔的對話,我在一個只收不發的分機上全程監聽了。即使她不想見我,我還是想看看我女兒。”
“我瞭解。”貝萊一面說,一面微微喘息,“如果基於禮貌,你必須爲這件事道歉,那麼我願意接受。”
“可是那個山提瑞克斯・格里邁尼斯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名字聽來很陌生。”
貝萊擡起頭,望着法斯陀夫說:“法斯陀夫博士,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從嘉蒂雅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的。我對他知道得非常少,但我還是放手一搏,跟你女兒說了那番話。我的勝算小得可憐,雖然如此,結果卻正好如我所願。你都看到了,就算掌握的訊息少之又少,我還是可以作出有用的推論,所以你最好放手讓我繼續這麼做。從今以後,拜託了,請百分之百和我合作,再也別提什麼心靈探測器了。”
法斯陀夫陷入了沉默,貝萊則感到一種冷酷的成就感,短短几分鐘,他已一前一後將自己的意志加諸一對父女身上。
至於這種情勢能持續多久,他並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