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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教育不是讓人痛哭流涕_2.一切都很新鮮

感恩教育不是讓人痛哭流涕_2.一切都很新鮮

2.一切都很新鮮

初體驗:有點兒酸,有點兒甜

雲南思茅·中坡小學,易虎臣

中坡小學雖然很小,人也很少,但還是爲易虎臣的到來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沒有鑼鼓傢什可以敲打,同學們就拿着鍋翻過來敲鍋底,還有幾個同學從山坡上採了野花,湊齊了一束給易虎臣送上,“這花送給你。祝我們的友誼像青松一樣,萬古長青!”

易虎臣擺弄着自己的頭髮,有點兒不好意思。他自來熟地和同學們交流了一下,“你多少歲?”“13。”“不會吧?這麼矮?這麼冷的天你們還穿拖鞋,不冷嗎?”“不冷。”“是不是你們鞋子很少?”“是啊。”

“學校怎麼這麼小呢?這裡的小孩子還挺好相處的,一過來就跟我說話。但不知爲什麼,我覺得心裡很酸,很酸……”說着說着,易虎臣突然不說話了,很久之後才又恢復笑嘻嘻的樣子,感嘆道:“他們怎麼會來接我?我覺得超驚訝,這裡的人超純潔。”

很快,他和同學們打成了一片,問東問西瞭解情況,“這就是你們教室嗎?”

“對。”

“夏天如果很熱了,怎麼辦?”

“用書扇涼唄。”

“沒有風扇嗎?”

“沒有。”

“這就是寢室啊?”

“對,等一下你要睡這的。”

學校裡只有兩間寢室,男生一間,女生一間,牀板是幾塊破磚頭搭起來的,墊上一張草蓆,鋪上一牀舊被子。可過慣好日子的深圳公子哥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誇張表情,他說:“比我想象中還要差一點兒。看到了好心酸,想起家裡軟牀,一對比,就覺得心裡不踏實。”

同學們爲了表示對易虎臣的歡迎,把敲鐘上課的美差交給了易虎臣,他也毫不客氣,敲響了學校的大鐘,上課了。

“大家好,我是來自深圳的易虎臣,我給你們帶了一些禮物。”

襪子、削筆刀、鉛筆等等,這些都是爸爸應易虎臣的要求準備的。

同學們很高興,也很好奇,“棋,哇,還有棋?!”

易虎臣把帶來的禮物一樣樣地發給大家,發到最後才發現揹包裡有一大袋大白兔奶糖,易虎臣不知道,這是妹妹易蓉在他走之前悄悄塞進來的。

在中坡小學,第一個給易虎臣留下深刻印象的同學,是正在被容易粘牙的奶糖弄得狼狽不堪的“小黑”——初次見面,易虎臣直接給他取了這個外號。

比起吳宗宏走的那天大家只會唱《小兔子乖乖》給他送行,小黑大概是中坡小學最有才的孩子,起碼,他會唱別人都不會唱的歌,雖然跑調跑得很厲害。

同學們不用老師交代,就把易虎臣帶到吳宗宏的位子上。趁易虎臣熟悉學校的工夫,同學們已經把晚飯準備好了,就連碗也有人送到他手裡。易虎臣絲毫不客氣,大山裡的第一頓飯,他似乎吃得挺習慣,讓我們對這個公子哥的適應能力刮目相看。

晚上自習課,同學們對易虎臣腳上的鞋充滿了好奇。

易虎臣:“知道這雙鞋什麼品牌嗎?阿迪達斯。”

同學:“阿迪達斯是什麼?多少錢?”

易虎臣:“720塊,還不錯吧?”

山裡的孩子自然無法想象易虎臣花720塊錢買鞋時的淡定表情。可是很快,易虎臣就再也淡定不起來了。因爲下課後來到宿舍,他竟然看到一隻老鼠,而且牀底下還有個老鼠窩。老鼠對同學們來說司空見慣,他們睡覺時就把書包懸空掛在牆上,這樣夜裡老鼠就咬不到了。

可是易虎臣差點兒崩潰了,“我最怕老鼠的髒了!”

不只是老鼠,宿舍裡還有蜘蛛、蟑螂,以及很多山裡司空見慣的小動物。不知道是因爲累了還是怕了,易虎臣沒有跟笑鬧着的同學們玩兒,安靜地躺下了。

初到中坡小學,易虎臣很久也沒睡着,誰也不知道這個在城市裡橫衝直撞的公子哥此刻是什麼感受,就像他也不知道,從此開始的“變形”,明天會是什麼樣的一天呢?

廣東深圳·富源學校,吳宗宏

眼看新兒子就要到了,易爸爸和易媽媽已經無法按捺住內心的緊張和激動。他們左準備右準備,總覺得還缺了些什麼。可等到吳宗宏真的到了家裡,易爸爸第一眼卻是不停地打量着新兒子腳上的拖鞋。

後來他告訴我們,見到吳宗宏的那一刻他差點掉下淚來,“有點兒看到我當年的那種感觸,當年來深圳的時候我也穿過這鞋,所以說他不用自卑。”

易媽媽則從生活細節上關心吳宗宏,“到家了,終於到家了。這是你的房間,這是電腦。”

吳宗宏沒急着去看自己的房間,而是先拿出了從山裡老家帶來的禮物。

易媽媽:“這是什麼?”

吳宗宏:“雞蛋。”

易媽媽:“雞蛋?我第一次見到這樣包的雞蛋。”

吳宗宏:“這個是洋瓜,是我們家自己種的。”

易媽媽:“易蓉吃過嗎?這我好像也沒吃過。好了,現在我們用掌聲歡迎小吳來到我們家!”

已經是晚上9點多,易爸爸一家都餓着肚子在等新兒子,第一頓飯,一定要熱熱鬧鬧地吃,這樣心裡才暖和。易爸爸酒酣耳熱之際,給孩子錢的豪爽一點兒沒變,飯還沒吃完,就掏出1000多塊錢塞給吳宗宏。

吳宗宏有點兒蒙,“這錢我不能拿。”

易爸爸:“我是你老爸,給你錢是應該的。拿着,一定要拿着!”

吳宗宏慌忙搖手,“我不拿,太多了,我一定不拿。”

易爸爸急了,命令道:“一定要拿着!聽老爸的話,你不是叫我老爸了嗎?你快點拿着!”

吳宗宏又羞又慌又怕,只好接過錢,一張一張數了起來。當面數錢,在城裡人看來應該算是有點冒犯。可是吳宗宏數完錢後,把大部分又遞迴給易爸爸。

易爸爸:“這是什麼意思?”

“不要不行的話,那我要這兩張就可以了。”原來是盛情難卻,吳宗宏只好折中,自己只留了兩張意思一下。

可吳宗宏還是沒能抵擋住易爸爸的熱情,最終還是收下了這筆“鉅額”零花錢。在家做慣了家務的吳宗宏,吃完飯很自然地幫忙收拾碗筷。易爸爸易媽媽都很吃驚,“他挺懂事的。在那麼艱苦的環境下還那麼樂觀,他總有一天會出頭,他有那種力量。”

而說到新換來的這個哥哥,妹妹易蓉的評價帶有總結性:“反正他就能成功。人窮志不窮。”

來到新家的頭一個晚上,吳宗宏幾乎整晚未眠,一直在牀上輾轉反側,即使易媽媽來幫他蓋了被子,他依舊翻來覆去睡不着。第二天早上不到7點,他就起牀了,一個人呆坐在沙發上,打量着這個陌生的家。

說起來到深圳的感受,吳宗宏說:“我清清楚楚地想了想,新的老爸老媽和妹妹,他們真的讓我感動,在這個家裡有那麼多的溫情圍護着我,真的好想哭。”

悲喜兩重天

該死的,竟然要餵豬!

山裡的孩子們生物鐘非常準時,早上7點就自然醒了。易虎臣是被吵醒的,他還在穿鞋呢,旁邊的同學施府誠就懂事地幫他把被子疊好了。山裡的孩子沒有用牙膏和毛巾的習慣,隨便抹把臉就算洗漱完畢。易虎臣顯然接受不了這個現實,糾結了半天也不肯洗臉。好在施府誠答應下午回家找個牙刷給他,易虎臣才勉強露出點兒喜色。他不知道,施府誠家離學校在同學中算近的,但也要走40分鐘的山路。

下課了,王老師去餵豬。以前豬都是吳宗宏幫她喂的,但王老師對易虎臣顯然沒有信心,她寧願自己動手。不過易虎臣既然和吳宗宏交換“變形”,就要按規則來,所以他從王老師手裡接過了豬食桶。

王老師有點不好意思讓易虎臣幹這個活,一直在旁邊說:“你來餵豬太過意不去了,來,我教你

,這樣,手放在這……”

易虎臣剛開始還說:“OK!”但一轉臉就滿是嫌棄,扔下豬食桶扭過頭大叫:“哎呀,臭死了!”

跟在一旁幫忙的施府誠好像對易虎臣扔下豬食桶有點介意,上來說:“你提一個我提一個吧。”

易虎臣:“不要,豬吃了人也該吃了,該煮飯了吧?我先去換雙鞋。”

施府誠疑惑道:“又換鞋?”

易虎臣:“是啊,白色鞋子很容易髒的,我要換雙黑色的。”

施府誠怎麼也弄不明白,城裡來的孩子怎麼會講究那麼多,一天要三雙鞋子換着穿。在他全部的常識裡,一雙鞋應該是一年可以穿到頭的。還有這個頭髮,真不知道有什麼好梳的,一天要擺弄無數遍,有點像女的。

見施府誠幫忙餵豬,王老師趕緊去洗菌子——她怕易虎臣吃不慣洋瓜,起個大早去山上撿了些菌子。

雖然洗菌子時易虎臣在旁邊大呼小叫,“有蟲子,看!這裡有蟲子。”但仍然吃了兩大碗飯,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在家時,吃米飯對易虎臣來說就像吃藥,是按粒數的,因爲他特別怕自己變胖。

吃飯時,易虎臣蹲在離菜鍋最近的地方,因爲他一直說洋瓜他實在吃不慣,所以筷子就沒從菌子裡移開過,而其他同學的筷子基本沒往菌子鍋裡伸過。見到這個情形,易虎臣不客氣地說:“你們不吃,那我全夾了啊!”

這一頓,易虎臣吃得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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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昨晚的老鼠事件,飯後王老師組織了一次全校的大掃除,她給易虎臣佈置了一個艱鉅的任務——沖廁所,由他的好朋友施府誠協助。

易虎臣很牴觸這個任務,“我一看到廁所就沒心情!”

施府誠安慰他說:“只要把水往裡面衝衝就好了。”

易虎臣仍然站着不動,“別給我做,我一進那個廁所……哎呀,算了吧!”

不過,他忽然很快就想通了。他的情緒和臉色變得像山裡6月的天一樣快,誰也不知道爲什麼,難道是想起了他即將到手的那部iPhone4S?反正,他開始執行任務。可是和施府誠剛剛擡了第一桶水進去他就崩潰了,大叫道:“鞋子溼了!糟了,這雙黑色鞋子也溼了。我怎麼那麼倒黴!我的媽呀,裡面好臭!”

老鼠、蜘蛛、餵豬、沖廁所、不能刷牙、不能洗澡,這一切,似乎都在挑戰這個城市公子哥的忍耐極限。他開始跟我們講條件,“你至少讓我把頭髮弄一下,不然的話我不配合。何必那麼殘忍呢?大家都是朋友。這樣,你們只要給我擠一點點洗髮水就行,好不好?一點點。”

出於規則,我們沒有答應易虎臣的哀求,既然是互換到農村,那就應該入鄉隨俗。還好,易虎臣的注意力很快就從頭髮轉移到了肚子上,他餓了,開始在廚房裡找東西吃,“快說,你們把肉藏到哪個地方去了?”

跟在身後的施府誠笑着說:“沒有肉。”

易虎臣忍耐着,“藏在哪個地方,快帶我去找!”

施府誠:“真的沒有。”

易虎臣:“那把那頭豬殺了!走,我們拿刀,趁着夜裡一刀下去,把肉切了。”

肉沒有找到,易虎臣很不爽,晚飯時開始挑剔起來,“我還以爲這是魚,誰知還是那該死的洋瓜!”直到飯後,易虎臣還在嘀咕:“又是洋瓜!我今天肚子超餓,翻了半天,只在米櫃找到一盒牛奶。”

這盒牛奶是吳宗宏出發之前買給妹妹和弟弟的,姐弟倆沒捨得喝,一直放在米箱裡。當着同學們的面,易虎臣把牛奶拿在手裡搖晃半天也沒好意思喝,但是他說了,“如果夢遊的時候打開喝了,就不關我事了。”

無論是我們,還是易虎臣本人,都對他瀕臨崩潰的耐心不禁擔心起來。因爲誰也不知道,明天這個公子哥又會鬧出多少幺蛾子?

幸福得不敢哭

一大早,妹妹易蓉就送了一個禮物給吳宗宏,“這是貝殼,我在海灘上找的,送給你。”

吳宗宏:“謝謝,很好看,這次我們會去海邊嗎?”

易蓉:“你沒見過海?”

吳宗宏:“沒有。”

“這就是海,這裡有浪,然後衝過來了,當時是夏天。”易蓉指着相冊裡在海邊拍的照片,熱情地給吳宗宏介紹,“你家有這樣的照片嗎?”

吳宗宏:“沒有,我還沒照過。”

易蓉:“從來沒照過相?從小到大一張照片都沒有嗎?”

吳宗宏:“沒有。媽媽說過要領我去,我沒去,怕耽誤上學。”

現在,吳宗宏的心態也一樣,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學校,他覺得跟城裡小孩一起學習纔是正事。吳宗宏想象過城裡的學校,覺得會有200個學生,20個老師,可學校的規模大大超出了吳宗宏的想象,學校有幼兒園、小學部、初中部和高中部,一共3000多名學生,整個中坡小學還沒這裡一個籃球場大。

讓吳宗宏更沒有想到的是,全校的3000多名同學和老師都參加了他的歡迎儀式。大家排成整齊的隊列,手拿鮮花,學生儀仗隊鼓樂齊鳴,還有同學代表致辭:“吳宗宏同學,富源學校歡迎你,歡迎你!這是送給你的鮮花。”

吳宗宏完全被這個場面震住了,他不停地用鞠躬表示震驚和感謝,“那種激動說不出口,我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真是特別謝謝同學們。”

吳宗宏被安排到妹妹易蓉的班上,一進教室,同學們就圍了上來。吳宗宏紅着臉,努力用普通話進行自我介紹:“我叫吳宗宏,希望同學們和我做好朋友。我來到這裡就是希望和你們一起讀書,謝謝。”

同學們被吳宗宏的普通話逗樂了,七嘴八舌地跟他說話。最後,學習委員代表大家歡迎他,“吳宗宏同學,我的語文還算學得不錯,以後語文不會你可以來找我。我也是數學課的代表,你有什麼不懂的問題,我可以盡力幫助你。我還會跟你說一下班裡的規矩。”

吳宗宏說:“那麼多同學都來關照我,我感覺很幸福。我一直都憋在心裡,不敢哭,憋在心裡好受一點,哭了更難受。”

的確,深圳這邊的條件是中坡小學無法比的,這裡的同學不用自己背米背菜,不用自己生火做飯,更不用頓頓吃洋瓜,小學部同學的飯菜甚至都是老師盛好端上桌的。所以,新學校的一切都在挑戰吳宗宏的想象力,學生宿舍竟然只有6個人一間,每個班都有生活老師照顧飲食起居。這裡的同學連衣服都不用自己洗,換下來的髒衣服都是打包送到洗衣房。城市生活的享受和便利讓吳宗宏目不暇接,他開始暈了——他把易爸爸給的1100塊錢塞在口袋裡,換衣服時竟忘得一乾二淨。同學幫忙,樓上樓下來回奔跑找老師,終於把錢找了回來。

吳宗宏嚇了一跳,臉色鐵青,彷彿驚魂未定。1000多塊錢,這是吳宗宏世界裡的天文數字,他說:“我差點兒嚇暈了。”

晚上9點半是寢室熄燈時間,天南海北無拘無束的臥談會也正式開始。

吳宗宏的上鋪是小胖,他是班長,今晚的胖班長不打算履行職責督促同學們早點休息,而是迫不及待地要把平日裡的笑話跟吳宗宏分享,惹得吳宗宏一直哈哈大笑。後來,吳宗宏還悄悄爬上小胖的牀,嚇唬他。

宿舍裡其樂融融。

“變形”的一開局,吳宗宏似乎就融進了新的學習生活。一切都像做夢一樣,所以總結變形第一天時,吳宗宏說:“反正這一天我就是高高興興過了,這種開心是沒法形容的。以前在山裡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從來沒有。”

吳宗宏的適應能力完全超出我們的預期,這顯然是一個好消息,但我們也有一絲隱憂:夢醒之後,明天是什麼樣呢?7天后,他會捨得離開這裡的生活嗎?

少年,在陌生裡迷失……

感動不能填飽肚子啊

晨跑過後,同學們挨個兒洗臉,情緒高昂,易虎臣卻很煩

躁,昨天下午施府誠送了個牙刷給他,卻沒附帶牙膏,易虎臣感慨:“他們不刷牙的,窮酸啊!”

中午,有同學打小報告說易虎臣在洗頭。我們問他從哪裡來的洗髮水,他不肯承認是偷拿我們的,“你看看你們的有沒有少!”

變形計:“那誰給你的呢?”

易虎臣:“不想告訴你們。放心了,絕對百分之一百不是偷你們的,否則死全家!”

說完,易虎臣頂着一頭泡沫走開了。似乎對昨天我們拒絕提供洗髮水還沒釋懷,他一個人走到操場邊,背對着鏡頭在哭。很明顯他在和我們賭氣。

易虎臣的抽泣讓我們有些心痛,這纔是“變形”的第二天,他能堅持下去嗎?

整整一箇中午,易虎臣都悶悶不樂,王老師見他不開心,建議同學們帶他去抓魚。易虎臣的鬱悶似乎因此有點兒緩解,晚上有魚吃了,這將是一件多麼令人嚮往的事啊。不過,髮型也還是很重要,站在水中央的大石頭上,他四處觀察了一下,發現沒有攝像頭對準他,他趕緊掏出梳子梳頭。

山上有很多竹子,易虎臣從來不知道竹子裡面還會長竹蟲,竹蟲靠吃幼嫩的竹筍吸收養分,20天就可以從米粒大小長到手指這麼粗。竹蟲白白胖胖,炸一炸,就成美食了。

不過到最後魚沒抓到,一個叫羅漢的同學“收穫”了一隻小螃蟹。回到學校,同學們把僅有的一隻小螃蟹烤熟了,給易公子獨家享用,小螃蟹下肚了,但易虎臣最後也沒膽量把那碗炸竹蟲變成美食。不過易虎臣的情緒倒是徹底緩解了,他居然對中坡小學的歷史和王老師的奮鬥歷程產生了興趣。

易虎臣:“王老師,這個學校多少年了?”

王老師:“這個學校1963年創辦的。我16歲小學畢業就來到這裡當老師,在這裡結婚,然後兩個女兒都是在這裡長大的。”

易虎臣:“就等於把一生都獻給了這個學校?要是讓我在這裡待一年的話,應該會想辦法逃跑。”

王老師:“逃跑?當時我代課的時候才五塊錢一個月,都沒想過逃跑。山上的生活是清貧單調,從學校到縣城這30多公里路野獸也太多,有豹子、野豬等等,野獸還抓過兩個人,代課老師也走了一撥又一撥,但是想到小小山村這些年也走出了好幾個大學生,還是非常高興的。”

王老師最怕的事情就是自己生病,沒人上課,這個學校就要倒閉了。所以就連懷孕臨產的時候,她也堅持上課。坐月子也是在學校,女兒一滿月王老師就開始上課了。女兒就在教室的前面放着,不哭不鬧。這個地方坐月子要擺酒、發雞蛋,王老師都沒準備,村民有幾家就擡了白酒和雞蛋送來。

王老師的故事居然觸動到了城市公子哥易虎臣。曾幾何時,在深圳,他當老師是空氣,覺得老師上課是咆哮,覺得生活老師是剋星,覺得學校那麼無趣;但是在這裡,面對不會唱歌、不會英語、還帶着濃重鄉音的山村老師,他開始了傾聽,並開始體味到感動。

只是,感動抵不過餓肚子。在深圳,易虎臣每天要喝7瓶牛奶,現在……飢餓讓易虎臣忘了顧及形象,那盒牛奶最終還是落進了他的肚子。

下午,王老師要到鎮裡開會,第二天才能回來。臨走之前,老師交給易虎臣一個光榮的任務——代理班主任。當上代理班主任的易虎臣挺來勁兒,很快進入了角色,開始教學生一起唱《明天會更好》。之後又覺得上數學課無聊,易虎臣開始教同學英文字母,他還細心地把字母都標上了拼音,帶着學生反覆朗讀。

老師不在,同學們玩得不亦樂乎,而易虎臣也成了當仁不讓的第一主角。

酒不醉人人自醉

這是吳宗宏人生中第一節英語課。中坡小學沒有教英語的老師,吳宗宏自然不會ABC,可城裡的英語老師並不知道,於是首先提問吳宗宏,“How are you?”(你好嗎?)吳宗宏自然回答得結結巴巴,“Fine,thank you.”(我很好,謝謝。)

吳宗宏顯然有些挫敗感,他甚至表示早知道有英語課他就不來了。但隨後的科學課吸引住了他,這是吳宗宏在中坡小學最喜歡的課程。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接下來居然還有武術課。這很快代替科學課成爲他最喜歡的課程,因爲武術比較好學。

吳宗宏一直就是一個學習刻苦的孩子。到了城市的學校,哪怕是課間休息,同學們都在玩,吳宗宏也在認真地學習,生怕浪費一點時間。這天下午,學校電視臺來採訪吳宗宏,因爲怕耽誤學習,吳宗宏好容易才勉強答應了,可小主持人接二連三地播報出錯,只好推倒重來。眼看就要上課了,吳宗宏有些着急。

這是吳宗宏第一次表現出不愉快的情緒,“現在我很煩,我覺得來的時候像一場夢,輕輕地就落到這裡來了,現在我還像在夢裡飛一樣。我心裡感覺好難受,想哭了,可不能哭,哭了更難受。”

因爲是星期五,學校的孩子要回家了。在中坡小學,吳宗宏每次回家都得走五個小時山路,今天他頭一次坐上了校車。

自從吳宗宏來到深圳,大方善良的易蓉就把他視作一家人,加上兩個人又在同一個班,幾天下來,吳宗宏和妹妹易蓉已經無話不說,情同親兄妹了。吳宗宏覺得這個妹妹雖然黏人,但可愛善良,所以爲了討得城裡妹妹的歡心,吳宗宏可以爬上馬路邊的大樹爲她摘果子。

回到家,吳宗宏發現家裡少了一個人,原來媽媽生病住院了。爸爸說:“好像前天吃錯東西了,肚子不舒服,拉了三十四次,去醫院當時就倒地上了。”

懂事的吳宗宏馬上跑到廚房熬了一鍋粥,送去了醫院。易媽媽很感動,因爲吳宗宏不僅爲她熬粥,還邊吹涼了粥邊喂她,這在易虎臣身上是不可想象的,“他自己煲了粥,然後還把粥吹得溫度剛好再餵我吃。我當時很震撼,突然間感覺很溫馨,差一點沒掉眼淚,想到我小虎也這樣就好了……”

喝了粥,易媽媽的狀態好多了。在病房裡,兄妹倆又開始講悄悄話了。

易蓉說:“你要有蛋糕吃了,因爲我要過生日了!”

吳宗宏的懂事讓易爸爸很高興,他豪爽地請新兒子吃海鮮大餐——帶大鉗子的海蟹、巨大無比的象拔蚌,飯店裡琳琅滿目的各色海鮮讓吳宗宏新鮮又好奇。爲了向城裡的爸爸媽媽表示謝意,吳宗宏微微紅着臉,端起了飲料杯,“祝老爸老媽白頭到老,財源廣進!”

吳宗宏的深圳變形經歷了太多的第一次,今天是吃芥末。雖然吳宗宏因爲芥末而熱淚盈眶、滿臉扭曲,但全家都覺得他變得更自信了,也變白了。這點吳宗宏也承認,“因爲我喝了同學給我的牛奶。我剛去學校,在食堂吃飯,每個人都問我:你是非洲人嗎?我說纔不是呢,我是中國人。”

“好樣的,是我的好兒子!”易爸爸酒意微醺,跟吳宗宏握着手,話匣子打開了,“如果我有大錢了,我就把錢捐給我們中國,哪裡貧困捐到哪裡去。我跟兒子的想法是一樣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滴酒未沾的吳宗宏在一頓海鮮大餐後,卻像酒意很濃,他暈暈乎乎說出的話也讓人大跌眼鏡。

變形計:“來了幾天了,你一點不掛念父母嗎?”

吳宗宏:“不。這裡有一個父親,我覺得這個爸爸挺大方的,口才也好!”

變形計:“那跟你的爸爸相比一下?”

吳宗宏:“那差很遠。我爸爸太不會說話了,比不上這個爸爸。”

變形計:“那你喜歡哪個爸爸?”

吳宗宏:“這個唄。”

變形計:“你愛哪個爸爸?”

吳宗宏:“這個唄。”

面對這樣一個兩難的選擇題,吳宗宏居然回答得那麼幹脆那麼坦誠,我們很吃驚,也開始擔心,這個山裡少年是不是在城市的豐裕物質生活裡迷醉了自我?變形尚未過半,他是否會在7天后因爲喜新厭舊而忘了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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